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學鳧水,楚明毓還有天分的。

不過三天景就學會了，每天都喊著讓楚淵陪他去暖池玩水，楚淵自是沒什麼空閑，只答應他每三日去一回,他就又去磨蹭蘇輕窈。

蘇輕窈只頭兩日跟楚淵「學過」，由於學習過程不是很認真，因此一直都沒有學會,兒子磨，就只好陪著坐在岸邊，讓會水的小黃門在水池裏看著他。

楚明毓自己游幾個來回，就回到岸邊,仰著頭對蘇輕窈說：「母后,安兒教你吧？」

蘇輕窈搖搖頭，手幫他了臉：「你自己玩吧，母后看會兒書。」

楚明毓見請不來母后,便只得跟小黃門玩了。

小孩子忘大,待到四月底時，楚明毓就又不太玩水了。他前兩日不小心看到了一隻從膳房跑出來的錦，又開始好奇起這些家禽來。

膳房養的都很乾凈,也漂亮，楚明毓頭一次見這麼漂亮的錦,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蘇輕窈和楚淵也沒告訴他這是什麼,只讓膳房的宮人把宮中所有的鴨品種都找來,一樣一樣教他認。

宮中最常吃的就是油、錦、烏和三黃,鴨子的品種就更多了，有盛京最有名的盛京鴨，還有櫻桃鴨、高郵鴨、金定鴨等，這些鴨子有鴨也有蛋鴨，每一隻都很漂亮。

而鵝，自然就只有戰鬥力極強的大白鵝了。

大白鵝又高又大，漂亮且神，不過眼神異常犀利，宮人也不敢讓大殿下去它。

楚明毓就蹲在圍欄外，一隻一隻看，一隻一隻認。

他記倒是很好，沒過幾日就記住了，正巧楚淵有空，過來陪兒子玩。

蘇輕窈坐在後面，就看他們父子兩個蹲在圍欄外，一個一個起名字。

就在這時，楚淵回頭看了蘇輕窈一眼，對笑了笑。

蘇輕窈頓時覺得不好。

不過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楚淵就對楚明毓說：「你記得中午吃的蛋羹嗎？就是它們下的蛋做的。」

楚明毓一呆，當即震驚了。

蘇輕窈就看他癟了，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也垂了下來，特別委屈地問楚淵：「我們吃的是他們的寶寶嗎？」

楚淵本不給蘇輕窈阻攔的機會，就聽他利落道：「是的，我們吃的就是他們的寶寶。」

楚明毓「哇」的一聲就哭了。

蘇輕窈嘆了口氣，從楚淵對笑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要幹什麼了。

但兒子還小，原本還想阻攔，不過看楚淵態度堅定，便也沒說話。

楚明毓將來要面對的，他要承擔的，都非尋常孩所能比擬。

雖說作為父母完全不想讓孩子過早長大，可放在長信宮中，只有迅速長起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他們兩個顯然還不夠狠心，看楚明毓哭得小臉通紅，頓時就心疼了。

蘇輕窈也起過去，蹲下來哄他：「怎麼了安兒？」

楚明毓一頭撲進母親懷裏，抱著的脖子哭得一一的：「母后，父皇壞，他壞。」

只有在特別委屈的時候，他才會又哭又撒。

楚淵本來就故意逗他，現在把人逗哭了，罵兩句就罵兩句，也不回。

蘇輕窈輕輕拍著楚明毓的後背，到他小子也跟著起來，心都要化了：「父皇壞，咱們打他。」

這麼說著，蘇輕窈手打了楚淵兩下，楚淵配合地痛呼出聲：「哎呀哎呀，好痛好痛。」

楚明毓頓時不哭了。

他從母親懷裏抬起頭，悄悄往父親那看過去，就見楚淵裝得是一臉疼痛，哽咽半天沒說出話。

蘇輕窈跟楚淵對視一眼，楚淵才彎腰把他抱起來，一家子走到樹蔭下坐好。

楚明毓還在生楚淵的氣，也不摟他脖子了，只用一雙小手捂著臉，坐在他膝上不吭聲。

楚淵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他手心溫熱，一下子就讓楚明毓安定下來。

「安兒，鴨都是家禽，人們飼養它們，就是為了吃的，」楚淵語氣和緩，娓娓道來，「你覺得每日吃的翅膀，香菇燉，紅棗烏湯，涼麵好吃嗎？吃了以後是不是覺得特別舒坦，肚子裏也不慌了？」

楚明毓安靜下來，他放下手，抬頭去看楚淵。即便眼睛還有些紅，卻不阻礙他眼眸中的認真，他把楚淵的話聽進心裏去了。

楚淵知道他聽得懂，所以講得也很認真：「同理，蛋也不過是一種食，沒有什麼不能吃的。不過我們日常用的蛋並不是它們的孩子，只是單純的蛋而已，你能明白嗎？」

楚明毓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末了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什麼只是單純的蛋？」

他吃過煮蛋，自然知道裏面是什麼樣子，楚淵當即就讓宮人拿來兩種不同的蛋，直接打開給他看。

「你看，這才是它們的孩子，不過也要看能不能孵化出來，順利長大。」楚淵指著沒孵功的蛋說。

楚明毓眨眨眼睛，認真撥弄著盤子裏的兩種蛋，終於使勁點了點頭：「我明白了父皇。」

楚淵讓人把蛋撤下去，對楚明毓語重心長道：「安兒，你要知道我們現在可以捕獵各種，可以飼養禽類家畜，為的不過是口腹之慾，若是沒有這些食，人就要死了。」

他看楚明毓聽明白了，便道：「它們打不過我們，就要淪為食，這世界就是弱強食，技不如人就只能認輸，所以我們要努力，最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楚明毓的眼睛猛然睜大，他抬頭看了看父親，最終點了點頭：「安兒知道了。」

楚淵笑笑，了他的小腦袋：「安兒最聰明了。」

「父皇剛才肯定是故意的，」楚明毓撇撇，「別以為安兒小就什麼都不懂。」

蘇輕窈「噗」的笑出聲來：「得了，兒子生氣了吧。」

楚淵這才了鼻樑，對楚明毓說：「安兒不氣了，都是父皇的錯，父皇跟你道歉。」

「那好吧，我就原諒你了。」楚明毓大方地說。

楚淵跟蘇輕窈對視一眼，兩人相視一笑。

在玉泉山莊的日子自是無憂無慮的，雖然楚淵經常會給他出些題目考他，對於楚明毓來說，也都不是很難的事，只消努力幾日，就能圓滿完任務。

因為太過聰慧，這些課業對於年的楚明毓，也構不多大難題。

閑暇時，他就領著宮人漫山遍野跑。玉泉山彷彿是另一片天地，裏面有各種樹木花草，有許多從未見過的。在這裏，楚明毓的世界一點一點擴大，從一片方圓，擴至一整個山谷。

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好時候，一開始蘇輕窈和楚淵還陪他上過幾次山，後來發現實在跟不上他的神頭，父母兩個就懶得去了，直接從翰林院選了兩名健康的博博士，讓他們每日陪著楚明毓上山。

既有人陪著講解，又沒父母約束，楚明毓可謂是撒了歡，一連十好幾日都不見人影，就是午膳時分也都在山上野餐，家都不回了。

這一日蘇輕窈和楚淵正好有空閑，就去棲園陪太後用午膳。

太后見只有他們兩個來，不免有些失：「安兒又出去玩了？」

蘇輕窈過來扶著太后坐下，才笑道：「最近迷上在山裏玩，不到用晚膳輕易不回來，如果不是這時節山上蚊蟲多，他可能都不回來睡覺了。」

太后也笑了：「男孩子就是皮，在宮裏時還穩重的，來了這裏就撒了歡，倒是有些男孩子樣子。」

如果不是楚明毓年紀還小，這會兒指不定要上房揭瓦，任誰都管不住的。

楚淵「哼」了一聲：「那是宮裏沒他玩的地方，現在有地方玩，自然就野了。」

話說到這裏，見太后確實想念孫兒，楚淵就說：「明日不讓他上山了，玩這麼多天背的書都忘得，讓他過來母后這裏，母后且再教教他。」

太后擺手：「不用不用，讓他好好玩吧。」

楚明毓也不過就只能玩這幾年，等五歲去了上書房，就沒這麼好的日子了。

楚淵可不是個輕易改變主意的人，晚間楚明毓從山上回來，整個人滾個泥娃娃，蘇輕窈讓宮人帶他去沐浴更，待洗乾淨了一家子才坐下來用晚膳。

因為連日在山上瞎跑，他一張如玉似的小臉也有些曬黑，不過看起來卻是比以前神不，上的氣質也更爽朗一些，也不過就這些時日，瞧著竟是長高了。

楚明毓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先等楚淵夾了一塊子，這才跟著吃起來。

午膳是在山上用的，只能說是勉強果腹，楚明毓現在是飢腸轆轆，一口氣吃下一大碗牛銀面，才覺得舒坦些。

楚淵一邊吃一邊看他，等他這一碗吃完了，才慢條斯理開口：「今天玩了什麼？」

楚明毓的眼睛亮了：「今日路過山上的冷泉，裏面有好多魚蝦，鄭博士教我如何分辨魚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