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上映的電影不多, 有水花的就更，挑來挑去也只有一部午夜大兇魔能看, 雖然聽起來很像劣質恐怖片, 但其實人家主攻警匪懸疑, 打斗追車都是大場面，相當有誠意。

“秦檸的片子”陸江寒說, “我都忘了這茬。”

“您認識導演”顧揚好奇。

陸江寒點頭：“高中同學。”兩人不僅是同桌，還都是校籃球隊隊員，勾肩搭背的青春年華過去之后, 一個了忙碌的商人，一個了混跡娛樂圈的導演，彼此間的關系也就逐漸淡漠下來, 也很聯系, 但那段歲月總是好的，所以這些年只要有秦檸的電影上映, 陸江寒總會讓人力部組織員工包場，算是紀念那段年熱的友。

“那您要去看嗎”顧揚說, “我可以請客。”

“明天約了嘉豪的李總，如果他愿意在七點之前放我走的話，沒問題。”陸江寒又遞給他兩瓶酸, “你好像很喜歡喝這個”

新推出的檸檬口味，包裝上印著一彎卡通月牙, 上面坐著它的小王子, 戴著尖尖的皇冠, 指間有風和玫瑰。

第二天晚上八點，顧揚抱著米花和兩杯可樂，順利在電影院門口等到了總裁。

那位嘉豪集團的李總聽起來好像很倒霉，眼睛發炎胃又出，一滴酒都不能沾，會后的飯局也就理所當然被取消，陸江寒派司機把他送回酒店，時間剛好夠上樓看電影。

秦檸的個人風格向來是直白又暴力，每次新片上映，網上都會有人真實寫論文投訴，說自家小孩被嚇得哇哇大哭，不懂為何這種腥鏡頭也能過審。而這次也不例外，上來就是分尸兇殺案，濃稠的黑濺開在腳下，配合斷指和驚，觀影驗高能又驚悚。陸江寒忍不住就往旁邊看了一眼，卻見顧揚正全神貫注盯著屏幕，眼睛也不眨一下。

導演一定會很喜歡這種觀眾。

兩個半小時的電影燒腦又快節奏，在金錢和的下，每一個人的缺點都被無限放大，而末尾倒在泊中的主，就是這殘酷又麗的人間真實。

直到放映廳里的燈驟然亮起，顧揚才從故事中驚醒。

“秦檸大概又要被家長投訴了。”陸江寒把空可樂杯丟進垃圾桶。

“就沖這部電影的名字，要是仍然有小朋友來看，那百分之九十九的責任要歸父母。”顧揚了臉，“還有，我原諒電影院這段時間的噪音了。”號稱世界頂級的屏幕果然效果驚人，驚悚渲染得極度到位，估計這一場的觀眾要花至三個月，才能忘記殺人狂魔那張猙獰滴的大臉。

電影院出來就是頂樓旋轉咖啡廳兼酒吧，晚上沒什麼客人，被銀白星星燈纏繞的樹干，看起來像話里的花園。調酒師推過來兩個杯子，淡的藍橙酒和杯底的氣泡水自然分層，青瓜條像是曼舞的海草。

“他說這海底世界。”顧揚說，“還額外加了一盎司伏特加。”

“看完秦檸的電影，需要喝酒冷靜一下”陸江寒笑著拉開椅子。

顧揚沒有否認，他的確需要一些刺激的飲料來幫助清醒。

兩人的座位恰好在欄桿旁，眼前是閃著星的樹和干花叢，后就是整座城市的璀璨燈火，高架橋上車燈川流不息，像是流淌在高樓大廈里的河。

夜晚是寧靜的，也是能讓人心放松的。

酒杯裹著鹽邊，烈酒和甜味氣泡水混合小小的，讓味蕾在一瞬間裂翻滾，有些刺激過頭，顧揚果然皺起眉頭：“不好喝。”

陸江寒過侍應生，幫他重新換了一杯，紫羅蘭酒和牛口溫和，還點綴著蛋花。

“覺得電影怎麼樣”陸江寒問。

“有點太過真實”顧揚雙手捧著酒杯，“雖然每個人都有弱點，但大家平時都會注意藏，至看起來要斯文得，現在暗面猛然被放大剖開，不僅是對主角的考驗，也是對觀眾的考驗。”

“秦檸的風格一直就是這樣。”陸江寒說，“很有人能準確地猜到他想表達什麼。”但又或者其實這才是他想要的，讓同一部電影在不同的觀眾眼中，變不同的故事。

而多層面的故事，就是多層面的人生角度。顧揚想了想，鄭重地說：“我也要謝謝您。”

“謝什麼”陸江寒微微不解。

“關于nightingale，我從中學到的東西，已經比這件事本更重要了。”顧揚說，“比如前段時間的地鐵報，要是換以前，我可能會在超市就報警，哪怕最后真的和對方合作，也一定是被無奈，充滿了憤怒和沮喪地再度向生活妥協。”

是陸江寒教會了他換一種方式看問題，

教會了他偶爾的退步，是為了更好地贏。

說是變得更圓也好，但至能不傷。

小圓桌上著一朵玫瑰，在黑暗里散發出香氣。

陸江寒笑了笑：“只要愿意學，我還可以教給你更多。”

工作還能收獲人生導師，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賺。

于是顧揚站起來走去吧臺，打算再請總裁喝一杯酒，結果沒到一分鐘就折返，站在桌邊冷靜地說：“我們走吧。”

“現在”陸江寒說，“可酒還沒喝完。”

“我有點冷。”顧揚拎起書包，因為電影院里溫度很高，所以他今晚只套了一件寬，和初春的天氣并不相配。

陸江寒把自己的西裝外套遞過去，他喝了兩杯酒，正好有點熱。

顧揚后退兩步：“還是不了。”

陸江寒疑地往吧臺方向看了一眼。

顧揚用書包擋住他的視線，強行把總裁拐出了這家黑店。

剛剛他在點酒的時候，調酒師可能是因為過分羨慕，上來就問你這有錢男朋友是哪里釣到的，還熱推薦了酒單藏款的深水，再三保證只要一口就能讓激點燃。

顧揚：“”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別裝了，誰家老板會三更半夜和員工出來喝酒。”對方低聲音，好姐妹的眼神一飄，湊近親談條件，“我教你兩招實戰技巧，包你男朋友今晚爽飛天，還有沒有這種，給我也介紹一個”

顧揚汗倒數，他覺得自己在往后二十年，應該都會對“實戰技巧”這四個字有影。

“小心”陸江寒握住他的手腕，把人從滾滾車流里拉回人行道，“紅燈。”

干燥而又微燙的，沒有傳說中的電流，只有更加慘烈的五雷轟頂。顧揚本能地想把手回來，幸好理智尚存，及時反應過來這樣似乎有些智障，所以只好用更淡定地表看著對方，假裝無事發生過：“陸總。”

“那家酒吧到底怎麼了”陸江寒松開手，好笑道，“虛高標價還是人威脅，該打價局還是110，你總得給我一個方向。”

千萬別顧揚清清嗓子：“剛剛那個調酒師說，我長得像他賣搖頭丸被抓的二舅。”

陸江寒果然皺眉：“這人有病吧，怎麼說話呢。”

“對吧，還嚇人的，那酒吧又黑又風測測。”顧揚說，“我們以后不去了。”

陸江寒拍拍他的后背，以示安。

這個夜晚，顧揚慘烈地失眠了，他頂著被子，坐在床上看了四個小時窗外城市的夜景。

很文藝，很藝家。

又過了兩天，陸江寒帶著顧揚和其他幾名員工，踏上了返程的飛機。

s市的很好。

顧揚書包上依舊掛著那只小熊貓，茸茸地一晃一晃。

楊毅嫌棄：“哪兒弄的制濫造歪耳朵歪。”

陸江寒和悅：“我買的。”

楊毅神一凜：“真好看。”

顧揚笑：“我也覺得好看。”

“那就沒錯了。”楊毅一拍桌子，“藝家都覺得好看，可見是真的好看。”

“想要嗎”陸江寒問。

楊毅說：“當然想。”

陸江寒點頭：“一萬五，顧揚，拆下來給他。”

楊毅：“”

當我什麼都沒說。

會議室里氣氛很輕松，這次的主題是五一小長假，雖然折扣力度不算全年最大，但卻剛好遇到了某化妝品牌新品上市，申請要請明星到店促銷，市場部也就樂得順水推舟，把這件事做了重點節目。

“哪個明星”散會之后，胡悅悅問。

“三選一，目前還沒定。”顧揚打開電腦，“但肯定沒有你想要的帥哥，都是明星。”

“無聊。”胡悅悅果然泄氣，趴在電腦前抱怨，“你說這些品牌都是怎麼想的，要推化妝品，怎麼著也該找個帥哥來吧也不知道為目標客戶謀點福利。”

“招商部說定下來了。”顧揚晃晃手機，“剛收到的消息，白青青，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