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氏哭得撕心裂肺。
「都是我這個當母親的不好,是我沒有能耐!我連我兒都護不住!」
齊氏奔到謝五郎的榻前,不停地重複著那幾句話。崔錦聽著,不由心酸極了,對齊氏的那一怨此刻也消失殆盡。
低聲說道:「其實恆郎心底並不怨母親,若說有怨,也只有怨自己出生的時機不對。」
齊氏渾僵住了。
半晌,轉過頭,第一次那麼真心實意地對崔錦說道:「阿錦,多謝你陪在五郎邊。」崔錦沒有多說什麼,對齊氏點了點頭,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
曉得齊氏定然有許多話想對謝五郎說,而如今離夜還有幾個時辰。待時辰將到,再回去陪著謝五郎。謝五郎痛苦的模樣不宜讓齊氏見到。
崔錦打了個哈欠。
阿宇說道:「夫人,要不先歇一會吧。這幾日你都沒有好好地闔眼過……如今郎主昏迷,外頭局勢張,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只有夫人才能主持大局呀。」
崔錦太,說道:「我明白,我心裏也有分寸。我去歇一會,若是恆郎有任何事,立馬喚我,不得有片刻的延誤。」
「是!」阿宇應聲。
.
這幾日崔錦極歇息,如今一沾上床榻,便直接闔眼。睡得極其不安穩,不過是小半個時辰,就做了個噩夢。
夢中的謝五郎痛苦地扭曲著,裏喚著的名字。
崔錦被嚇醒了,一後背,全是冷汗。換了一乾淨的裳,正準備去謝五郎那邊時,月蘭急匆匆地走來,神也是慌慌張張的。
崔錦心中只覺不妙,但仍是冷靜地問:「何事如此匆忙?」
月蘭說道:「夫人,外頭來了一個太監,說是奉陛下旨意,召夫人宮。」
崔錦微微一愣,問道:「現在?」
月蘭如小啄米式地點頭,說道:「那一位公公就在外頭,說是等著夫人一起進宮,陛下在宮裏等著夫人。」
此話一出,顯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崔錦蹙起眉頭。
之前與皇帝說了,皇帝也同意告假了,然而此時卻忽然召宮,意圖何在?若是不去的話,便是抗旨了。
就在崔錦進退兩難時,齊氏出現了。
堅定地看著崔錦,說道:「陛下既然召你,你便宮吧。五郎這兒有我看著,你不必擔心。」
猶豫了會,最終還是答應了。
「勞煩母親了。」
齊氏拍拍崔錦的手背,說道:「我是五郎的親娘。」崔錦對齊氏扯一笑,接著又仔細待了照料謝五郎的幾件事,還將華神醫喚來仔細吩咐了一通,如此才跟著太監離開了。
齊氏看著崔錦遠去的背影,慨道:「五郎挑媳婦的眼比我好,難怪他堅持了這麼多年。」
.
皇宮。
以往皇帝召見崔錦時,不是在書房便是在花園,又或者是在議事殿裏。而這一回太監帶著走向的顯然不是這三個地方。
崔錦問:「陛下不在書房裏?」
太監畢恭畢敬地回答:「回巫大人的話,陛下龍欠佳,這幾日臥病在床。」
崔錦心下更加捉不皇帝的意思,第一眼見到皇帝時,皇帝已然老矣,如今臥病在床,恐怕也是時日無多了。在這麼要的關頭,卻要召見,委實讓人難以捉。
到了皇帝的寢宮后,太監沒有再往前走,而是側了側,讓崔錦獨自進去。
崔錦微微沉,走進了皇帝的寢宮。
現今已經是六月的天,正是炎炎夏季,可皇帝的寢宮卻是不風的,角落裏還燒著炭盆。崔錦一進去只覺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穿過重重帷幕,崔錦見到了皇帝。
皇帝半躺在龍床之上,他上蓋著棉被,面上毫無的,看起來已有奄奄一息之態。聽到腳步聲響起,他抬起眼緩緩地看向了崔錦。
「陛下萬福金安。」
皇帝咳了數聲,極其緩慢地道:「起來吧。」
「謝陛下。」崔錦起。
皇帝又咳了數聲,他問:「五郎眼睛尚好?」此話一出,崔錦登時一驚。倏然抬眼,皇帝充滿的雙眼雖憔悴不已,但卻充滿睿智的芒。
皇帝淡淡地道:「有些事寡人並非不知。」
崔錦目灼灼地道:「陛下言下之意是早已知曉?」
皇帝坦誠道:「汾崔氏,青郡范氏,濟城李氏還有秦州王氏,我朝四大名門族,而三十年前寡人登基不過數年。」
崔錦登時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驚愕地道:「所以陛下才默認了申原謝氏的崛起?還有與巫族聯合?以此瓜分四大世家的勢力?」
皇帝頷首道:「看來這一年多以來你在朝堂上的磨練並沒有白費。」他又道:「寡人信巫,然,也並非全信,若凌駕於皇權之上,寡人自會手,若能為寡人所用,那自是最好的。」話鋒一轉,皇帝忽然盯著崔錦:「寡人的幾位皇子你最看好哪一位?」
崔錦微笑道:「想來陛下心中已有定奪。」
「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你無需與寡人拐彎抹角,直說便是。」他問:「五皇子還是九皇子?亦或你還有其他看好的皇子?」
崔錦豈會不知與謝五郎親后,的意思便是謝五郎的意思,便是謝家與崔家的意思。這個問題委實不好直說呀。
崔錦說:「陛下又何必問阿錦呢?」
皇帝卻道:「也罷,你想通了再來告訴寡人。」他擺擺手,有侍上前,將崔錦請出了寢宮。崔錦正要往宮外走去,冷不丁的,有數個侍衛冒出,其中領頭之人向崔錦抱拳。
「巫大人這邊請。」
問:「去何?」領頭之人答道:「巫大人去了便知。」
崔錦認得他是皇帝的心腹,也就是此事是皇帝授意的,不得不從。片刻后,崔錦到了一座偏僻的殿宇,門口有四個守衛,仔細一看裳,是宮裏的黑衛。
「陛下有令,著巫在幽行宮閉關問鬼神,直到陛下首肯方能離去。期間任何人不得探視,違者殺之。」
崔錦心中一驚。
皇帝這是要將幽了!的恆郎還在生死徘徊的邊緣之上!崔錦說:「我要見陛下,你且去告訴陛下。方才的問題我已有答案。」
那人道:「陛下之令不可違,還請巫大人安心閉關,待時機一到,陛下自會放你出去。」
說罷,那人一揮手。
幽行宮的大門緩緩地關閉,偌大的殿宇里就剩下崔錦一人。
.
五日一過,崔錦還沒有被放出去。
起初著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幽行宮裏,完全與世隔絕,而皇帝甚至連紙墨都沒有給,想作畫也沒有辦法。
然而,崔錦知道著急是沒有辦法的。
皇帝此時驀然將幽,必然是有預謀的。
崔錦努力冷靜下來,想方設法與自己的暗衛聯繫。只可惜幽行宮太過森嚴,連送飯的宮人都見不到。第六日的時候,崔錦見到了閔恭。
第一句便問:「恆郎如何了?」
閔恭說道:「齊氏說況雖險,但尚有希,還讓我轉告於你,府中有擔當你在宮中不必擔心。」
聽到此話,崔錦稍微安心了些。皺眉又道:「如今局勢如何了?」
閔恭說道:「陛下已經陷昏迷,朝中……所有大臣都以為這些日子只有你一人陪在陛下邊。五皇子和九皇子的爭鬥已從暗中轉到了明面上。我實在猜不陛下到底想什麼。你可知?」
崔錦跌坐在椅上,只聽喃喃道:「陛下當真是……老巨猾。」
閔恭問:「此話何解?」
崔錦苦笑道:「如今的形勢你安心當你的駙馬,莫要與五皇子和九皇子扯上牽連,剩餘之事必須自有安排。」想來閔恭能過來探,也是皇帝為了安。
若說謝五郎是狐貍,皇帝必然是千年的老狐貍!
又過了幾日,正值早晨,夏日的落在了幽行宮的庭院裏。崔錦看著斑駁的樹影發怔,而就在此時,宮中響起了鐘聲,九九八十一聲。
崔錦渾一。
這是皇帝歸天的鐘聲!
猛地站起,與此同時,幽行宮的宮門緩緩打開,半月之前所見到的黑衛再次出現在的面前。他說道:「陛下臨終旨意,由巫親自向文武百,向天下宣讀詔。」
.
文武百皆著縞素,跪在議事殿之外。所有人靜默在地,喪鐘之聲不絕於耳。而此時,侍高唱:「宣陛下詔——」
梳洗過後的崔錦在眾人矚目之下行到高臺之上。
詔緩緩展開。
只聽崔錦清麗的聲音響起。
「寡人即位四十有三年矣,天下太平,吏治清明……十二皇子司馬彥,深肖朕躬,寡人慾傳位於十二皇子,文武百自當悉心輔佐,其餘皇子當齊心同力共戴新君,另封謝恆為攝政王,匡扶社稷,創大晉盛世,欽此。」
幾乎所有大臣都愣住了,完全沒有想到這帝位最終竟然落到了十二皇子的手中。而一直站在五皇子陣營的謝五郎竟被封了攝政王,輔佐新君!
先帝的意思此刻再瞭然不過。
五皇子與九皇子皆是震驚不已,他們鬥來鬥去最終竟然給別人做了嫁裳,且先帝如此安排,顯然是讓崔謝以及巫族給十二皇子護航,香寧公主又與忠義王婚,此時的十二皇子帝位牢不可破。
崔錦跪在十二皇子的面前,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接著,所有在場之人陸續跪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時隔半月,崔錦終於可以離開皇宮了。的心早已飛向了謝五郎。催促著抬轎子的宮人。一到宮門,便急急地跳下轎子。
馬車早已在外頭備著。
飛也似的衝上馬車,催促馭夫。然而,就在此時,一道再思念不過的聲音響起。
「阿錦?」
崔錦一怔,面上登時有了狂喜之。
掀開車簾,只見不遠的合歡樹下,站了一道素白的人影。有風拂來,合歡花飄,墨發與白飛揚,像是一幅永恆的畫卷。
他的眼神明亮,宛若石頭中雕琢出來的黑玉。
崔錦飛奔而去。
「恆郎!」
他輕輕地攬住的腰肢,眼神里充滿了溫。
崔錦看著他的眼睛,半是驚喜半是張地問:「你……能看見了?」謝五郎說道:「唯一的憾是睜眼時不能第一個見到你。」
他著的臉,又道:「若我不曾昏迷,斷不會讓你在宮裏了半月的苦。」
崔錦說道:「先帝只是將我幽,我並沒有苦。」
提及先帝,謝五郎咬牙切齒地道:「先帝果真是個老巨猾的,臨終前還擺了我一道,生怕我會反悔,另擇其主,所以才召你宮,讓你當眾宣讀詔。如此一來,我們崔謝兩家此生也只能效忠於新帝。」
崔錦說:「我前幾日還在想我的恆郎是狐貍,先帝便是多年的老狐貍。這十多年來,你假裝效忠五皇子,實則給十二皇子打掩護。五皇子只要細想,定會恨你骨。」
謝五郎輕笑一聲。
「怕什麼?先帝封我為攝政王,吾妻乃巫,義兄又握有兵權,崔謝兩家已是固不可破,對於五皇子又何懼之有?」
他牽起的手,兩人十指相扣。
「今日日頭好,我們走回去吧。」
「好。」
「我知你眷朝堂,以後我們夫婦同上早朝,輔佐新君,夜裏恩纏綿,早生兒,想必也是一段千古佳話。」
崔錦含笑道:「再過十年,或是二十年,我們便辭退,於山林或桃源,含飴弄孫,頤養天年。」
「又或是遊山玩水,看遍世間繁華……」
兩人漸行漸遠,天邊的日落漸沉,地上兩人相互依偎的影子拉得極長極長……。
提起北鎮王世子韓臨風,世人覺得他無非是脂粉堆里的紈绔、不學無術、自甘墮落的浪蕩子罷了。只有眼盲心亮的蘇落云知道:這個人城府深沉,是蟄伏的雄鷹,蓄勢的梟雄,更是她想擺脫卻擺脫不掉的男人………
少帝登基,權臣當道,靖陽公主元妤儀打算嫁入陳郡謝氏做助力。 但匆忙設計只成功了一半。 計劃中與她春風一度的,從謝氏嫡長子變成了名不見經傳的二公子,謝洵。 兩相權衡,公主最終選擇同謝二公子拜堂成親。 在元妤儀心裏,駙馬疏離有禮,是個孱弱而淡漠的正人君子,因爲老實,就算旁人欺侮到面前來也不會有絲毫波瀾。 她心軟又愧疚,對郎君便多了幾分照拂。 幾經生死,二人都動了真情。 然而成婚內情暴露後,往日真心變成了交織的利益,恩愛夫妻最終反目成仇; 面對這場本就不該開始的姻緣,元妤儀選擇簽下和離書,前塵往事一筆勾銷。 直到那夜暴雨如瀑,她險些死在刺客劍下時,曾經冷漠和離的駙馬裹挾滿身風雨而來。 元妤儀輕聲問他,“你曾讓我放你自由。” 青年垂眸,將人抱在懷裏,輕輕拂掉她眼睫微顫的淚珠,“從始至終,我只有你,也只要你。” * 謝洵是宣寧侯府見不得人的庶子。 因宮宴上誤飲了嫡兄的酒,陰差陽錯同靖陽公主共處一室。 利用心起,謝洵將錯就錯,主動請求尚公主,以便日後借皇族勢,登閣拜相。 謝二公子活的艱難,自覺是這浮華人世的一抔碎雪,從不相信真情實意。 可婚後同惡名昭彰的公主日夜相伴,昔日成見卻慢慢消失。 謝洵恍然明白,愛至濃處似火燒身,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