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汴梁保衛戰中,你也是出了大力的,有功於社稷,這一點朕自然清楚。
“但你李綱畢竟是個文臣,難不你自認爲很有統兵治軍之才嗎?
“更何況你好好想想,當初汴梁保衛戰中,你一力主戰,有多無能的昏在拖你的後!難不時移世易,纔過去沒幾個月,你就要變和那些昏一樣的人,又來拖朕的後了嗎?”
李綱被懟得一時語塞。
他有沒有統兵治軍之才?
其實李綱自我覺還是不錯的,畢竟當初如果沒有他,靖康之變就要提前半年多到來了。
可要說李綱敢不敢自詡爲天下名將?恐怕他心裡也是有數的。
而且,回想起當初朝堂中人對他掣肘的況,此時被新家這一番質問,還真是有些底氣不足。
於是,李綱吹了幾次鬍鬚,最終卻還是沒能說出個所以然,只是梗著脖子道:“家若是如此說,不如將臣這個左相之位,也一併給這位嶽將軍好了。”
此言一出,裴謙沉默了。
李綱和羣臣都長出了一口氣,心想還好,看著這位新家還沒有徹底昏頭。
他還是知道,這個偌大的國家需要他們這些文來治理的。
然而裴謙低頭片刻,認真地點了點頭:“也不是不行。”
李綱差點驚得眼珠子掉出來。
什麼?!
原來家剛纔不是被他說住了,而是在認真考慮此事的可行?
不只是李綱,就連羣臣也都懵了。
裴謙直接從龍椅上站起來,冷冷得掃視這些明顯有些想搞“非暴力不合作”的員們。
他冷笑一聲,然後厲聲說道:“朕知道,你們爲何如此自信,認爲只要上疏請辭,就可以朕妥協。
“祖宗之法,祖宗之法!
“從荊公變法之時,你們就圍繞著祖宗之法吵個不停!
“用百餘年前的舊法來管百餘年後的事,也就你們這些腐儒能幹得出來!
“朕問你們,祖宗之法是能讓完宗翰遭天譴暴斃,還是能讓金兵乖乖地退到燕雲、不再犯我大宋疆土?
“天天想著祖宗之法,難道等金人徹底攻佔了京師,將我大宋歷代先祖的太廟燒燬、陵墓掘開,你們還要再跟朕說祖宗之法嗎?
“祖宗可以不要,但祖宗之法不可廢?你們是這意思嗎?
“若是那樣,不用金人,朕自己將太祖太宗的陵寢全都刨了!這種事就算要做,也只有朕這個不肖子孫能做,金人不能做!”
他表變得冷冽無比:“李綱!還有你們這些羣臣!
“今天搞清楚一件事,朕不是來跟你們商量的!
“你們不想做朕的臣子,現在便可以請辭!即便你們全都滾了,這個腐朽崩壞的朝廷塌了,朕也一樣可以和嶽將軍一起,去北地,去太行山,去我大宋的任何一寸土地,繼續抗金!
“宋軍不跟朕,那朕就去找義軍!
“這天下,無非是打爛了再重來一次!
“也總好過鈍刀子割,讓昏君和昏們,繼續源源不斷地把億萬百姓的民脂民膏搜刮起來,送給金人!”
這一番怒斥,讓朝堂上的所有大臣,全都呆住了。
他們萬萬沒想到,這位新家,竟然連祖宗都敢不要了!
是啊,連自己去掘祖墳的事都敢說出來,那還能給他們這些大臣面子?
在大宋朝建立的一百多年裡,不,應該是自從有皇帝這個稱謂之後的一千多年裡,這種從皇帝口中說出來的驚世駭俗的發言,似乎也還是頭一次……
因爲這個話題實在太過敏了,以至於偌大的朝堂,竟然沒有員敢說話了。
他們有點不敢參與這個話題……
在討論下去,多半就是兩記鐵拳和一記窩心腳。
羣臣毫不懷疑這位家能幹出來這種事,畢竟之前汪伯彥和黃潛善被打出朝堂的事,還歷歷在目。
裴謙又重新坐回皇位上:“至於你們問,朕爲何要重用這位岳飛嶽鵬舉?
“因爲此人的上書,朕看了。在朕看來,此方略完全不亞於隆中對、出師表!
“朕問你們,漢昭烈帝在三顧草廬之時,難道也要讓武侯先從基層的小兵幹起、按照大漢規定逐級升遷嗎?”
羣臣再次面面相覷。
一名大臣弱弱地說道:“可是家,當時天下大,局勢……自然還是有所不同的。”
裴謙一拍龍椅:“有何不同!
“當時是天下大,難道現在的天下就很太平嗎?
“金人都要亡大宋半壁江山了,難道你們還覺得這是太平盛世?也難怪有那麼多想南渡茍安的鼠輩,一直在朕耳邊聒噪!”
此言一出,羣臣再度安靜了下來。
裴謙不由得心中得意,看來,趙構原本記憶中關於這個異世界之前歷史中的劉備和諸葛亮的事,確實很有說服力。
只是羣臣雖然不再說話,但看向岳飛的目中,還是充滿懷疑的。
畢竟……這位岳飛能不能跟諸葛武侯相提並論,這暫且不說。
這位新家把自己比漢昭烈帝,這就有點過分了……
您有漢昭烈帝的那種眼嗎?
幾乎所有大臣都知道,這位新家也一旦都不懂兵事,看了岳飛的上書,就能確定這是大宋版的隆中對?
這……是否有一種欽定的覺?
所以,百終究還是有些不服的。
裴謙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最後看向一直沒能話的岳飛:“嶽卿家,朕問你,李相的軍事才能是不是很一般?”
岳飛愣了一下,沒想到皇帝竟然問出如此直白的問題……
陛下你都不需要顧及李相的面子嗎?
但如果不如實回答,又犯了欺君之罪。
岳飛想了想,只好耿直地說道:“回家,李相確實是宰執之才,乃爲當世之管樂;至於統兵一事,李相畢竟未曾到過行伍,有大略而無奇謀,也未可過分苛責了。”
李綱氣得鬍鬚飄。
這番話要是種師道、宗澤那樣的老將說這些話也就罷了,你一個小小的武翼郎,憑什麼這麼評價我?
裴謙哈哈大笑:“看,朕是不是說的沒錯!
“朕再問你,若是你來統兵,敢不敢爲朕打下燕雲,直搗黃龍府,將金人歷代先皇的宗廟給朕掘了!”
岳飛愣了一下,但隨即說道:“末將願爲陛下赴湯蹈火,復我大宋河山!”
裴謙一拍龍椅站起:“好!那咱們君臣就這麼說定了!
“李綱,還有你們這些羣臣,要麼就給朕上書請辭,要麼就給朕把這件事辦利索了,快些去樞院割,將天下兵權收到嶽將軍手上!
“至於嶽將軍,你來單獨見朕,朕要好好和你說說,破敵之策。
“散朝!”
裴謙拂袖而走,只剩一衆羣臣面面相覷。
……
如此隨意妄爲,裴謙就不怕真的被羣臣所拋棄嗎?
畢竟“皇帝與士大夫共天下”這句話,確實不是一句虛言。
其實,裴謙倒是不得羣臣真的把他這個皇帝給拋棄或者架空了,那樣的話,他估計能更快散掉上的氣運,更早回到自己所悉的那個王朝。
只是很可惜,他也清楚這多半是不可能的。
在今日大殿上的攤牌之後,最大的可能便是羣臣最終妥協,老老實實按他的意思去辦。
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
因爲此時的大宋,他附的這位趙構,就是不可替代的唯一皇帝人選。就算這些文臣們膽大包天、排除萬難想另立一個新君,也本找不到人。
天下百姓只認這個皇帝,而且外界還有金兵在虎視眈眈,若是皇帝真把攤子掀了,誰都沒有好日子過……
而皇帝上次讓李綱痛打汪伯彥、黃潛善,這次又跟在文武百面前說出這番驚世駭俗的話語,其實都是在表達一種態度,就是他確實是會掀桌子的。
而大宋的大部分文臣,都是欺怕的。
當對方講道理的時候,他們就總能找到無數的道理去反駁,不論是用聖人之言也好,用祖宗之法也罷,總之,他們或許不能把事辦,但讓事辦不,那絕對是一把好手;
可如果對方不講道理,只用拳腳說話,那這些文們就會立刻妥協了。
金兵是如此,此時的新家,也同樣是如此。
所以,裴謙雖然也多對這些羣臣有些期待,希他們儘快地送自己一程,但心中也知道,這多半不太可能。
尤其是在李綱的主持下,整個朝堂最終多半還是會妥協,逐漸地將兵權到這位小將岳飛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