整整半年,兩人游歷天下各地,見到了太多的患、天災、人禍……到都是生靈涂炭,滿目瘡痍的凄涼慘景。
這一切都令兩人的心也都變得越來越沉重,天下大,究竟誰之錯?世道沉浮,又何苦為難天下蒼生?
終于有一天,聞人冰突然問道:“呆子,聽聞幽都之地,太古七兇劍之一的‘煌滅’已破除封印,劍魂暴戾,正在肆人間,你覺得合你我二人之力,是否能將它鎮了?”
清胤怔了怔,沉不語。
聞人冰見此,展一笑,道:“我開玩笑,你莫當真,走,我們去飲酒。”
當晚。
兩人喝了不知多壇陳年老釀,醉眼迷離,到了最后,兩人并肩躺在了高高的屋頂上,中說著一些夢囈般的胡話。
“你莫要小瞧人,我聞人冰上可九天攬月,下可五洋捉鱉,八荒六合,無人能阻我的步伐,區區‘煌滅’,又何足道哉?”
“你沒我厲害,我清胤張口一吹氣,八千里魑魅魍魎皆湮滅,九萬仞災禍厄難皆無蹤,仙人招我上天宮,我笑仙人太多。”
“哈,呆子你吹牛。”
“哼,你不也在吹牛。”
“可我一定對付得了‘煌滅’的。”
“你喝醉了。”
“我沒有!”
“你有。”
……
翌日一早,清胤醒來時,聞人冰已經杳渺無蹤,只留下一張紙箋,上寫“突聞族中變故,只得于此暫別,一年之后,今時今日,自當于珍珠灘重見,莫念,聞人冰。”
字跡清雋遒然,飛蛇走虺,恰如其人颯爽利落,飛揚。
清胤凝視紙箋,怔怔許久,突然心生莫名煩躁,狠狠將紙箋一團,抱頭喃喃:“說走就走,可曾考慮我的……”
他想起了這半年來的一幕幕,點點滴滴若流水,纖毫畢現浮現腦海之中,那一抹倩影總是揮之不去。
“如今你遭逢族中變故,只希你能安然無恙,放心,一年之后,我定將和你重見,那時候,我一定和你一起,鎮太古七兇之劍,還天地一個朗朗乾坤!”
許久之后,清胤深吸一口氣,眉宇間已是被一抹堅定之取代。
一年后。
珍珠灘。
清胤端立一株古老楓樹下,楓葉如火,染紅夕。
他提前來了,在此已經靜靜等待兩個月,每天除了琴,就是眺遠方,希冀看到那一抹窈窕的倩影,聽到那一聲颯爽的笑音。
然而,隨著時間流逝,伊人遲遲不來,清胤的心也變得越來越煩躁,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今天,便是兩人約好的日期,可直至夜幕降臨,星辰爍空,卻依舊沒能等來聞人冰,只有風聲在低訴,蕭瑟而冷清。
清胤駐足,一不,猶若泥塑的雕像,凝視遠方,從深夜站立到了晨曦,當天邊浮起一抹魚肚白,當第一縷刺痛他的眸,他終于做出決定。
轉,大步而去,
百草谷。
天罡部落棲居之地。
這一片麗的峽谷興建于太古時期,有諸多濟世墨者居于此,經過天罡部落苦心經營多年,如今的勢力非同小可,就算是神通廣大的修士,也不敢輕易前來冒犯。
這里,宛如一片世外桃源,著一安寧清幽的氣息。
一位黃發垂髫的老者,靜靜凝視著眼前那年輕人的雙眸,他能夠到對方的焦灼和張,但沉默許久,他還是打算實話實說,喟然嘆息道:“阿冰自從離開百草谷……就再沒有回來過,說的族中變故,只怕是一個善意的謊言。”
清胤眼眸驟然一,腦袋都懵了:“再沒有回來過……謊言嗎?”聲音抖,恰如他此刻心的波瀾起伏。
他猛地想起一件事,從懷中拿出一張泛黃的紙箋,沙啞道:“這是阿冰給我的,……肯定不會騙我的。”
老者將紙箋接在手中,端詳片刻,臉上泛起一抹復雜:“這紙箋上以星罡砂為墨,表面字跡并非為真。”
說著,他出枯瘦的手指在紙箋上輕輕一抹,泛起點點清冽星,飛灑飄曳,旋即,整張紙箋已變另外一個模樣。
清胤怔怔看著這一幕,突然按捺不住心中沖,把紙箋劈手奪了過來,略一打量,便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呆住了。
只見上邊寫著“相偕游,風雨共同舟,陌上誰家年,足風流,妾擬將嫁與,一生休,總被無棄,不能。”
老者并未怪責清胤無禮,只是輕嘆道:“阿冰外剛,心思純凈細膩,卻是敢敢恨,俠,你可莫辜負了這份意。”
清胤不自攥了雙拳,神悲愴且憤怒,再忍不住心中劇烈波的緒,仰天大吼:“居然騙我!你一個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傻丫頭居然騙得了我!我清胤簡直就是天底下最蠢的傻子!”
聲震九霄,著無盡悲傷。
“在我沒找到你之前,你必須給我好好活著!”清胤再不愿耽擱半分,縱化作流虹,離開了百草谷。
他終于知道,一年前,聞人冰酒醉之后話中的意思,肯定去鎮太古七兇劍之一的“煌滅”了!
……
幽都。
萬奎山。
清胤端立虛空,衫獵獵,腰脊筆直,眸如電,冷冷盯著遠那一個黑袍男子,眉宇間一片毫不掩飾的肅殺之意。
這黑袍男子,便是太古七兇劍之一的“煌滅”所化,清胤費勁千辛萬苦,才終于將其圍堵在了這萬奎山上。
“本座這一年來不知殺了多人,不僅有天罡弟子,其他諸如劍、斬風、以及你們妙法弟子,也被本座殺了不知多個,你說那聞人冰,本座可毫無印象。”
黑袍男子面容戾,仰天大笑,聲音冰冷而刺耳,“或許,早就被本座死,誰又記得清楚呢?”
清胤抿,雙眼通紅,沉默許久,中才輕輕吐出幾個字:“你,該死!”
話音剛落,他沖霄而起,周綻放熾盛無量,衍化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象法力,映襯得他宛若發怒的神祗,腳踏八荒,君臨天下。
轟!
手中,一柄漆黑暗啞鞭杖揮,轟涌出千般法,萬般神通,猶若星河倒卷,將天地都掩蓋。
這是九星鞭杖,是清胤的師尊合朔真人所賜,采擷九天之外星隕鐵鑄就,蘊玄通,乃是一件令妖魔見而變的無上神兵利。
同樣,這也是清胤第一次祭出這等至寶,代表著妙法弟子的無上尊威!
大戰一即發。
煌滅化兇劍,若一烈日橫空,煌煌浩大,兇威滔天,與清胤激戰一起,兩者鋒,宛若兩座火山發,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萬丈范圍山巖被碎、大地裂、一切都仿佛陷一場大混之中。
煌滅不愧是太古七兇劍之一,兇威昭著,手段迫人,一實力恐怖幾近通天,以清胤之力,竟漸漸被制。
噗!
清胤咳,染衫,他神漠然,依舊全力廝殺,九星鞭杖揮,若夭矯驚龍深淵,法轟鳴,驚徹九天。
砰!
九星鞭杖被震飛,清胤毫不容,十指頻頻拂琴弦,錚錚激越,繼續廝殺。
崩崩崩……
琴弦斷裂,清胤長發披散,渾浴,手中再無可用之兵,他卻夷然不懼,手指擎空,以天地為琴,以妙法為弦,譜奏一曲慷慨激昂之殺伐之音。
“放棄吧,年輕人,世道大,又豈是你一人能夠抗衡,不要學那螳臂擋車,不自量力!”煌滅桀桀大笑,著無盡得意。
“斬除妖邪,乃我輩修士之使命,雖九死,而不悔!”清胤咬牙,神堅定,竭力而戰。
“既然找死,本座就全你!”煌滅厲聲大喝,化作沖霄兇劍,裹挾滔滔兇威,劈斬而下,劍氣所過,虛空碎,都被攪。
要死了嗎?
清胤著那兇劍上彌散出的滅世氣息,知道以自己如今之力,再無法抵抗,心中不由涌出一抹莫名蒼涼和悲恨。
這一剎那,他想到了太多,有那飽災禍之苦的天下蒼生,有自己那下落不明的師尊,也有……那一抹魂牽夢繞的倩影。
千萬恨,恨極在天涯!
恨不能斬天破樊籠,懸壺濟蒼生!
恨不能得見伊人面,至死空悲憤!
清胤無力,閉上了眼睛,心中卻在想,若我就此離去,他日,誰共你,醉明月?
然而,他等待許久,自己卻并未罹難,他心生疑,忍不住睜開眼睛,放眼所及,卻早沒了那兇劍煌滅的影子。
只有那遍地瘡痍的慘景,在訴說著之前發生了一場何等慘烈的一戰。
“難道我已經死了嗎?”清胤喃喃,神惘然,他渾浴,駐足蒼穹,天下之大,卻有一種不知該何去何從的茫然。
“呆子!”
耳畔,傳來一聲清脆直爽的呼喚,如此的悉,又是如此飄渺,清胤苦一笑,都什麼時候了,自己竟還在魔怔。
“呆子,你是來找我的麼,剛才的一切我都看到了。”
那一道悉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清胤渾一僵,猶若遭雷擊,緩緩扭頭,就看見一個披紅白甲,形修長矯健,馬尾高高豎起的,正笑立在遠看著自己。
那清麗的容,颯爽的英姿,悉的笑容,仿若一場旖旎的夢,如此的不真實,令得清胤腦海都是一片空白。
“你看,煌滅不是被咱們合力鎮了麼?從今天起,和我一起行走天下,鎮太古兇劍,尋覓五帝之首的下落,好嗎?”聞人冰走來,抱住渾染的清胤,語聲嚦嚦,罕見的溫。
“嗯!”清胤狠狠點頭,狠狠把懷中伊人抱,仿似生怕會消失。
聞人冰被勒得呼吸都困難,心中卻被滿滿的歡喜充溢,那一張清麗的上,有一行清淚轟然墜落。
這一年中,又何嘗不曾記憶起眼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