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虞轉頭看向窗外，目倏地瞥見獨自在路邊走的一個小姑娘。

看起來十二三歲的樣子，又瘦又黑，冬天里腳上還踩著一雙明塑料的涼鞋，小腳凍得紅紅的，肩膀一下一下的聳，手掌時不時抹向眼睛。

“......”

坐直了子，對趙小晨示意道:“停一下車。”

岑虞搖下車窗，空氣里一塵土的味道立刻涌了進來。

“妹妹，你怎麼啦？”探出頭問。

麗蘇聽見有人喊，停住腳步，回過頭去看。

映眼簾的是人的一張臉。

還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漂亮的人，眼睛亮亮的，仿佛綴著星子，皮又白又，跟個瓷娃娃似的。

麗蘇呆呆地站在原地，只知道傻傻地盯著。

岑虞手在眼前晃了晃，覺得小姑娘楞楞的有些好笑，把頭探回車里，過了一會又探出來，手里多了兩張紙巾。

把紙巾一團，在麗蘇的臉上輕輕地拭，“問你話呀，怎麼哭啦？”

人的聲音溫俏，仿佛把當作小孩似的哄。

麗蘇沒忍住，想起了媽媽，眼睛里好像進了沙子，眨個不停，眼淚也撲簌撲簌往下流。

這下倒是把岑虞嚇壞了，也不知道小姑娘是怎麼了，趕拉開車門，下車問:“你往這邊走，是去冰溪村嗎？”

麗蘇什麼話也說不上來，只能噎著點點頭。

“我們也去那邊，你先上車來。”岑虞拉開后駕駛，帶著坐在了后頭。

后面有輛進村的三車在鳴喇叭，趙小晨踩了油門繼續上路。

麗蘇局促地坐在車里，一時半會沒有回過神來。

這是第一次坐車。

比起外面寒風凜冽，只覺得車里的溫度很暖和，還有一香香的味道，和野玫瑰的氣味很像，靠近人的時候，味道更加清晰。

麗蘇很害怕自己上臟臟的，尤其是子里的，會弄臟真皮的座椅。

雙手支在椅子邊，讓自己盡量不要坐實在上面。

人白白的手過額頭上的碎發，將它們別至耳后，輕聲細語地繼續問，“怎麼了呀，是誰欺負你了嗎？”

趙小晨從后視鏡里向后看岑虞，驚奇地挑了挑眉。

印象里岑虞一直對人都是淡淡的，不過分熱也不至于冷漠，還是頭一次聽對誰說話那麼溫耐心，著一母的溫暖和。

麗蘇吸了吸鼻子，不知道為什麼，就把不敢對別人說的講了出來。

眨了眨眼睛，角一撇，嗚咽出聲，“姐姐，我就要死了。”

聞言，岑虞和趙小晨都是一驚。

麗蘇手按在小腹上，“我這里很痛，下面也流了，肯定活不長了。”想到這里，眼淚又止不住的流。

岑虞和趙小晨面面相覷，愣了好一會兒。

最后，趙小晨沒忍住，‘撲哧’笑出聲，扭過頭繼續看前面的路開車，“小妹妹，你不會死的，你這是長大了。”

麗蘇一邊掉眼淚，一邊歪著腦袋，有些不明所以。

岑虞因為家里眠眠的緣故，會刻意的去學習怎麼對孩子進行生理知識的教育。

含著笑，認認真真地把孩子月經的相關信息講解給了麗蘇聽。

麗蘇聽完以后，很快懂了是怎麼回事，嗒嗒地止住了哭，耳子泛起緋紅。

家里從來沒有人和說過，原來孩子長大了會有這樣的事，不自覺到又又新奇。

岑虞了的腦袋當作安，傾從前面的置架里拿過保溫杯，給倒了一杯水喝。

車開進村子里。

麗蘇跳下了車，岑虞從自己包里翻出備用的兩片衛生巾遞給，“回去記得大人給你買這個用。”

遠有一個膀子的村民看見麗蘇，大聲喊道:“麗蘇，你跑哪去咯，你叔叔到找你，要發火了。”

麗蘇下意識打了個，手里的衛生巾被無意識地皺了，抬起頭來怯怯地看著岑虞，“姐姐，我要走了，謝謝你。”

說完撒就跑遠了。

岑虞看著，往山的方向去，一步一步踩著臺階往上爬，視線順著向上，是高聳云的石階，看不見盡頭。

“怎麼往那上面走？”岑虞皺了皺眉問。

趙小晨下了車，掃一眼山，哦了一聲，“上面啊，還有一個懸崖村，我之前勘景上去過，只住了兩三戶人，比下面還窮。我上次去的時候，差點沒累死我，爬上去至要兩小時。”

“這樣啊。”岑虞盯著小姑娘瘦弱的影，側臉清秀而堅韌，微微弓著背，出的生怯。

若有所思，緩緩開口，“小晨，我想請來演主小時候。”

趙小晨點煙的作一頓，腦子里回憶起剛才的小姑娘，確實符合們的要求，兩個人一拍即合，“行，我讓選角導演去通。”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教會。”趙小晨挑演員，一般不怎麼介意挑素人，尤其是小演員，就算是有功底的，有時候表演的痕跡反而太重，了真誠。

想了想，無所謂地聳聳肩，自己說服了自己，“沒事，可以先試試。”

-

選角導演王楠這次還算靠譜，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把麗蘇招進了劇組。

小姑娘很乖巧，每次劇組的車隊還沒從鎮里開進村子，就已經爬了兩小時的山路，蹲在村口的馬路牙子上等著了。

拍攝前期，岑虞的戲比較，常常教麗蘇怎麼演戲，小姑娘悟也很高，進步的很快，試了幾場以后，就把的角敲定了下來。

休息的時候，們坐在村后小溪邊的大石頭上。

岑虞晃著，雙手向后撐，“麗蘇，你這幾天都在劇組，學校的功課會不會落下？要不我讓劇組調整時間，把你的戲改到周末拍。”

麗蘇靦腆地笑了笑，“不用，我沒有上學。”

聞言，岑虞一愣，“為什麼不上學？”

麗蘇盯著自己腳丫子，指甲里黑黑的，“叔叔說，人以后都是要嫁人生娃的，上了學也沒用。”

“......”

岑虞皺了皺眉，雖然沒見過麗蘇的叔叔，但聽這樣愚昧落后的言論，已經足夠讓人生氣了。

的表變得認真，轉過頭凝著麗蘇，“不是這樣的。”

“你看你在電影里演的角就不是這樣，選擇了自己熱的舞蹈事業，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每個人的意義都該是不一樣的，而不是被歸類于人、男人這樣一個同一的群。沒有人是生來就是附屬于誰，生來就要被奴役。”

麗蘇睜著眼睛，怔怔地盯著岑虞薄一開一闔，說著似懂非懂的話。

眼前原本漆黑的前路，好像突然豁開了一道口子，出了些許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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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的幾天，西南地區下了很大的暴雨，劇組為了安全考慮，停工三天。

三天的時間，岑虞待在劇組也沒有事，索飛回了南臨。

因為剛好上了冬至，在唐婉家開的一家餐廳里定了位子，想著帶眠眠和陸淮予出去吃一頓，當作是過節。

回家去接他們倆的時候，陸淮予一家居服，明明是寬松休閑的服，穿在他上依然襯得他整個人拔修長，渾著矜貴優雅的氣質。

他手撐在門框，眉心微微皺起，好像并不太歡迎岑虞的到來。

尤其是在說明來意后，他的余似不經意地掃了眼廚房。

岑虞有些狐疑，視線順著看過去。

廚房的門半掩著，看不清里面，很安靜，好像并沒什麼特別的。

“你家門口墻皮怎麼掉了？”隨口一問，“上次來我看還好好的。”

這麼個高檔小區，別是什麼豆腐渣工程。

“……”提起這個，陸淮予臉黑了黑，“被沈鐫白敲門震的。”

聞言，岑虞鞋的作一頓，“他來干什麼？”就那墻皮缺損的程度，得是敲的多大力。

“還能干什麼？來問我孩子的事兒。”

岑虞皺了皺眉，“我不和他說了不是嗎，怎麼還來。”

陸淮予雙手抱臂，“你以為他那麼好糊弄？”

沈鐫白也就是不敢當著岑虞的面橫，跑到他這兒來折騰，差點沒嚇壞他家里的小姑娘。

“那你怎麼糊弄的？”

“……”陸淮予薄輕抿，“我說孩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