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柳玉茹在里面聽著,笑著走了出來,“這是在鬧什麼呢?”
沈明聽見柳玉茹的聲音,這才察覺自己的行為似乎有些稚,他輕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嫂子。”
柳玉茹著笑意,葉世安和周燁也說著話進了小院,柳玉茹見著了,便道:“都下朝回來了,正廳說話吧?”
說完之后,柳玉茹便同他們一起去了正廳,下人給幾個人上了茶,柳玉茹慢慢道:“九思可還好?”
“放心吧。”
葉世安道:“今日案子已經移到了史臺,走了過場,人就出來了。”
“那劉春的案子呢?”
柳玉茹好奇開口,葉世安抿了口茶:“這就看,陛下想查不想查,打算如何查了。”
一行人商量著話的時候,顧九思跟在太監后,一路進了書房。
書房,范軒正和周高朗下著棋,左相張鈺、吏部尚書曹文昌、史大夫葉青文等人站在一旁,可以說,范軒所有嫡系中的核心人幾乎都站在了這里。
書房不超過十人,卻已是整個大夏權力核心中的核心。顧九思稍微愣了愣,便迅速跪了下去,恭敬道:“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范軒沒有理會顧九思,和周高朗繼續下著棋,房間里回著落棋的聲音,顧九思跪俯在地上,一言不發。
片刻后,周高朗抬起頭來,笑了笑道:“倒是個沉得住氣的。”
范軒也抬起眼來,笑著同顧九思道:“起來吧。”
顧九思恭敬叩首,站起來,范軒平靜道:“今天大家來,一來是同大家私下說一聲,老陸走了,日后就由九思頂了他的位置,你們心里清楚。到時候誰來舉薦,自己商議。”
“微臣明白。”
張鈺恭敬出聲,旁人都悄悄打量著顧九思。
這個年輕人,早在幽州就已經讓人側目,政績斐然。但是誰也沒想到會升得這樣快,一年不到,從八品縣令直升正三品戶部尚書。這樣的升遷速度,簡直是古往今來,前所未有。
顧九思心里也是滿是疑,但他不敢多問,只能是再一次謝恩。
范軒擺擺手,隨后道:“你們都是朕心里最放心的人,也不需要這些虛禮,你們過來,還是想問問你們,劉春的案子,你們覺得怎麼辦?”
劉春這個案子怎麼辦?
在場所有人聽著這句話都明白,問的本不是劉春的案子,而是要不要拿劉春這個案子辦人。
所有人對視了一眼,范軒輕笑了聲:“你們這些老狐貍。”
說著,他抬眼看向顧九思:“老狐貍都不肯說話,小狐貍,那你說,這案子,辦不辦?”
“陛下,還是聽聽各位大人的,”顧九思忙道,“微臣資歷淺薄,許多話說不好,怕讓各位大人笑話。”
“這有什麼?”周高朗笑著道,“我說話,還常被他們笑話呢。”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笑起來,葉青文看著顧九思,似乎在叮囑一個小輩一般,溫和道:“九思,我們都是被笑話過來的,你莫擔心,大膽說就是。”
顧九思聽到這話,激看了葉青文一眼,明白這是葉青文在向所有人表明和他之間的親昵。
顧九思恭敬道:“那微臣就說了。微臣覺得,這個案子,該辦。”
范軒點點頭,抬手道:“不必顧忌,繼續。”
“陛下,依著微臣的想法,此番陸大人一事,背后必有人撮合,陸大人與微臣同事過一陣子,微臣以為,他的脾氣是做不出殺劉春之事來。一來陸大人并非狠之人,對害人命始終心有芥,若非走到某個地步,不會肆意殘害他人命;二來他對陛下始終有兄弟誼,不該如此猜忌陛下;三來,看管劉春大人的人,大多都是舊臣,與陸大人不該有太多,陸大人哪里來的能力,去見劉大人,乃至殺害劉大人?”
所有人沉默著,但大家心里卻都清楚,顧九思說得沒錯。
陸永是沒有殺害劉春的膽子和能力的,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煽風點火,這件事不會發展到這樣的程度。
所有人心里都把那個背后的人想到太后上,而顧九思接下來卻是道:“這背后的人目的很明顯,無非就是要將這件事擴大到一個無法挽回的程度,一定要有人為這個案子出,他們原本預計的應當是我和陸大人,我們任一走一個,甚至于,如果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可能是先等我問斬,再拿出證據來替我翻案,然后讓陸大人也被懲治。這樣一來,戶部兩個要的位置,便都空了出來。空出來的位置,他們就能安排人接替。那麼如今朝中這樣大手筆的人還能有誰?微臣猜,其一是以太后為首的朝中舊臣,其二……”
“還有其二?”
曹文昌詫異出聲,大家也都眼疑,顧九思接著道:“其二,便是太子太傅,子商。”
聽到這個名字,眾人在短暫呆愣后,便迅速反應過來。
子商朝以來幾乎沒有任何靜,一直乖乖教著范玉功課,以至于所有人幾乎都忘了他的存在,如今被人驟然提起,大家才想起來,這是一位掌管著整個揚州的太傅。
掌管著揚州,以揚州之富、揚州之大、揚州之人口來說,都等于掌握著一個小國。一個小國國君稱臣,哪里是這麼容易的事?
“陛下原本計劃,是想著要南伐劉行知,為了南伐,陛下同意不大舊朝,也同意讓子商東都任太子太傅,可如今結果很明顯,陛下的容忍他們,他們卻并不甘心就這樣乖乖呆著,他們如今覬覦戶部的位置,就敢以四條人命做局,陛下想想,南伐絕非一日之功,若陛下當真南伐,如此政,陛下心中可安?”
南伐是范軒一早定下的國策,顧九思這話已經是直問國策,張鈺聽著,輕咳了一聲,慢慢道:“可是,若仍由劉行知發展下去,陛下心中也難安啊。”
“劉行知發展,我大夏也再發展。我大夏名正言順,有傳國玉璽傳承,他劉行知臣賊子,就算發展,又有何懼?自古以北伐難易,從未見以南伐北功,哪怕是諸葛神算在世,也止步于五丈原之地,我大夏又有何懼?倒是如今強行南伐,恐后院起火,傷了元氣。”
“這話,倒也不錯。”
聽了半天,范軒終于開口,他嘆了口氣,看了一眼眾人道:“近日來,朕常常在思慮此事,尤其是在太后越發得寸進尺之后,朕便更加顧慮。朕想著,南伐一時,應當重新考慮,諸位以為如何?”
范軒這口氣,明顯是已經定了結果的,大家都是聰明人,稍稍一想,便明白過來,忙道:“陛下圣明。”
確定不南伐要穩政,那劉春案這把刀要怎麼用,便很明顯了。
范軒想了想,接著道:“如今要安政,如何安,你們可有主意?”
所有人不說話,大家心里都裝著東西,但卻知道這時候,什麼都不該輕易開口。范軒笑了笑,看向顧九思道:“大家都不說話,那你來說吧。”
“如今朝中舊臣很多,陛下要安穩政,不宜太過,但也需要有能震懾人的魄力出來。微臣覺得,首先要架空太后,讓這些舊貴族群龍無首。太后兩張底牌,一張是云裳公主的婚事,另一張就是世家支持。我們要釜底薪,將兩張牌走。先將云裳公主嫁了,再以劉春案為理由,打擊擁護太后的幾個世家。這個過程要快,不能等這些人做出反應,將消息傳出去,否則恐有。”
范軒點點頭,抬手道:“繼續說。”
“之后,陛下再給這些貴族一些好,在此之前,陛下可以從這些貴族家中挑選幾個庶出貧寒子弟,與他們達協議,廢掉他們繼承人后,由這些庶子重新上位,給他們一些安。這樣下來,哪怕消息傳出去,也不會再有子。”
畢竟能安穩過日子,誰都不想謀反。
世家和那些天天在外面打仗的人不同,他們的命金貴,也就沒有那麼大的勇氣冒險。
顧九思見范軒沒有反駁,便接著道:“最后,陛下必須在今年重新恢復科舉,廣納賢才,之后逐步換掉舊朝的人,才能不前朝舊人制約。”
顧九思這些說話,范軒笑起來:“倒是個聰明的。”
說著,他看向周邊人:“諸位卿覺得呢?”
范軒已經夸了,所有人自然連連稱贊,而后一行人便開始商議,這些事兒怎麼做,誰來做。
商量到了晚上,大家這才離開,顧九思和葉青文一起走出大殿門,等周邊沒人了,葉青文才道:“周大公子,以前一直聽說你是個紈绔子弟,如今才發現,你過去當真是藏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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