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顧淼，連普通話都說不準，被曬得黝黑，很快便遭到了城里同學的排。

便是連唯一的弟弟顧澤，也極其唾棄這個“鄉佬”姐姐。

一個是從小帶在邊的兒子，一個是怎麼親近不起來的兒，孰輕孰重立見。

哪怕進城務工賺了點錢，但由于顧盛好賭，家中并不寬裕。

顧淼績頂尖，高考功考進全國最好的a大，并立志報考醫學院。

醫學院學費相對高昂，顧盛想讓顧淼上免學費的定向師范，顧淼自是不愿，當時家里鬧得很僵。

顧淼甚至離家出走，打了兩個月的暑假工，才給自己湊夠了學費。

自上大學后，也沒再問家里要過一分錢，一路拿獎學金保研，甚至爭取到了出國的機會。

顧淼和家里的聯系越來越，甚至在出國后，銷聲匿跡。

顧澤不爭氣，連初中都沒念完就在街上鬼混，顧盛則因為常年酗酒賭博，某一天突然在賭坊猝死了。

馮書懦弱了一輩子，丈夫面前唯唯諾諾，兒子面前也說不上話，老時能依賴的，唯有顧淼。

生病期間，馮書回首一生，看著兒越來越憔悴的面容，和胡攪蠻纏，自私妄為的兒子，心中的悔恨達到了極點。

想起顧淼到現在還是煢煢孑立一人，唯有在提起一個蘇焱的青年時，面上會浮出些笑意。

直到見著真人，馮書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個可以托付的小伙子，有擔當，會照顧，是個好孩子，于是說了這麼一番話。

-

這天是蘇焱實習期觀的最后一場手，等正式任職后，會著手主刀手。

同樣是和顧淼搭檔。

這是場常規的手，氛圍沒那麼嚴肅，結束得也很快。

蘇焱滿面輕松地出了手室，看著顧淼依舊繃著張嚴肅的臉，正開口玩笑幾句，卻見顧淼盯著手機，握著手機的指骨用力到發白，臉極差。

蘇焱面上笑意一僵，“怎麼了？”

“我媽媽。”顧淼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剛剛去世了。”

“節哀。”蘇焱沉默了會，試探著出手，看沒有反，才慢慢了下的頭。

“我沒事。”顧淼努力憋回眼淚，“我這還有我媽治病剩下的五萬塊，一會還給你。”

蘇焱有些火大:“我差你那五萬塊？”

顧淼被兇了一句，只能睜著紅通通的眼眸看著他。

蘇焱被看得心里一，別開臉，“你想哭，就哭。”

“我的肩膀，勉強可以借你靠靠。”

“我不哭。”上這麼說著，但眼淚還是不住往下掉，像是終于做出了某種妥協，顧淼突然埋首到他膛，聲音抖:“畢竟是我媽媽。”

“我父母、都不在了。”顧淼說:“我沒有親人了。”

蘇焱全僵住，只笨拙地用手一下下拍著的脊背，有些無措地哄著:“沒事。”

“你還有我。”話說出口，他紅著臉補充一句:“這個朋友。”

顧淼只緒崩潰了一小會，便又恢復了以往的沉著冷靜。

干眼淚，“謝謝你。”

蘇焱不喜歡聽說謝，只扯了下，隨即拉著:“去送你媽媽一程吧。”

“嗯。”

顧淼請假了一周，忙著理各種事。

這期間，顧澤一次面都沒。

追悼會，蘇焱和裴言卿都到了場。

銷聲匿跡的顧澤就是在這時候突然現了人，帶著一幫狐朋狗友來鬧事，原因就是馮書將家里唯一的老房子留給了顧淼。

場面一片混。

蘇焱氣得想直接雇打手把顧澤給滅了，但顧淼穿著一素黑，面無喜無怒，“這房子我就是免費做慈善，也不會給你。”

顧澤火冒三丈，直接就想指揮人砸場子。

蘇焱輕輕解著袖，就想手。

“別越界。”裴言卿按住他，“顧淼和一般不一樣，不是輕易能依靠別人的人。”

蘇焱表平靜:“所以，我要讓習慣依靠我。”

裴言卿面一頓，緩緩放下了手。

他幾步上前，將顧淼拉到后。

顧澤冷笑:“又是你個小白臉。”

“上趕著英雄救？”

蘇焱充耳不聞，只擋在顧淼面前:“趁保鏢沒來之前，趕快滾。”

顧澤這一群人，都是道上的混混，沖易怒，新仇舊恨疊加，當即就要手。

裴言卿眉頭鎖，怕蘇焱吃虧，也開始解著袖，正要上前，忽然聽到門口傳來一聲厲喝:“干什麼的？！”

“給我停下，警察！”

顧澤一行人最怕的就是警察，不知道進局子待過多次，這回都驚慌地面面相覷。

“我草，條子，澤哥，咱走吧。”

“什麼時候報的警？”

顧淼將蘇焱拉到后，蘇焱看著將他擋住的人，忍不住偏頭笑。

“警察同志，這伙人惡意滋事，尋釁挑事。”指向地上的狼藉，“還有損壞公。”

“麻煩你們把他們帶走。”

警察將顧澤一行人，全部帶走了。

“你什麼時候報的警？”蘇焱有些驚訝地看著，“怪不得那麼冷靜。”

顧淼平靜道:“他邊的人，給錢就什麼都說。”

“讓他進局子，好好待一待吧。”

蘇焱苦笑了下。

還真是，從不依賴別人。

所幸，他見過為數不多的脆弱。

-

八月底的時候，蘇焱來醫院的人事完善職程序，一進門，對上了顧淼的背影。

人事的經理表似有些難以置信，再三確認:“你真的確認嗎？”

顧淼:“我確定。”

“好，堂里村的基礎設施并不完善，生活條件艱苦，你要做好心里準備。”

顧淼彎:“我知道的。”

“行吧。”經理揮揮手，“顧醫生高風亮節。”

顧淼淡笑:“有些憾，我不想讓別人也承一次。”

話畢，一抬眸，就對上了直立站在門邊的蘇焱。

蘇焱表莫測，那雙漂亮的眼睛死死盯著:“你要下鄉？”

“嗯。”不知怎的，顧淼聲音有些艱，莫名不敢看他的眼睛。

蘇焱表變換半晌，最終，耷拉下眼皮。

他扶著門框的手死死握，上面泛出青筋。

“什麼時候走。”

“九月。”

“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蘇焱點點頭，下頜繃得死:“好。”

再拿職合同時，蘇焱提不起半分興趣，他握著筆，在簽名前躊躇半晌。

迎上經理疑的眼神，蘇焱突然放下筆，“我不簽了。”

“啊？”經理驚了。

這一個兩個的，怎麼回事？

蘇焱笑了聲，“我也想為一個高風亮節的醫生。”

經理:？

蘇焱已經站起，招了招手:“我走了，咱們回見。”

蘇焱一路循著顧淼的蹤跡，在醫院門口看見了的背影。

顧淼站在階梯下，他站在上面。

“顧淼。”

顧淼頓住腳步，緩緩轉，回眸看他。

兩人安靜地看著彼此，微風幾許，吹起兩人的角。

蘇焱突然低下眸，擋住眼中的慌張，“我有一米八。”

顧淼:？

“我剛博士畢業，雖然還沒你高。”

他深吸一口氣，別開臉道:“我，我應該也帥的。”

蘇焱抬起眼，屏住呼吸:“我愿意陪你一起去堂里村。”

“所以，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嗎？”

顧淼笑了。

笑得滿目溫，眼中泛著水，聲音帶著哽咽。

“蘇焱，你知道嗎？”

“大師也說，我命中帶火。”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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