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濁抱拳道:“我巧路過此,也不曉得只是個什麼地界兒,好不容易才見了個大人。煩勞老伯與我說說,這麼偌大一座城,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老者忽然長嘆一聲,苦笑道:“你猜一猜此時節是幾月份,這會兒又是什麼時辰了?”
劉景濁雖然疑,卻還是笑著說道:“槐樹葉綠,日頭略斜,至多是七八月,午末未初吧?”
可老人家搖了搖頭,指著后方一條小水渠。
水渠借著地勢架起了一只竹節,竹節引來一縷細流往前方竹筒,竹筒即將水滿,順著竹筒往下,有一小潭,也是將滿,估計這桶水倒下就滿了。
老者嘆息道:“一個時辰流一竹筒,一池水記一天,若是我沒記錯,此刻已然亥末,明日就是大年三十兒嘍!”
劉景濁啊了一聲,老人苦笑道:“別不信,此地已經有大約八個月沒有天黑過了,日頭每天自東往西轉一圈兒,可就是不落窩。六個月前,大家伙都跑的差不多了,這半年來,整個雨田縣怕是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怪不得白小豆這會兒去睡覺呢,原來此地竟是長晝無夜。
劉景濁微微皺眉,輕聲道:“那老伯為何不走?”
老人笑了笑,輕聲道:“戛然一,有什麼好跑的。現在也好,想睡了就睡,睡醒了隨隨便便去哪家找點兒糧食,啥時候死了啥時候算唄。相比北邊兒逃荒的那些個苦命人,我這好到哪兒去了。”
劉景濁又問道:“北邊兒也有天災?”
老者點點頭,開口道:“也是大約半年前,路過了不逃荒的,一個個的跟麻桿兒似的,可一聽這里已經兩個多月沒有天黑過,一個個的寧愿拔樹皮吃樹葉子,也不去那些個空房子里找吃的。”
劉景濁皺眉道:“這又是為何?”
老者搖搖頭,“這我哪兒曉得去,只是聽那些個難民神神叨叨的說,詛咒已經南下,天老爺要把忤逆的人族毀滅殆盡。唉!反正這些年,死了不人了,據說北邊兒跟這里截然相反,沒有太只有月亮,妖鬼橫行啊!”
此時此刻,劉景濁忽然覺得,這所謂仙府,怕不是什麼好去。
劉景濁抬起頭,輕聲道:“上游住著個小姑娘,老伯知道嗎?”
老者愣了愣,不可思議道:“是不是跟個大猴子在一起?”
劉景濁點了點頭,“老伯知道?”
老人長嘆一口氣,苦笑著說道:“半年前逃荒隊伍至此,那些個人死活不愿拿我給的吃食,唯獨那個小丫頭拿起來我一只餅子,然后那些個難民就說小丫頭是罪人,把那小丫頭沉河了。我眼睜睜看著,本以為那丫頭必死無疑了,結果后來給一只白猴子救起了。我以為那丫頭早就死了。”
頓了頓,老者說道:“都是可憐人,自己難為自己。我……我當時聽他們談論,小丫頭是靠著吃娘的,才活下來的。”
饒是見慣了腥的劉景濁,都沒忍住一。
怪不得,怪不得白小豆說吃什麼都可以,只要沒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