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一小口?
但這塊黑乎乎的,卻連著,筋連著筋,一點兒也沒有能松的意思。
莫瑩瑩咬了一會兒,有些沮喪:“二嫂,這又是什麼?”
沈映月道:“那是牛腩,多嚼一嚼。”
莫瑩瑩生無可地嚼起了牛腩,過了一會兒,實在不了了,便囫圇吞棗一般,將牛腩吞了下去,差點兒將自己噎死。
沈映月轉而看向世子,問:“世子怎麼不吃?”
世子仿佛才回過神來,他遲疑地看了一眼碗中的豆角,心道……這豆角應該是最安全的了。
于是便夾起了豆角,往口里送——
不對。
這豆角看著正常,卻吃出了藕斷連的覺。
世子覺嚼了一口樹枝,糙還無味。
沈映月“呀”了一聲,道:“豆角忘記剝經絡了。”
沈映月忙道:“世子,別吃豆角了,嘗嘗別的罷。”
世子忙不迭地搖頭:“不不,豆角很好!我就喜歡吃豆角!”
沈映月笑著問:“你們覺得,我的菜做得如何?”
莫衡捂著微腫的臉,含糊不清道:“好、好吃……但我吃飽了。”
莫瑩瑩只覺得自己吞了一顆石頭進去,不停地喝水,艱難開口:“二嫂辛苦了,下次別做了。”
沈映月輕嘆一聲,道:“我知道我的廚藝一般,你們不必安我。”
莫衡和莫瑩瑩對視一眼。
莫衡腹誹:這還能一般?簡直要死人啊!
莫瑩瑩忐忑地想……吃一點點,應該不會中毒罷?
沈映月徐徐道:“做飯同其他事一樣,都是能生巧,待我有空了,多做幾頓……”
三人的頭搖得像撥浪鼓。
“不必了!”
這一桌菜,實在沒法吃,便只能喝酒了。
好在這將軍府的藏酒不錯,終于彌補了一下眾人的心理創傷。
莫瑩瑩抬頭看了一眼夜空,喃喃:“今晚的星星好漂亮,我好久沒這麼開心了。”
自從退婚之后,表面看起來與平時沒什麼兩樣,但心里,多還是介意的。
莫衡看出了的心思,道:“那姓陳的有什麼好惦記的?你是沒看到,他今日被那韋小姐數落得多慘……你若是真的嫁了他,還不知道日后要過什麼樣的日子!”
莫瑩瑩點了下頭,道:“是啊……解除婚姻,我并不后悔。”
莫衡側目,看了一眼。
在他眼中,莫瑩瑩一貫是又瘋又鬧,極見出失落的神來。
莫衡便道:“待以后咱們的日子好起來了,就讓這滿京城的好兒郎,到鎮國將軍府門口排隊,任你挑去!”
莫瑩瑩忍俊不,道:“世子還在呢,莫讓他見笑了。”
世子端起酒杯,飲了一口,道:“我也是好久沒這般高興了,你們府中人多,熱鬧,但我府上,時常只有我一個人。”
汝南王平日公務繁忙,大部分時間都在外奔波。
而王妃過世得早,于是世子便經常一個人留在府中。
沈映月看了世子一眼。
世子與莫衡年歲相仿,正是年意氣風發的時候。
雖然還不,但從賽場上的作為看來,他的品倒是不錯。
沈映月開口:“世子若得空,也可來我們府上坐坐。”
世子愣了下,心頭一暖,點了點頭。
莫瑩瑩問世子:“以后,你是不是也要離開京城?”
按照大旻的規矩,藩王不得長期留在京城,但家眷卻要住在這里。
世子點頭,道:“是啊,到時候便要和我父王一般,走南闖北,鎮守邊關了。”
莫瑩瑩一聽,眼神亮了亮,道:“那多好啊,若是我也能去就好了……”
世子好奇問道:“你一個姑娘家,去外面做什麼?”
“誰說姑娘家就不能去外面了?”莫瑩瑩一笑,道:“早年,我小姑姑便隨著大伯一起從軍了,一個人,平定了一座城池,可厲害了!”
莫瑩瑩說著,忽然有些失落:“若不是遇到伏擊失蹤了,也一定了威名赫赫的大將軍!”
沈映月回想了一下,曾經聽大夫人說過,老太爺還有一個小兒,早些年沒了。
但沒想到,竟然是這麼沒的。
世子下意識看了莫瑩瑩一眼,問:“你也想當將軍?”
莫瑩瑩呆了呆,轉臉看他。
世子問這話的時候,并沒有半分奚落的意思,仿佛只是好奇。
莫瑩瑩抿一瞬,道:“不怕你們笑話,若有機會,我當真愿意從軍。”
沈映月見莫瑩瑩目灼灼,也出笑意,道:“只要你愿意去做,一定會離目標越來越近的,二嫂支持你。”
沈映月心中清楚,對于年人來說,有夢想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莫瑩瑩莞爾。
沈映月又問莫衡:“你呢?你想好以后要做什麼了麼?”
莫衡安靜地想了想,道:“這段日子,我也想了很多……”
他從前喜歡繪畫,是因為繪畫的時候,他能擯除一切干擾,心無旁騖。
那時候畫人圖,在房中一待,便是兩三個時辰,也不覺得累。
但如今,他卻很畫人圖了。
慈濟村回來之后,他憑借著心中的記憶,將當時的畫面繪制了下來。
這個過程,讓他覺得心十分充實。
他將自己看到的,讓更多人看到,這件事本事,似乎比畫人圖,更有意義。
莫衡沉聲道:“若有機會,我想出去走走……我大旻江山,何其遼闊。各地的奇山異水,風土人,我都十分向往……”頓了頓,莫衡又道:“可我知道不可能。”
沈映月看他一眼,道:“為何不可能?”
莫衡笑了下,道:“若是大哥他們還在,我自然可以無所事事,做一輩子富貴閑人……但如今……”
眾人明白他的意思。
世子聽了,頓時有些同,道:“我還不是一樣?從出生起,便知道自己的每一步會怎麼走……本就別無選擇。”
他的父親是白手起家的異姓王,他是汝南王唯一的兒子,日后自然要襲爵的。
世子說罷,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下。
沈映月側目,看了他們第一眼,笑著搖搖頭。
溫聲開口:“你們知道,人的一生,最可怕的是什麼嗎?”
眾人的目投過來。
沈映月徐徐道:“是自我設限。”
世子喃喃:“自我設限?”
沈映月點頭,道:“意思就是……很多事還未開始做,便告訴自己不能。”
莫衡疑地看了沈映月一眼,低聲道:“二嫂,若我不給自己設限,那我離開了,鎮國將軍府怎麼辦?”
莫瑩瑩也眨了眨眼,等待沈映月的解答。
沈映月道:“這世上的事,很多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們可以嘗試去找尋其中的平衡。”
頓了頓,繼續道:“若有朝一日,你的畫可以造福于百姓、有功于社稷,那個時候,難道你還撐不起這鎮國將軍府?”
莫衡一愣,低喃:“這個……我倒是沒想過。”
“那就去想。”沈映月聲音清晰而堅定。
這段日子以來,沈映月一直鼓勵他繪畫,但他心中一直有些納悶,不明白沈映月為何這麼做。
如今才懂了的意思。
是想讓自己發揮長,以別的路徑,來保住鎮國將軍府。
沈映月說罷,又看向世子,低聲道:“世子方才的話,我也不贊同。”
“你說自出生開始,便知道了自己的結局……但你可知道,你一出生,便站在了多人夢寐以求的終點?”
“既然上天對你如此青睞,你更要活出不凡。也許你早就知道,自己未來要為汝南王,但到底做一位怎樣的王爺呢?”
“是能為大旻開疆拓土的王爺?還是能守護百姓安寧的王爺?亦或能穩固朝綱,震懾四方的王爺?”
沈映月凝視世子,一字一句道:“這一生如此漫長,有那麼多路可以選擇,為何偏偏要盯著最無趣的那一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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