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水很涼，雖是月不錯，周遭的形大抵能看見，但是再遠了卻是黑乎乎的一片。

九娘遊著，不停的遊著，當開始遊起來，才發現似乎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容易。

水流湍急，平日裏看著江麵並不明顯，可下了水來卻發現江麵下的暗流。破水而行，後又帶了一個人，幸好有個可漂浮之減重，若不然九娘簡直不敢想象。即是如此，也覺得很耗費力。

“表哥，你還好嗎？”見後之人一直沒有說話，九娘問了一句。

“我還好。”

楚王一手拽著那道紗簾擰的繩子，另一隻手牢牢抓住案幾的一條，以極其不雅的姿勢趴在那案幾之上。向來尊貴清俊的楚王，何曾麵臨過如此窘境，若是讓外人看見定會十分驚訝他此時狼狽的模樣。

“表哥，若是你不適，就把那繩子綁在案幾上。但一定要綁得牢穩，我顧不上你，小心到時候隨著水流飄走了。”

這確實是一個辦法，繩索綁在案幾上，可以帶著案幾上的楚王移，也總好過楚王一麵要拉繩索，一麵還要將自己固定在案幾上。

覺到後有人在，不多時，九娘果然覺得腰上的重量減輕了。出一抹笑，吐出裏的水，繼續往前遊著。

……

九娘覺渾發冷，卻不敢多思多想，隻是拚了命的往前遊去。

“表哥，你說咱們能遊到岸邊嗎？”

黑暗代表著未知，黑暗總是讓人忍不住心生忐忑與害怕，尤其是這種形下，蕭九娘覺心裏特別慌。

“一定能。”

以一種極為稽的姿勢半伏在案幾上的楚王，眼如墨，看著前方出水麵的那個小腦袋，斬釘絕鐵的說道。

……

九娘覺遊的速度越來越慢，自己也越來越累了，後的那張案幾仿若是加了鐵塊似的沉重。

很冷……

江水仿若是結了冰似的，寒徹骨……

九娘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哆嗦，又一個哆嗦，手腳機械式的往前劃著……

為什麽還不到？

……

“你若是累了，就停下來休息一下。”

楚王的聲音飄飄忽忽鑽九娘的耳裏，忍不住的停頓了一下，被後隨著慣而來的案幾撞了一下頭。

很疼，卻是讓清醒了過來，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能覺到自己越來越冷，仿若結了冰也似，這種冰寒凍僵了的軀，也讓思維越來越緩慢，覺思緒離了軀……

用力的擺了一下頭，使勁咬了下舌尖，又往前劃去。

快到了，很快就能到岸邊了……

九娘著氣，如是對自己說道。

以為這是自己心聲，殊不知卻是喃喃出了聲，被後的楚王納耳裏。

……

蕭九娘有一種幾窒息的覺，這種覺並不是呼吸上的限製，而是即將滅頂的危機與這似乎茫茫無際的江水所造。

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岸邊，覺得自己好像離岸邊越來越遠……

為什麽還不到？

“表哥，你答應我，咱們這次要是了險，那些王八蛋一個都不要放過，要將他們千刀萬剮才……”

“好。”

“這些該死的王八蛋，殺千刀的，天打雷劈都不為過的孫子……”蕭九娘將所有自己知道罵人的話都罵了出來，似乎這樣就能給自己無盡的力，“要是老娘這次能活下來，一定將他們剁吧剁吧都剁了……”

“……”

“我這到底是招誰惹誰了，怎麽就是不放過我……我不過就是想找個靠山而已……”

“……”

“……穆謹亭，為了救你，我把自己都搭上了……你可一定要記住啊……”

“……”

“……這功勞大破了天，你要是敢忘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一個榮國夫人可不夠，來十個吧……”

“……主子……我好冷啊……小九兒覺自己快死了，就好像那次一樣……”

……

“咱們到岸邊了，你看！”

“真的嗎？”蕭九娘無意識的喃喃，突然迷茫的眼中閃過一道，原本已經快要停頓下來的作，又力掙紮起來。

到了，到岸邊了，他們不用死了……

恍惚間，蕭九娘似乎覺到自己的腳到了地麵，往下踩了踩，卻有些站不穩。又往前遊了幾米，才漸漸踏到了實地。

突然間，似乎又有了無窮的力量，拽著腰上的繩子往前走著，水麵越來越淺，漸漸從沒小，到及至腳麵。越往前走，後的重量就越重，九娘臉上出一抹恍惚的笑，知道這是真的上岸了。

這裏是一大片蘆葦叢，一人多高的蘆葦隨風飄著，在暗夜裏仿若是聚集了無數的妖魔鬼怪，但在蕭九娘的眼裏，卻是生機。

快到了，快到了……

拚了命的拖著案幾進了蘆葦叢，終於找到了一幹的地麵，然後一頭栽在了地上。

“我不行了，讓我歇一歇，這個你拿好，要是有人來了，灑出去……”

昏倒之前，九娘塞了一個小小的油紙包進楚王手裏。

*

當常順帶著人找到楚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

楚王形容狼藉的摔在地上，滿泥濘，從頭到腳沒有一是幹淨的。他半側著子，懷裏蜷了一個同樣看不起麵容的小影。清俊的臉上沾滿了泥濘，卻因為已經幹了結殼。雖是如此，也遮掩不了他滿清貴的氣質，他半闔著雙目，在覺到有人到來之時，驀地睜開雙眼，眼中綻放出一抹銳利的芒……

“殿下……”常順抖著嗓音，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他的後已經有人驚喜的跑開去報信了，一聲聲‘找到了’劃破清晨的寧靜。

“找太醫，發熱了。”

直到常順撲了過來，楚王才鬆開手臂，將懷裏的那個小人兒了出來。

那個人與楚王一樣形容狼藉，頭發披散，滿泥濘，倒是一張小臉兒十分幹淨，白淨小臉兒，致的眉眼兒，隻是那雙目是閉合的，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紅暈，眉頭鎖，慘白。

“九娘子……”

*

九娘覺自己渾發熱……

仿若是置火爐一般，到都是滾燙的巖漿，讓沒辦法思考，隻能隨著那炙熱昏昏沉沉……

死了嗎？

腦子裏閃過了許多許多的畫麵，卻是沒辦法停頓……

好熱……

好熱啊……

“怎麽還是沒有退熱？”

著榻上那個麵暈紅，翻騰不休的人兒，楚王擰著眉問道。

“劉太醫說了，九娘子寒過重，才致使發熱。退熱的湯藥已經服下了，需要時間……”

“查的如何？”

常順麵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船上確實是死了人，但待奴婢下去查探，卻是早就被人收拾了痕跡。昨日奴婢昏倒，最後是被人醒的，蕭家的人說是有人裏應外合襲擊了咱們的船，藥是下在昨日做晚飯用水的水缸裏，所以很多人都中了招，但是還有一部分值守的人是沒有中招的，幸好有蕭家的這批護衛，才打退了那些襲擊者……”

說完，常順頓了頓，“奴婢總覺得這事沒有那麽簡單，蕭家人說是有人夜襲，就算有人裏應外合，那麽那些人是怎麽來的呢？這是在江上，又不是陸地，不可能來去無蹤，必然得有工。對方肯定是有船的，既然被打退了，自然要坐船離開，可蕭家人確似乎並沒有追擊的意思。且奴婢也在船上四查探過了，船上並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楚王的目一凝。

舉凡有多人廝殺，必然會留下留痕跡，且對方是一群人，這邊也是一眾侍衛反抗，怎麽可能會什麽痕跡都沒留下，這畢竟是在船上。還有整件事太詭異了，當時有人找過來，蕭九娘昏迷不醒，自己不能移，楚王聯想到很多形，卻萬萬沒想到竟是常順和蕭家人找來了。從他們逃離船隻，到蕭家人找到他們之時，也不過是隔了幾個時辰的樣子，蕭家人的速度太快了……

當然這一切也可以說楚王和蕭九娘是幸運的，他們沒被水淹死，也沒被凍死，實在是再幸運不過。可這幸運總出一詭異的氣息……

“熱，好熱啊……”

榻上人的嚀喃打破了楚王的思緒，他蹙著眉看了榻上人那赤紅的臉一眼，沉聲道：“讓劉太醫想想辦法，給退熱。”

頓了頓，“讓人留意蕭珩和京城那邊的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