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日日夜夜啃噬著的心，可卻偏偏隻能抑下來。若不是昌平公主一再代，若不是知曉自己也是有所顧忌，如今朝霞郡主和九娘之間絕不會是如此平靜。

一頭又怎樣？

在朝霞郡主想法中，要將那蕭九娘的麵踩在地上，踩了又踩才好，最好讓丟盡麵，淪為皇族之恥，盡嘲笑。

為此，朝霞郡主沒在其中推波助瀾，卻萬萬沒有想到楚王竟然會如此給其做臉麵。

“真是便宜了！”

崇月閣，朝霞郡主憤恨地一拂袖子，案幾上一隻淡青底描著纏枝蓮的花斛，頓時被掃落在地，碎了一地瓷片。

一旁幾個服侍的婢，俱都束手垂首，噤若寒蟬。

娘李氏推門而，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使了眼讓婢收拾殘局，又對朝霞郡主道：“郡主，六娘子來了，另外您讓我安排的人也在門外候著了。”

就在這說話的當頭，蕭六娘已經走了進來。

如今的蕭六娘與以前的相比，完全換了一副模樣，往常張揚出幾分驕縱氣息的眉眼，此時沉靜了不。人也瘦得厲害，不若往日，卻是更漂亮了一些，多了幾分弱不風的覺。

“阿娘，你找兒來何事？”

朝霞郡主拉著在邊坐下，了的手，頓時一皺眉頭：“怎麽手這麽涼？”扭頭吩咐道：“讓人將冰釜都撤了去。”

一旁立著的幾名婢，立刻輕手輕腳上前將放著冰塊的冰釜盡皆抬了下去。

“阿娘找你來是為了你的陪嫁之事，把人進來吧。”最後這句話是對李氏說的。

不多時，李氏便帶著幾名婢進來了。

這幾人年紀俱都不大，十五六歲的模樣，倒是長得都不差，環燕瘦，各有各的風姿。

“這幾個人是阿娘特意挑給你的，是時隨你一同陪嫁去王家侍候你。”

六娘一愣，眼中閃過一抹異。

朝霞郡主使了一個眼，這幾個婢便被人帶下去了。

“阿娘之前也跟你說過了，所有一切都會給你安排得妥妥當當，這幾個人契都在阿娘的手中，到時候隨你一同陪嫁去王家後，你想怎麽用便怎麽用。”

歎了一口氣，拍了拍蕭六娘的手，著兒的眼神十分複雜：“你的子慢慢調養著，總有會好的一日，這些人給你也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阿娘到時候會將李嬤嬤給你，你日裏多聽的話，自會護著你周全的。”

“阿娘……”六娘聽了這些話，心中難，淚眼迷蒙。

“好了好了，哭什麽，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坎兒。你總要出嫁，總要有離開阿娘的一日，日後出嫁了就要多長點心，有什麽不如意了或者王家人欺負你，便回來跟阿娘說，或者去求你外祖母，我們總能護著你一二的。”

六娘無語凝噎，連連點頭。

“別怕，你即是低嫁，王家四房的人便隻有求著你的份兒，不敢欺負於你……”

母二人之間又說了一會兒己話，朝霞郡主方才放六娘離開。

娘李氏麵複雜之，輕聲道：“郡主，你真要讓奴婢去侍候六娘子？可奴婢舍不得你……而且，這家裏……”

朝霞郡主滿心疲累的斜靠在牙床上，揮了揮手：“你不用擔心我，你想什麽我知道，如今這府裏也就這樣了，左不過他不待見我，我也傷心夠了，六娘出嫁後，我就守著六郎好好在這崇月閣裏過日子，對其他的一概不聞不問。”

見此，李氏無聲喟歎一口氣，若是郡主能做到這樣，也不用如此心了，就怕做不到。畢竟幾十年的子，又怎是一朝一夕能夠更改的。

不過郡主既然說了讓去侍候六娘的話，便不會更改了，王家那邊也不是好相與的，說是狼窟也不為過。可幾番掙紮，六娘子還是得嫁去王家，隻能說這是命。

命啊！

*

就如同餘大娘所想那樣，安國公夫人自然不會放過如此好的機會。

九娘沒有一個慈母在旁邊持，這個祖母代勞，旁人也不能說什麽。尤其貴出嫁，一般都是有規矩章程的，嫁妝不了，陪嫁的人自然也不了。

這日，安國公夫人將九娘召去安榮院。

一番言語之後，便切正題。

“祖母見你院中人，在家中自是足足的，可嫁去王府不同其他，邊人了卻是會惹人笑話的。按理說，楚王份尊貴，就算是在族中挑幾個媵妾隨你一同嫁過去也是應當的。可祖母恤你年紀小，也不想做那個惡人，便選了幾個婢送給你，是時你想怎麽用便怎麽用，一切以你的意願為主。”

恐怕不是不想做那個惡人，而是不敢在承元帝眼皮子底下做這個惡人。

承元帝同時給四名皇子賜婚，趙王王齊王俱是一正一側兩名妃子，而楚王卻隻有一名正妃。這在外人來看，雖不懂其中的機鋒，但也明白其中有些東西不是誰都能去的。

若是楚王‘待遇’與趙王等人相同，恐怕安國公夫人此時又會換一副樣子，拉著九娘說與講訴側妃之害，然後從府中挑一兩個好的庶，聞其名幫你鞏固地位。

安國公夫人此人極會說話，先是拿長輩的份著九娘，然後對九娘曉以利害點明家中原是可以挑媵妾陪嫁過去的，然後話音一轉，說自己疼九娘不想做這個惡人，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選了幾個婢服侍九娘。

尤其對方此番行舉不合乎規矩，還代表著長輩對九娘的疼，九娘就算有萬般不願，也隻能咬牙了。

換一個蠢點的，說不定還會對安國公夫人激涕零，深對方護自己。

幸好九娘不蠢。

一行數十名姣好的婢魚貫而，在安國公夫人與九娘麵前站一排。個個姿婀娜，皮白皙，花容月貌，也不知道安國公夫人從哪兒弄來的這些人，恐怕其中也是下了極大的功夫。

安國公夫人笑意盈盈，滿臉慈之，手指點了點下麵這行人，問九娘：“你看這幾個怎麽樣？規矩都是一等一的，祖母本是讓人調/教好了，準備放在自己邊用。你那邊即人手不足，便撥過去服侍你吧。”

九娘低低的垂著頭，小聲道：“但憑祖母做主。”

“這丫頭還害上了！”安國公夫人對胡大娘笑了一句，親昵的拍了拍九娘的手，道：“既然如此，那就祖母幫你挑。”

仔細端詳下麵這一排人，又和胡大娘商量了幾句，便手點了幾個‘據說極為穩重聽話’的。

“你們日後的主子就是九娘子了，以後要聽九娘的話，若是惹了九娘不開心，能饒你們，我這個當祖母的也不會饒你們。”

“奴婢等一定會盡心盡力服侍娘子！”

於是，九娘從安榮院回來，後跟了八個各異卻十分貌的婢子。

九娘離開後，胡大娘服侍安國公夫人去了室的榻上坐下。

“這九娘子倒是個聰明的。”

安國公夫人淡然一笑：“此事容不得拒絕，既然拒絕不了，索大大方方的了，這也是的聰明之。”

“希九娘子能明白老夫人的苦心。”

“不明白也不行，要知道子出嫁後立世的本，便是娘家是否給其撐腰。確實聰明，也是個有算的，隻是皇家之事哪有如此簡單，這個楚王妃要想坐得穩坐得久，還是得靠著家裏。分則兩弊，合則兩利，也許現在還不明白，但以後定然會明白，相信這個日子的到來不會太遠。”

胡大娘點點頭。

一時無話。

*

九娘回到翠雲閣後，便讓人將那幾名婢子領下去安頓去了。

蓮枝幾個見勢不妙，一番布置後，便聚到了九娘邊。

“娘子，真讓們留下？”

九娘眉宇無奈，攤了攤雙手：“難不將們趕出去？這可是祖母給的恩賞。”

蓮芳不忿道：“安榮院那邊手得也未免太長了，這是送來服侍咱們娘子的？一看就是打著別的主意。”

餘大娘道：“娘子確實不能拒絕，勳貴世家有勳貴世家的規矩，兒出嫁，家中挑選陪嫁媵侍也是應當，不過怎麽用，還得娘子自己斟酌。”

九娘點點頭：“所以我才沒有拒絕，人先放著吧，反正離出嫁還有些日子。收拾這些人並不難，難就難在冠著媵侍的名頭，想攆怕是不容易了。你們日裏盯些，寧願供著讓們什麽也不幹，也不要讓們鬧出什麽幺蛾子來。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九娘不知想到了什麽，麵怔忪之。

須臾，回過神來，了蓮枝一眼：“蓮枝，我之前與你說得那事，你是如何想的？我本想著出嫁前將你的事給安排了，現如今恐怕有些為難，尤其多了那八個人，咱們的人手更加局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