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寧毅哪裡學到了一些東西,只要咱們願意讓出一些好,會有投機的人提前一步去幫咱們做事,我放消息,便是想提前看看外面的靜。但是於大哥你方纔說的擔心,也是很多人的擔心,一旦真再次南下,守不住那邊,所有的東西都要打了水漂,但即便豁出去了守住,那是晉地耗盡家當爲天下擋災……”
“所以一開始,民生耕作,倒在其次,要讓天下人看看,咱們晉地有對抗金狗的決心,另一邊,我一直想要拉梁山的華夏軍夥,只要告訴別人,將來真打過來,梁山祝彪、劉承宗部,武軍一部,會與太原策應,那咱們的力,就會很多,我覺得會有不人,想要在太原這塊四通八達的地方,分一杯羹。”
於玉麟這邊點了點頭:“懂了,哪怕先做個軍屯,是跑商,也是不錯。”
“嗯,前期的投就爲打仗做準備,不管實際上能守多久,地方得是我們的,將來有一天,咱們的兵在那裡淬火,就算打不過,退回來,也比躲在這裡不出去一味求全的好……”
說到這裡,微微一頓:“而且,我有覺,金狗的西路軍,就要不能打了。”
“怎麼……”
“才收到的報,十多天以前,金兀朮帶兵雲中,當著粘罕的面,將穀神完希尹的家抄了,全家下獄。”
“上半年便聽說希尹犯了事,終於出結果了?”
“最重要的是,粘罕力保希尹,但沒有保住,當年與東府分庭抗禮,如今雲中西府的權力他已經掌不穩了……另外,西府重臣高慶裔如今也涉案待查,完亶上去以後,看來已經跟宗磐、宗幹兩支聯手,做好了首先對付粘罕的打算,老將一去,西府帶來的麻煩就能很多了……”
“金狗這一家子,原本都說很團結,結果也搞這種權傾軋……”
“難免的,金狗一家子,宗磐是吳乞買的兒子,宗幹是阿骨打的兒子,宗翰是誰,不過是個權臣,阿骨打、吳乞買還在時,老戰友可以搞東西兩府,等到完亶這種小輩上臺,主家當然要先清理掉功高蓋主的奴才……”
北風凜冽,點燃的火把在風中呼嘯,樓舒婉與於玉麟緩緩前行,在一塊塊的墓碑前停下,話語平靜。
“而且,傳來的還有些很有意思的消息,說希尹下獄,是華夏軍的細使了毒計,陷害了希尹的夫人,這消息下半年就在傳,聽說還是希尹讓人傳出來的,說華夏軍不擇手段,毫無底線,隨時出賣自己人……也是有意思。”
“我聽說過這個消息……你覺得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假的有什麼關係,華夏軍的人跟我扯皮的時候我就堅信是真的,大家關起門來……關起門來對付真人的時候,我自然就當它是假的,金狗說的話,狗說的話能信嗎……看我罵死他們……”
人說著俏皮話,微微的笑笑。在一塊墓碑前停了下來,墓碑上的名字做曾予懷。眼前的墓碑周圍滿是積雪,但還是想起了那個如火的秋天,黃葉飄零的院落間滿地的燈籠花,那個迂腐的儒生向告白了。
“……以許國,再難許君了。”
手,爲他掃了掃碑上的雪。
走到不遠,於玉麟則在喃喃地與田實的墓碑說著些什麼,這一刻呼嘯的北風中,天極宮的碑林俯瞰著城池,人們在街頭敲鑼打鼓,許多人家隨著天的昏暗亮起燈火。
聽見於玉麟喃喃地跟田實說了說這一年來的績,然後道:“你看看今天這萬家燈火,你在天有靈,就保佑保佑這個兇惡的人吧。”
樓舒婉幾乎要踢對方一腳。
將小小的、就像是普通人家的祭品擺上,口中喃喃地說了一些話,隨後在熊熊燃燒的火把上點起了幾線香,線香搖晃,舉過頭頂。
“……尚饗。”
低聲地而平靜說道。
於玉麟看著這邊,也看著下方溫暖的城池。
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一刻,他們如此的相信著。
於是嫋嫋的青煙乘著天風,直青冥……
……
都。
家在西鼓村的“有道理啊”聶心遠住在客棧裡,還沒有回家,他還在等待自己第一篇文章於報紙上的發表。
自第一次見識到“電”的威力後,他的心中已經看到了數千年來聖人們不曾看到的那個未來,來到都之後,他心澎湃,慷慨行文,然而被指文筆匱乏、言語生、用詞矯、令人厭惡,等等。
遂在客棧之中,埋頭修改了好些次的文章。
期間,又有許時堯等一衆新文化人過來了,他們聚在一起,談論著自己對未來的見解,也助聶心遠修改了稚的文字。
昨日一家小報終於收納了他的第一篇文章,許諾待到臘月二十六,於副版刊出,他想要在這裡等著,待到二十六那天,拿了第一份報紙,才返回西鼓村過年。
下午時分,許時堯過來邀他出門聚會,他結結:“我……我尚有文字要寫……”但許時堯不由分說,拖了他出去,實際上他文章得到刊載,心起伏,哪還有心就寫另一篇文章。
參與聚會的皆是如今都的“新文化人”,他們有著不同的份,或是爺,或是商賈,或是賬房,或是工人,或是從外地流離過來的落魄儒生,他們對於這世間新的展,大都有著自己的一番見解,說起來時,或引爲同志,或產生激烈的爭吵,形一個個小的團,但在這一刻,即便是看法不同的人們之間,相互也是親切的。
社恐的聶心遠也結結的與不人談了關於電的問題,這一天的夜裡,他喝了不酒,忘掉了結,在衆人面前,慷慨高歌……
……
古都汴梁附近,一片大雪。
手持銅鉢,帶著子的年和尚寄在一破廟裡,用隨的草藥救治了一名將死的將。
固是萍水相逢,這位不知從哪出戰場上逃出來的將在稍稍恢復後,拔起長刀便要殺死年的和尚,奪走他看來吃食不的包袱。
棒突出,將那百多斤的軀呼嘯地擊離地面,將的帶著他半的甲冑撞開了破廟的後牆,漫天的撲雪推開。
年的和尚,目悲憫地看著他。
自江寧離開,名平安的小和尚已經是十三歲朝十四歲過去的年紀了,離開了師父、揮別了大哥,他的武藝正於一個隨著的發育而突飛猛進的階段,兩月行來,似乎每一次的出手,都有氣力的增長。
武藝的增長於他而言並無太多的,一路行來,眼中所見,依舊是與過去在晉地從無二致的戰與悲慘,公平黨在江南打,鄒旭與劉世在汴梁打,你打完了,還有別人要打,人們流離失所,一切彷彿永無止境。
唯一的改變是,自與那位龍大哥相一段時間後,他以草藥救人的功夫,有了一些進步。
想要回到晉地,完眼下唯一的念想,找回自己的世,然而對於如何去做,並無頭緒,唯修羅地獄的景象,在和尚的側起落、此消彼長。
他想起師父說的“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或許世間就是這樣,天數到來之前,人的掙扎,原就是毫無意義的。
但偶爾的,他也會想起大哥龍傲天一直都有進取之意,江寧時,對於世人的,他似乎從來就不爲所,只在論及西南時,會出堅定的自信,彷彿在說,在地獄中小打小鬧的救人是毫無意義的,唯獨像西南一樣做,纔有將來。
長久以來,他對於西南的傳說,心中都有著憧憬,在外界的傳說中,對於西南的形容各種各樣,他想著未來的某一天會去看上一看,甚至於大哥立下了將來在西南比武的誓約。
這一刻行至汴梁,天地之間對他已無束縛,師父也放開他了,想要幹什麼,都是自由的,是返回晉地,還是去到西南看上一眼呢?他在心中思考著這樣的問題。
……
淮南,海陵縣城。
冒著風雪,披斗篷的嚴雲芝進一座茶樓之中暫避,茶樓之中的江湖人偶爾說起這裡哪裡的事,仔細地聽著。
在江寧城最後的那場大中,眼見衆多族人死去的二叔嚴鐵和將這場變的因由歸咎於,後來雖有華夏軍陳凡等人的公道之言、居中說和,但嚴雲芝心灰意冷,待詢問那龍傲天的蹤跡,得知其並未回返西南後,悄悄地離開了大隊,踏上了尋覓對方蹤跡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