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宥恨李咎那是十來年的恨意了,不過他是真的拿李咎沒辦法,他用來轄制人的手段在李咎這里全部行不通。
李咎不進學,不考試,不當,他沒辦法通過慣用手段從功名和途上卡李咎的脖子。
李咎在金陵,距離遠,他沒辦法遙控金陵給李咎添堵。且金陵那幫人和長安的本來也互相看不順眼,每年科舉為了南北舉子評分的事兒,長安四家和金陵幾個書院能掙得打起來,前兩年甚至到了要分東西南北四個榜的份上,金陵的世家又怎會聽京城的擺布。
至于李咎的那個徒弟,吳宥是真的很想手為難一下,可是傅貴兒吧,他去了尤家姑娘,和楊家就了連襟,尤家姑娘關系好,傅貴兒也沒被老楊家帶去念書,算是半個楊家人。
楊家這些年用心育人,門生故吏遍及天下,再加上金陵尤家的人脈,不敢說路坦,那至也是一路通暢。
吳宥這個級別的大佬想要對付傅貴兒,搞不好是要被人恥笑,恥笑他和一個小書生過不去。且傅貴兒頂多只能算李咎的看門狗,說是左膀右臂,都有些高看他,就算卡著傅貴不讓他考功名,能礙著李咎什麼事?到時沒有為難上李咎,倒先惹來楊家尤家一通火氣,魚沒吃著反落一臊。
謀沒用,那試試謀,比如給李咎安排一下人間失蹤?可是李咎一個能打十個,這還不算,他的警惕和防備心,比吳宥家養著的從前線撤下來的斥候都強,別說給他設套了,平時路上多看他一眼,都能被他盯上。
要多派點人去?李咎他也不是單獨一個人,他不知道多惜自己的小命,早前出門邊必定帶著個啞,那啞比李咎還高還壯,李咎能打十個,啞就能打二十個!
再后來李咎邊還多了京大營出來的侍衛,那就更不是隨便幾個護院家丁能料理的了。
但要多派點人呢?真當地方巡守是傻的,派上幾十個去圍攻朝廷命,真能辦得神不知鬼不覺也就罷了,稍微出一點把柄,那就是謀反!
吳宥又不是傻子,這樣的事他不敢做,也沒必要做。
這個“沒必要”是以前,現在有必要,吳宥卻沒辦法。他總算是懂了“無則剛”的意思,李咎沒有,沒有肋,他拿不住。
李咎和城回到京城之后,吳宥還在冷眼旁觀,其他人早就按不住蠢蠢的心,吳宥便也不攔著,就看他們試探試探,也給未來探個路。
然后,哪還有然后,李咎真就是王八烏托生的,比千金小姐還金貴,真個做到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別說赴宴、嬉游,一向連書信往來都無,京里難得有幾個人得了他的回信,全是城公主代夫回的。城公主從出生起,學的就是樣文字,端正嚴肅,任誰想挑一個錯都挑不出來,就算是有錯,誰又敢挑城公主的錯!
因此京里下帖子的人了一鼻子的灰,到頭也沒把李咎從烏殼里拖出來,就是用楊老相公的閨楊青娥與淮南道刺史的婚事去釣魚,人都沒上鉤。
吳宥旁觀看得分明,他一向就不覺得這些個小輩能把李咎怎麼樣,不過還是通過這幾個月的時間試出來了,此路不通,另尋他法。
可是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想呢?
致仕老相公吳宥陷了沉思。對手在一個鐵桶里不肯出來,他們也攻不進去……
轉眼就是過年了,照例是一次群臣國宴,還帶招待番邦使節,標準的九巡九禮的最高級別國宴,然后是一次大規模的家宴,最后是他們小家子的家宴。這次小家宴,三公主倒是帶來了秦駙馬,看起來秦駙馬也乖巧了許多,不過看著夫妻關系依然不怎麼樣。
李咎知道城私底下教了三公主一些夫之,顯然有效,李咎暗暗地打探了一番況,竟然得了與自己一向不和睦的秦駙馬一通哭訴。
回家了李咎就覺得慶幸,還好城沒把那一套用到他上。那可真是經典熬鷹戰,就算小秦駙馬是秦家的嫡長子,在公主跟前一樣不好使,過得像正經丈夫還是像小媳婦,全看公主的心。
還是陳妃擔心兒惹惱了夫家,又疑心城憋壞故意想整他們小夫妻倆,私底下勸著兒也稍微和緩些,小秦駙馬后來才得了息之機。不過三公主熬鷹沒熬出來,小秦駙馬也轉不過彎兒來,一個覺得對方毀了自己一輩子,一個覺得對方連句好聽的話都不肯說這婚結得實在無趣,這以后夫妻倆始終是淡淡的冷冷的,竟是一輩子也沒有和好,百年后連墳墓都沒有放在一,中間隔了十幾丈遠的距離,用花木修屏障,示意到地底下也不肯相見。
話又說回來,雖然婚姻不幸,三公主的壽命卻極長,是難得的高壽之人,可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這一年的元旦,過得和往常倒沒什麼區別,就是多了兩個小金孫,讓皇帝陛下、皇后和秦王走路都帶著風,讓忠王賢王羨慕得眼睛里長出鉤子來,其他的仍是老樣子。
從元旦到元宵,再到皇后娘娘的千秋,也是一眨眼就過去了,過了正月十六,不幾日出正月晦,到了二月里,就是今年的科考。
李咎總算是走出家門,接了傅貴兒送去考試。
大雍的科舉制度與地球位面的明清區別不大,考試范圍都是經義策論,答卷也有了嚴格的形式。
傅貴兒的模擬卷,李咎拿來看過,看完就一個,還好不用他來考這個,看看那細枝末節,看看那些坑,真是活活的把自己考傻子。
這一次考試總共考四門,十二天,最后一場考的是公文寫作,李咎看那題,是代擬圣旨,說是某年某月某日,某國使者來朝,假如舉子是禮部主事,請草擬國宴上宣讀的圣旨。
李咎覺得應該不難,這種圣旨都有例,談什麼事用什麼例,格式四平八穩,容只差查找替換關鍵詞就行。
聽了李咎一席話,城當時就樂了,拍著桌子笑道:
“哥哥你去考這個,怕是能把老學士們氣死。真當這麼簡單呀?這里有好幾個坑呢。其一呀,這一年咱們和百膠打仗打贏了,朝中上下正在為如何理百膠而爭論。百膠呢,和這個某國世代姻親,咱們大雍和百膠打仗時,某國也想趁勢而,不過被衛大將軍給擋住了,震懾在梁山關下毫不敢有所進犯。到了這一日,陛下命某國來朝,某國不敢不來。其二呢,帶隊的使者是某國行三的王子,他是主戰的,還帶了當時率兵到梁山關下的某國將軍霍杜威。其三呢,禮部主事是辦這差事的不假,可這個主事不能草擬圣旨,草擬圣旨的只有書華閣和議政廳,主事只能草擬幾種意見,告訴陛下有哪些例,或者其他的理辦法,全部寫上封給閣陛下審議,再拿著最后的草擬圣旨由禮部上下進行安排。哥哥你說,這簡單嗎?”
李咎聽得頭都痛了,忙問傅貴兒:“你師娘說的這些,你都想到了嗎?”
傅貴兒也笑,哪能想不到,尤復、楊經維都是多老的人,這些坑,早八百年都給傅貴兒演示過一次了。以往的考題,比這更坑的都有。
傅貴兒回家后也和尤璦、楊經維、楊大郎仔細聊過這次科考,覺只要不被人故意坑,問題不大。
話又說回來,現在的況,想坑他也不容易,真當糊名制是假糊的?且傅貴兒在秦王那里是掛著號的,除非有傷,否則想廢了他的績,難。
李咎:我可珍惜我這條小命了,老吳你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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