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不當大伯母如此講。”

崔氏拉著的手，態度十分親熱：“怎麽不當如此講，咱們蕭家立世憑借的就是家中上下和睦，團結友，家風正，走出去誰不讚道幾句。你祖母年紀大了，難免會想多，回來聽胡大娘一說，心中又氣又急。家裏本就和楚王殿下有些誤會沒有解開，這麽一鬧騰，該讓楚王殿下誤會了。”

這還是蕭家人第一次當著九娘麵提起了‘誤會’這一詞，九娘順著話音問道：“誤會？什麽誤會？家裏和殿下有誤會嗎？”

崔氏做出一副為難狀：“罷了罷了，這件事本和你們小輩沒什麽關係的，隻是如今你即已嫁給楚王，還是有權利知曉的。大伯母便同你說說，你應該知道楚王殿下的母妃蝶妃也是咱們家的兒吧？”

九娘點點頭。

“當年的四娘可是一乖巧聽話的人兒，也與大娘，也就是當今皇後娘娘，打小關係就親。四娘出不好，老夫人心疼，便將記在了自己名下，當著親閨般的養大。彼時，皇後娘娘被先帝指給了魏王做側妃，那時候因為發生了一些事，四娘的名聲不好，也說不上什麽好親事。皇後娘娘心疼這個妹妹，便和老夫人商量讓四娘隨了媵，剛好姐妹二人從小就同吃同住，以後也能繼續姐妹倆的義。”

“……魏王殿下得登大寶，咱們家一下子出了兩位宮裏的娘娘。之後皇後娘娘誕下王，蝶妃娘娘也誕下了楚王，這下咱們蕭家在外麵更是長臉了。可是好景不長，九娘你也知道宮裏的形，人多，是非也多，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那，咱們蕭家一下子出了兩個妃位，可不是招人眼紅……”

“……後來蝶妃娘娘歿了，楚王殿下了沒娘的孩子，皇後娘娘是他姨母，又與蝶妃娘娘打小關係就好，便求了陛下將楚王殿下放在邊養。起初還好的，皇後娘娘是真疼楚王殿下，王有的，楚王一應都不。可也不知道是哪個碎子在楚王殿下跟前說了什麽，竟說蝶妃娘娘的死與皇後有關，楚王便和皇後王起了隔閡……”

崔氏滿臉歎，提起蝶妃的死，甚至還滴了兩滴眼淚。

“……你說這人心啊，怎麽了這樣，那些人不得攪得我們全家不得安寧……楚王殿下子越來越冷，早年還往家裏走，如今是來都不來了。我們原本想著你嫁給了楚王，能緩和些許，誰曾想似乎好像並沒有什麽用……”

話音落下，崔氏看著九娘，九娘滿臉震撼：“這事，九娘還真不知道。”

九娘確實不知道，上輩子隻知曉楚王和蕭家人不睦，可能是與他的母妃有些關係，況倒是並不清楚。

不過這也不代表會相信崔氏，這一出接一出，狐貍尾終於出來了，蕭家本就打著利用與楚王緩和關係，甚至拉攏楚王，編出這一人至深的故事，似乎並不怎麽稀奇。

崔氏拍拍的手，“這陳年往事你自然不知曉，所以今日你祖母聽胡大娘說楚王殿下惱了，便又氣又急。氣得是下人不懂事，急得是怕殿下再起誤會。那幾個下人你祖母也代過了，明日便悄悄命人過去把人領回來，不讓你為難。隻是這其間還需要你和楚王殿下解釋解釋，別讓他對家中又起齟齬。”

崔氏端起一旁的茶盞，啜了一口茶，給九娘充裕的時間讓去消化方才的故事。見九娘麵上震撼之漸漸淡去，方才擱下茶盞，拉著的手又道：“其實你祖母也是為了你著想，你想想以楚王的份，必然不可能隻有一個人。咱們人都盼著一生一世一雙人，可真正能的又有幾個。貧民人家還好，稍微富貴一些的人家誰不是三妻四妾，後院一大堆人，更何況是皇子了。”

“你瞧王趙王齊王，不娶了正妃，又被賜了側妃，唯獨楚王殿下暫時沒有。不過他即是皇子，又怎麽可能會例外，你祖母便不免替你多想，若是日後真有側妃進門，你年紀小，怕你站不住腳，便想著邊有幾個可以幫襯的人，到時候也不懼，誰曾想你這丫頭倒是誤會了。”

好吧，連塞給貌的婢也有解釋了，且這種解釋極為合合理，至深。

“大伯母……”九娘攥角，臉紅紅的，說不出話來。

“好了，大伯母也是人，自然明白你此時的心。既然你不喜，那幾個人就送回來吧，隻是你心裏對日後，也需有酌量。那側妃雖地位不如你，到底也不同於那些姬妾奴婢什麽的，是要上皇家玉牒的，大伯母就怕你吃虧啊。”歎了一番，崔氏站了起來：“大伯母也不耽誤你時間了，咱們一同去安榮院看看你祖母。”

九娘隨著一起站了起來，往屋外行去。

到了安榮院，空氣裏彌漫著一濃烈的藥味。

待人通報過後，兩人便去了室。

安國公夫人一臉虛弱之態的半躺在床榻上，頭上戴著抹額，正讓胡大娘一勺一勺喂著湯藥。

“九娘，你來了？”

九娘撲到床前，滿臉愧疚不安：“祖母，都是九娘不好，氣著了您。”

安國公夫人虛弱地揮揮手，“不怪你，隻怪下麵人不懂事。你大伯母應該和你說了，明日便命人去悄悄把們領回來。不過那幾個婢子領回來可以，其他人還是留在你邊。不是當祖母的說你，你嫁楚王府，腳跟還沒站穩，得有自己的人幫襯著。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新人是什麽時候門，你得把府裏的務都掌著，這樣以後才不懼任何人。”

九娘垂著眼，沒有說話。

崔氏趕忙上前一步，打著圓場：“好了，阿家，孩子們都有自己的心思，您也崩急，九娘是能明白您的好意的。咱們誰不是從這個時候過來的，慢慢就能想明白了。”

安國公夫人歎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行了，時候也不早了，你還是趕回府去，畢竟是新婦，在娘家呆久了也不好。若不是想提點你幾句，祖母也不會借著由頭命人你回來。你不要擔心祖母，這是老病了，喝幾日湯藥便能好。”

九娘又關心了幾句，方才由崔氏陪著出去了。

“你要明白你祖母的一片心。”崔氏拍了拍九娘的手，將其送上了馬車。

一片心？

坐上馬車的九娘，譏諷的勾了勾。

很久很久以前，便知道這蕭家上下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尤其是安國公夫人和崔氏兩人。上輩子的許多事在記憶中早已模糊，這還是這輩子第一次，安國公夫人和崔氏兩人合夥起來，和九娘打了一場如此複雜的機鋒。

借著安國公夫人生病，將九娘引了回來。沒帶直接去安榮院，倒是崔氏出麵對說了這麽多話。

先是講訴了一段陳年往事與九娘知曉，九娘知道這件事後，不管是出於想在楚王麵前邀寵，還是出於想幫家裏解開誤會，都會在楚王麵前提起。想必當年蕭家人暗裏幹的許多事，楚王都是不知曉的吧，即使知道也不會那麽全麵。一句旁人挑唆、別有心機，便能繁衍出許多聯想來。

之後又好心好意將安國公夫人的行舉，冠上一頂為其好為其著想的大帽子。這些說法確實很替人著想，也充滿了對家中兒的關懷以及對未來的憂慮，完全站在九娘的立場以及的利益而說。

若是換尋常人，絕對會對蕭家激涕零，甚至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可也說了是尋常人，九娘不是尋常人。

而這其間蕭家人最大的算，就是算了九娘有著兩輩子的記憶，以及九娘和楚王之間的關係，他們隻知曉楚王對九娘另眼相看，卻怎麽也想不到早在九娘初回長安之時，暗地裏便和楚王聯係上了，尤其對於當下的一些局勢，九娘也了然在心，又怎麽會上了他們的當。

什麽側妃，什麽新人門，若是承元帝真有這種想法，恐怕當初賜婚之始，人便賜下來了。

若說當今世上誰不想楚王邊再添新人，九娘是一個，承元帝恐怕就是另一個了。

九娘之所以會出乎人意料被賜婚給楚王，那是因為於子嗣上有礙，若是來一個易於生養的人，楚王有了子嗣，還能全心全意效忠承元帝，亦或是效忠太子嗎？

承元帝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

待九娘回到楚王府，已經是戌時了。

楚王竟然在房裏候著，他著一輕便的家常裳，半臥在榻上，長發並未盤髻，而是披散在肩上，一看就是沐浴梳洗過了。

見九娘回來，他抬頭看了一眼，又將視線挪回手裏的書卷之上。

九娘先去屏風後換了一輕便的裳，這時晚膳也端上來了。用罷晚膳，去了浴間沐浴梳洗，之後才去了楚王邊坐下。

楚王擱下手裏的書，坐了起來：“時候也不早了，去安歇。”

九娘見此，揮了揮手，蓮枝幾個以及常順便魚貫退出，房裏隻留下夫妻二人。

兩人去了床榻躺下，九娘這才語調平穩的將去安國公府後，所遇到的所有事都講訴了一遍。

從提到蝶妃之時，楚王便顯得十分沉默，一直到事講完，他都沒有出聲。

夜很靜，就在九娘即將陷似睡非睡之際，楚王突然出聲了。

“們恐怕沒有告訴過你，我娘長得很像先皇後。”

九娘猛地一下清醒過來，大腦急速轉著。

先皇後？那個即使是死了，依舊在承元帝心中占了極其重要地位的孝賢慧皇後？其實此人死的時候還隻是一名王妃，魏王妃。卻在承元帝登基之後，被追封為後，當朝的元後，哪怕是如今的蕭皇後在麵對此人也要退一之地。

好吧，不是退一之地，而是比都不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