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殺青《冠軍》,距今三個多月,一百多天。胡應卿沒出戲，他看周西還是陳星,這個狀態非常差。

鄭榮飛讓其他人先離開,留了胡應卿在房間，他給胡應卿倒了一杯水,“怎麼回事？”

胡應卿咬著煙往后靠在沙發上,抬手按了下眉心，看向鄭榮飛，“要麼換周西要麼換我。”

鄭榮飛坐到沙發扶手上,沉默許久,“對有想法？”

“這倒沒有，是,陳星是陳星,我還是分得清楚。”胡應卿把一支煙完，摁滅在煙灰缸，端起水灌了一大口。擰眉許久,道，“陳星對我影響太大了，你換個人吧,西西適合這類古裝劇,換不合適。”

不愿意走出去，世界空，他一無所有。留那一抹虛假的溫暖,在那里陳星一直在等他。

這是很多文藝工作者的通病。

鄭榮飛握住胡應卿的肩膀，半晌后狠狠了下，道，“你以后接點這種讓你緒波大的片子吧。”

上一次胡應卿因為戲太深修養了三年才緩過來，剛拍了兩部戲，又陷了死循環。

戲深是很多演員的病，想讓觀眾戲自己就得先戲。有一些演員拍一部戲談一場，戲里的濾鏡結束，也結束。那是角的還是本人的？有些人也分不清。但在戲結束那一刻清醒太痛苦，有人會選擇沉溺，等淡的適合再分開。

有人會立刻分開，用其他的東西代替這種空曠。

“好好調整，希下一次見面會更好。”

胡應卿在鄭榮飛的房間坐到零點才起離開，他的房間在走廊的最里面，他怕吵。胡應卿轉角就看到靠在墻上的周西，拎著兩罐啤酒，胡應卿恍惚了一下就笑起來。

“胡老師，請你喝酒。”

“去天臺嗎？”胡應卿抬手指了指上面，周西點頭。

兩人沒有坐電梯，順著步梯上去到觀景天臺。柵欄外，城市的燈火輝煌，周西拆開啤酒跟胡應卿了下，趴在欄桿上看遠，“你的狀態不太好。”

胡應卿倚靠在欄桿上，仰起頭灌了一口酒，點頭，“鄭老師找我，就想來試試。”

“連著三部戲對著同一個演員，正常人都不了。”周西笑出聲，轉頭看胡應卿，的頭發已經長了，風吹的頭發凌，“我們認識其實也才一年多。”

一年，周西仿佛過了一輩子。

的世界被顛覆，突然有一天醒來發現這個世界是虛構的，那種覺特別恐怖。以為遠離的母親其實是去世，男朋友是書里人，父親重病很快就會離開。閨喜歡的只是另一個。回到一個哲學問題，你真的是你嗎？你所的空間是真實存在的嗎？

在這一年里從顛覆到重塑到如今的完整，接了兩部戲，是人生的兩個階段。所以沒有什麼剝離，這個時間線被的病拉長了。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現實中有人。

“最近怎麼樣？”胡應卿閑話家常。

“很穩定。”周西又喝了一口啤酒，提到陸北堯就忍不住角上揚，撥開被風吹到臉上的頭發，看向胡應卿。胡應卿于來說，就是長輩一樣的存在，“陸北堯很好。”

胡應卿也笑了起來，看起來是很好了，他剛認識周西的時候，周西上還有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雖然對每個人都客氣，但上是有刺，像是傷的刺猬。他轉把手肘到欄桿上，也看遠，“那好。”

“你家人都還好嗎？”周西問。

“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各自組建了家庭。”胡應卿又灌了一口酒，他很跟人聊這些，今晚不知道為什麼會提。大約在這一瞬間，他覺得小星星回來了，“我是跟著爺爺長大，我爺爺在我高中時去世。我，前幾年去世。”

沒有報道胡應卿的私事，他藏的很深。胡應卿停工那三年，大約也是因為這個。

“你——談了嗎？”周西問。

胡應卿轉頭看周西，笑出聲，“這是跟長輩能聊的話題嗎？”

“我跟我爸就這麼聊。”周西笑著喝了一口酒，語氣沉了下去，“老師，你是資深演員，你知道怎麼出戲。我們都是初學者，沒資格在你面前聊怎麼出戲。胡老師，我希你能好好的，你是我職業生涯的恩師，我很敬重你也很希你能幸福。來路有燈，才不會迷失。”

跟胡應卿了下酒，“希你每天都快樂！”

“謝謝。”

人生的道路上會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有些人，可能今天就是最后一面。分開后，永遠不會再見。

胡應卿太理智了，他不會允許自己再跟周西見面。

他們不會再見了。

周西難得失眠，洗完澡躺到床上失眠到四點，拿出手機打給陸北堯。響到第二聲，陸北堯接通了電話，周西立刻就后悔了，陸北堯最近也很忙，凌晨被醒來，他一定很難。

“西西？”陸北堯惺忪低沉嗓音落過來，“怎麼了？”

“失眠。”周西開口，“沒事，你要睡就繼續睡吧，你把手機放枕頭邊，我聽著你的呼吸。”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陸北堯說，“今天過去訓練了嗎？”

“還沒有。”

周西聽到那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即打火機聲響，周西說，“你在煙嗎？你現在煙還睡不睡了？”

“陪你聊會兒。”陸北堯低沉嗓音落過來，“我也快起了，早上八點要開會，我六點起床，中午在辦公室補一覺。”

“我今天見胡應卿了。”

陸北堯煙的手一頓，目沉下去，嗓音還平緩，“《蕭太后》劇組，跟他也有關系？探班還是什麼？”

“鄭導想找他演男主。”

娛樂圈沒人了嗎？陸北堯一句臟話差點口而出，為什麼一直都是胡應卿。鄭榮飛看不上他，也不用這麼瘋狂的給周西湊對吧？

陸北堯擰眉狠狠了一口煙，隨即目緩下去，嗓音也沉緩，“胡應卿，不合適吧？”

“我也覺得不合適。”周西低低的聲音落過來，“今晚我和胡老師聊了很久，喝了一罐酒就失眠了。”

陸北堯把煙按滅，起走向帽間，“都聊了什麼？”

“他應該不會演趙征羽。”

陸北堯取出服拎著出去扔到床上，嗓音依舊很沉，慢慢的，“為什麼？”

“《冠軍》戲太深。”周西嘆口氣，說道，“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演員，我有一種預，我們不會再見面。”

陸北堯握著手機重新回到床上，他沉默很久，開口時語氣溫了許多，“人生就是這樣，會遇到很多人，會有很多失去。人生這趟列車上有人上車有人下車，盡頭時，不憾沒有對得起任何人這一生就是圓滿的。大家各自選擇，不要強求。”

陸北堯以前不會說這麼多話，知道周西生病，他看了很多心理學方面的書。他不知道人生有多長，他拼命的去周西。

“我你。”

“我也你。”

“關燈，閉眼。”陸北堯的嗓音更低，他出床頭的一本書，翻開書，“躺平，把手機開免提放到耳朵邊。”

周西照做。

陸北堯的聲音很有磁，沉沉的在寂靜黑暗中，十分有催眠效果。他在讀書，是他寫的。周西在黑暗里聽著陸北堯的聲音，焦慮緩解，迷迷糊糊的睡著。

胡應卿走了，沒有跟周西打招呼就離開了橫店。鄭榮飛火速回S市，火急火燎篩選男主，十萬火急，還有一周就要開機，男主還沒定下來太蛋了。

周西進訓練模式，鄭榮飛不用陸北堯也好，陸北堯混電影圈。來給抬轎子，降低價。也是隨口一提，鄭榮飛沒用，反而冷靜了。

和陸北堯的事業，互不干涉就是最好的狀態。

六月一號開機，鄭榮飛是早上九點到橫店。開完機就要拍第一場戲，周西就先化妝了，頭套還不能戴，怕泄造型。開機儀式有不，畢竟是個年度大戲，很早就得到了風聲。

九點半周西在酒店大堂到鄭榮飛，配角都在，這部戲有不老戲骨刷臉，個個有分量。周西挨個跟人打招呼，恭敬的腰都快彎斷了。走到鄭榮飛面前，環視四周，“鄭叔，趙征羽呢？”

“死了。”鄭榮飛沒好氣的說，“被我寫死了，你沒有男主，開局就是寡婦。”

周西：“……”

今天是天，怕下雨，鄭榮飛穿了個連帽的長款服，紙著眼鏡片，“走了，去現場。”

周西跟鄭榮飛同一輛車，上車后發短信給秦怡：“宣放出來了嗎？”

“沒有。”秦怡信息回的也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