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
貴賓休息室的門闔。
蕭默站在走廊的窗邊,一口一口地煙,低垂眼眸,看起來倒不像是很高興。
明明是值得高興的日子。
noah看見他,心底覺得奇怪,“嫂子在里面不?我來打個招呼。”
蕭默轉頭瞥一眼后的門,語氣冷淡,“嗯。”
“......”noah看向岑虞,“你介意先進去嗎?”
岑虞抬起頭,對上他水藍的眼睛。
雖然noah常常說他和蕭默不對付,但眼睛里藏著的關心騙不了人。
松開挽著他的手,給他們留下單獨的空間,敲門進了休息室。
偌大的休息室里,擺著歐式的真皮沙發,沙發上被鑲鉆的白婚紗鋪滿。
化妝鏡前,坐著一個短發人,服還是常服。
低著頭,看手里的萊卡相機。
“......”
岑虞盯著鏡子里倒映出的人的臉,瞳孔微微放大,沒想到會是姜芷。
姜芷聽見響,抬起頭來,也從鏡子里看見了岑虞。
把玩相機的手一頓,直直盯著鏡子里的。
半晌。
姜芷發出一聲低低涼涼地輕呵。
“沈鐫白自己不來,卻讓你來看我笑話嗎。”
之前以改《蜃樓》劇本為條件,換沈鐫白出席的婚禮。
結果后來劇本又突然不改了,姜芷知道他不會再來,但也沒想到岑虞會出現。
“......”岑虞皺起眉,聽不明白在說什麼。
的視線凝著姜芷手里的相機,眼神閃過一瞬的疑。
相機顯示屏里的照片,是沈鐫白和姜芷睡在一起的場景。
悉刺眼。
立刻移開目,已經看過一遍的東西,不想再看第二遍。
姜芷捕捉到了臉上的厭惡,順著剛才的視線落在相機,了然地輕笑。
好像不太滿意對方冷靜的反應,故意把玩著相機晃了晃,“你不好奇這張照片嗎?為什麼要裝作沒看見。”
“和我沒關系。”岑虞冷冷道。
“......”
姜芷皺起眉,岑虞越是這樣的態度,越是讓不滿。
“你知道我很討厭你嗎?”說。
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仿佛篤定了誰也搶不走沈鐫白一樣,就連看見了這樣曖昧的照片也無于衷。
岑虞雙手抱臂,懶散地掀起眼皮睨著,輕飄飄道:“隨便。”討厭的人多得去了。
“......”姜芷覺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激不起對方半點波瀾,又好氣又好笑。
“現在我算是知道,你和沈鐫白真的很像。”
將散落至臉頰的碎發至耳后,凝視鏡子的自己,重新開始補妝。
“對不在意的人,永遠是一副不屑一顧,別挨著自己的模樣。”
姜芷手去拿化妝桌上致的心型首飾盒,打開后里面是鴿子蛋大的鉆戒。
鉆戒在頂燈的照耀下,發出璀璨奪目的,刺了姜芷的眼。
許久。
才拔出嵌在里面的戒指,往無名指上戴。
銀的指環戴到一半突然頓住,似有不甘。
“你不好奇照片,但我偏偏很想說。”當作是用一場自述同過去作告別。
姜芷和沈鐫白是大學同學。
廣沂大學的計算機專業實行小組制,一起學習,一起做項目。
后來大學畢業,組里很多同學都放棄了進互聯網大廠的機會,被沈鐫白忽悠著,跟著他開公司做游戲。
姜芷也不例外。
他們的初創團隊全是工科出,寫不出彩的游戲文案和劇,就一點一點的學。
姜芷很早就知道沈鐫白有個小朋友。
有一天,他們加班到很晚,只剩他們倆,沈鐫白突然說的。
他盯著電腦屏幕,敲代碼的手不停。
“姜芷,和你說件事。”辦公室安靜冷清,他冷不丁地出聲。
“我有朋友了,最近剛談的。”
“......”姜芷埋頭畫劇大綱的筆一頓。
沈鐫白看過來,語氣懶散不經意,漆黑的瞳仁平靜異常。
“這是個哦,你不要和其他人說。”
“好。”
從此以后,姜芷把的心思一點一點藏深。
聰明如沈鐫白,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提醒。
——別越界。
公司剛起步的時候,沒有作品,沒有投資。
沈鐫白就帶著團隊去參加全球游戲開發者大會。
為了拿名次,他們沒日沒夜的腦暴,寫策劃案,開發,一天拆四十八小時用。
即使是比賽那麼張,中途沈鐫白還是出半天時間離開了基地。
為了趕進度,回來以后他連著三天沒有睡覺。
比賽的最后一天,早上十點之前要把作品上去,由評委評分。
凌晨五點。
天剛蒙蒙亮。
沈鐫白敲完最后一行代碼,游戲跑通。
姜芷沒忘記這天還是他的生日,小心翼翼地把相機送給他。
沈鐫白眼下布著青紫,只淡淡掃一眼相機,客氣地道謝,然后就裹著賽事組提供的睡袋,靠在墻角睡了過去。
萊卡相機就那麼被隨意地放在堆滿筆記本電腦、數據線的辦公桌里。
沒有在意。
姜芷就那麼看著他睡得很沉,忍不住拖著睡袋,在他旁邊躺下。
可能是香水的原因吧。
鬼使神差的,噴了岑虞很喜歡的無人區玫瑰。
沈鐫白睡得迷迷糊糊間,聞到空氣里散發的香味,無意識地從睡袋里出手,親昵地過的脖頸,在耳垂上了。
里低喃著什麼,聲音很低很輕,仿佛夢囈。
姜芷很清楚的聽見,的不是的名字。
但依然不控制的沉溺于男人的里,指腹糙而熾熱。
還在做收尾工作的同伴好事兒,拿過桌上的萊卡,玩笑似的拍下他們的照片。
姜芷聽見快門聲響起,才回過神來。
那張照片存了私心沒有刪掉。
上臺拿獎的時候,抬起頭問他高不高興。
沈鐫白的目灼灼,凝著遠,角的弧度勾起,風馬牛不相及地說了一句,“我好像看見岑虞了。”
“……”
一下的,就澆熄了全部的熱。
后來,比賽結束沒幾天,沈鐫白把進辦公室,拿著相機還給。
接著就是公司hr來和談話,請辭的過程很尷尬,畢竟負責人事的hr一開始還是招進來的。
鏡子里,一前一后,映著兩個人的臉。
姜芷端坐在化妝凳上,對著鏡子緩緩地開口,“有時候我很不理解,究竟我差在哪里。”
明明才是那個能幫沈鐫白的人。
岑虞就那麼安安靜靜的聽說完,從另一個視角的切,隨著時間的沉淀,心里僅剩的一點憤怒怨恨,也在姜芷娓娓的講述里化灰燼散去。
抿著,漫不經意地說:“可能差在沒我漂亮吧。”
“......”姜芷轉過頭,看著。
直白到令人無語的理由。
乍一聽刺耳的像是在挑釁,卻讓人莫名覺得安。
深層的意思是并不是不好,要怪就怪沈鐫白的品味庸俗,只喜歡漂亮的臉蛋。
姜芷無奈地笑了,這是們第一次坦誠的通,雖然大部分時間是在說。
不得不承認,其實討厭不起來岑虞。
低頭看向自己的無名指,將戴到一半的戒指推到底,旋轉指環,正了正鉆石的位置。
雖然不甘心,也爭取過。
現在看來真是很可笑。
“所以你不用因為剛才的照片對沈鐫白產生什麼懷疑。”姜芷解釋,事已至此,沒必要還一腳去破壞別人的。
“......”岑虞扯了扯角,心復雜而難辨,照片的確是他們關系破裂的導火索,如今即使知道是誤會,也無濟于事了。
而且和沈鐫白最本的問題,也并不在于姜芷。
“你想多了——”岑虞的話未說完,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打開。
“may,對不起,讓你等久了。”noah推門進,手臂搭在岑虞的肩膀上,笑瞇瞇地看向姜芷,“你就是嫂子吧,你好,我是noah,很高興認識你。”
姜芷一愣,目在男人搭上岑虞肩膀的位置停留,而后低低地呵笑,“確實是我想多了。”語氣里含著明顯的嘲弄意味。
“......”岑虞懶得和解釋,打掉了noah的手臂,沒再說話。
-
婚禮的過程很順利。
和所有千千萬萬的婚禮一樣。
在親朋好友的祝福下,親娘牽上新郎的手,在花團錦簇里,許下相伴到老的誓言。
拋捧花的時候,noah仗著自己人高馬大,一把搶過,塞進了岑虞的手里。
臉上笑嘻嘻的,英國人特有紳士風度然無存。
晚上noah喝了酒。
岑虞第二天還有戲。
noah醉醺醺的拉著不肯放,說什麼也要送回去。
且不說他喝了酒還不會開車,就算把岑虞送到了劇組還得再送他回廣沂,純屬瞎折騰。
岑虞晚上夜盲開不了車,最后是蕭默安排了一個司機,載回的劇組。
車在酒店門口的落客區停定。
岑虞拿著婚禮上得到的捧花,道謝下車。
走在酒店大堂,往電梯方向去,白天被茶幾撞到的膝蓋隨著作有些作痛。
時不時提醒著那一條烏龍短信的事。
等電梯的時候,岑虞從包里出手機,解鎖屏幕,沒有新消息提示。
短信仿佛石沉大海。
“......”悄悄松了一口氣,同時心底卻升起一不該有的失落。
電梯在頂樓停下。
岑虞走在鋪著灰地毯的酒店走廊。
時間已經很晚。
整條走廊無人,安靜得連一針掉落也能聽見。
岑虞了手里的捧花,放輕了呼吸。
高跟鞋踩到松的地毯,匿了聲音。
一邊走,一邊低頭翻包,出里面的房卡。
拐角原本該是空曠的地方多出一堵人墻。
岑虞忙著找房卡沒有看路,一頭撞上男人的膛。
捧花和房卡‘啪嗒’墜地。
下意識抬起頭道歉,“不好意思——”
倏地。
正對上沈鐫白漆黑一團的眸子。
岑虞頓時愣在原地,忘了做反應。
“......”
沈鐫白斜斜地靠在房間的電子門上,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盯著。
他穿著一黑沖鋒,黑發散地垂落在額前,還帶著不知哪里來的潤水珠,仿佛風塵仆仆的旅者。
半晌。
他的視線下移,落至掉在地上的捧花。
而后發出一聲低低涼涼的輕笑——
“很好。”
“以為是我送的不喜歡,別人送的就喜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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