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看明白了九娘的心思，搖了搖頭，道：“太子確實有些不好，但沒你想的那麽嚴重。這麽多年來，不得他死的人太多，可皇兄依舊好好的活著。你要知道宮裏醫頂尖的太醫那麽多，各種珍稀藥材不吝的用著，哪會如此輕易就死了。”

楚王說得意味深長，九娘了解地點點頭。

“那咱們以後怎麽辦？像趙王他們那樣？”

趙王王這幾日十分殷勤，時不時的收羅點好藥材送去東宮。人人都知曉他們不過是在裝樣子，可能裝出來樣子也是一種本事。

“該怎麽做就怎麽做，不用太刻意，但該做的還是得做。”

意思就是他們要陪著做樣子了？不過九娘也是想盡兩份心的，畢竟太子幫了他們太多，雖理智告訴，太子死了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可私心希好人會有好報。

楚王大抵與同樣糾結，若不然也不會自從知曉太子臥病後，便眉頭一直鎖。

“你也不要多想，順其自然吧。”

*

這日，楚王進宮探太子，剛準備出宮，就被承元帝召去了。

兩人都不是會閑聊打哈哈的人，且承元帝專斷獨行慣了，所以很快他就單刀直道：“太子如今臥病，日裏也沒甚打發時間的，朕見東宮裏最近愁雲布，也是需要些笑聲來改善改善氣氛。太子喜晟兒，你就讓你媳婦多抱著晟兒去給太子看看，說不定他一高興，這病就好了。”

承元帝說得意味深長，楚王不抬起頭看過去。

父子二人的眼神在空中匯。

一個眼神清亮，卻黑得宛若一團墨也似。一個眼珠渾濁，其間泛著，卻顯得意味深長。

楚王垂下頭來，答：“是。”

楚王回府之後，猶豫再三，還是將此事告知了九娘。

九娘先是一怔，之後臉上出一抹悲，聲音有些激：“他到底想做什麽？”

楚王的抿著，勸道：“既然父皇下了命令，你就去吧，先看看況再說。”

“可……”九娘頓了頓，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楚王歎了一口氣，將攬進懷裏，輕聲道：“你放心，本王一定不會讓那件事發生。”

次日，宮裏便有馬車來接九娘了。

九娘聽到下麵人來報，先是一愣，之後麵無表的讓蓮枝等人服侍更梳妝，然後命娘將小木木抱了過來，給他換了一出門可以穿的裳，讓娘和小翠準備好木木出門要用的什，例如尿布小裳之類的，便準備帶著兒子出門了。

九娘用一件湖綢披風將小木木裹了起來，天氣慢慢轉涼，今天又是天，也免得孩子吹風著了涼。先抱著兒子坐了轎到了大門，之後改換宮裏的馬車。

今天九娘進宮不帶了小翠，還帶了一個娘和小燦蓮枝。

既然承元帝說讓多帶孩子去東宮給太子解悶，肯定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回來的，娘是以備不時之需，至於小翠蓮枝三人，則是為了看好兒子。

東宮不比其他，就算九娘知道太子是個好的，可誰知道會不會其他人借機對木木下手，尤其在這麽敏的時候。兩輩子就這麽一個心肝寶貝，九娘不得不防。

所以九娘給小翠幾人的命令就是，看好木木，保持警惕，所有要過的東西一概不要吃。尤其是木木和娘，更是重點保護對象。

馬車一路通行，很快便到了東宮大門前。

早早就有引路侍在東宮門前候著了，九娘並不認識他，不過他自報家門乃是紫宸殿裏服侍的。

九娘心下了悟，接宮的馬車是承元帝派來的，引路侍是紫宸殿服侍的，那麽就是代表整件事是承元帝自作多了？

其實也不能說是自作多，作為九五之尊，承元帝若是做了何種決定，是沒有人敢質疑。而如今九娘隻寄太子不會有那種想法，給他們留有一些可以回轉的餘地。

九娘真希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一睜眼睛，夢便醒了。因為這種無能為力的覺，實在太糟糕。

不容多想，一眾人被引去了浩然殿。

一路上，那名引路侍言語含蓄，但話裏話外機鋒甚多。大抵的意思就是讓九娘眼睛放亮一些，不要惹了太子生氣，也不要引來太子猜疑，更不要此行是承元帝的意思。那阮側妃不是九娘的好友嗎？就當是來訪友了。

九娘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那名侍。

這侍初始還能麵帶虛偽的微笑，很快便維持不住了，他剛想用眼神警告九娘，誰知九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扭頭便走了。

他心中暗罵一聲，快步攆上九娘，一直到快到浩然殿的時候，他方轉移了腳步。原來前方不遠還有幾名侍等著他，手裏捧著幾個錦盒，他過去與人匯合後，便匆匆往浩然殿行去。

他們是奉承元帝的命令，給東宮送藥材來的。

九娘冷冷的想，真是好安排，好設計，好一個承元帝！

“王妃……”小翠擔憂道。

九娘對搖了搖頭，很快幾人便被人迎了進去。

阮靈兒對九娘的突然到訪十分驚訝，但心裏也是很高興的。

太子病未愈，日日守在一旁侍候，雖大小事都有侍宮人代勞，並不會讓累著，但日裏看著太子病虛弱的樣子，還是讓既擔心又焦慮。尤其整個浩然殿裏氣氛低迷，更是讓有一種不過來氣的覺，九娘的出現對來說，無疑是一道。

“怎麽今日想到來看我了？”

九娘笑了笑，“其實也不是來看你的，我家殿下說太子殿下日裏悶著養病，肯定也是非常無聊的，便讓我帶兒子來探太子殿下。”出手指，逗逗懷裏的兒子，“小木木，咱們去看看太子伯父好不好，你要不要去啊？”

這時候的小孩子，哪裏聽得懂大人的話，不過小木木也知道阿娘是在和自己玩，咯咯笑著去抓九娘的手指頭。

阮靈兒見到如此可的嬰兒，心都化了，眉宇間的輕愁也淡了不。

“殿下剛好醒著，我這便領你進去。”

太子正疑的問福泰哪裏小孩兒的笑聲，就見自己側妃領著楚王妃進來了。看到九娘懷中一臉笑的白小娃兒，太子不眼神一亮，臉上也出一抹溫的笑容來。

福泰將太子撐坐了起來，又在他背後塞了兩個鬆的靠枕。

“五弟妹你來了，不用行禮，坐。”

九娘對太子福了福，便在榻前的月牙凳上坐了下來。

“怎麽今日把晟兒也帶來了？晟兒看樣子似乎又吃胖了些。”

九娘答：“繈褓裏的孩子見風漲，這臭小子如今越來越沉實了。妾本是打算來探阮側妃，我家殿下說太子殿下您日裏悶著養病，肯定也是非常無聊的，便讓我將晟兒也帶了來，說是給您解解悶。”

太子失笑：“倒是讓五弟惦記孤的子了，孤並無什麽大礙。”

福泰在一旁湊趣問：“殿下，要不要將小皇孫抱來看看，您看他笑得多歡實啊。”

太子眉眼間都是笑，點了點頭。

福泰走上前來，對九娘笑了笑，九娘看了他一眼，給兒子理了理裳，又了尿布幹與否，才將孩子遞到他的手中。福泰將孩子接了過去，到了陌生人的懷裏，小木木有些不能適應，但還是沒哭，隻是拿小眼神瞅九娘。

九娘看著兒子過來的眼神，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沒掉落下來。強撐起笑來同阮靈兒說話，眼角餘卻一直沒放鬆那邊。

太子起先是不敢小木木的，他一的藥味，生怕熏到孩子。見小木木並無什麽不適之意，才手了孩子白嘟嘟的小臉兒。

福泰是個機靈的，知曉太子沒有力氣抱孩子，便讓一旁的小侍拿來幾隻靠枕，圍在榻沿放著，然後將小木木放在床榻上太子和靠枕之間。

木木已經五個多月大了，可以依靠外坐起來，他穩穩當當的靠坐在靠枕上，福泰在一旁看護著，也因此就形了這樣一副畫麵——

太子靠臥在榻上，木木坐在他的前，福泰又命人找來兩個小娃兒玩的小玩，遞給他。因為離了親娘而顯得有些沉悶的木木，頓時又樂嗬起來，揮舞著手裏的玩，噢噢笑得十分愉快。

福泰無聲無息來到九娘的邊，恭敬道：“若不然側妃娘娘陪著楚王妃去側殿裏坐坐吧，王妃娘娘您放心，奴婢會幫你看好小皇孫的。”

九娘著他的眼睛，之後移開視線，道：“我將侍和娘留在這裏吧，這孩子你別看他這會兒笑得樂嗬，哭起來是誰都哄不住的。且福侍畢竟沒照顧過小孩子，留個人也能給您幫把手。”

言畢，招了招手，小翠和娘便上了前來，對福泰恭敬行禮。

“這正好，若是小皇孫哭了或者尿了，咱們這浩然殿裏可真沒人知道該怎麽辦。”福泰笑嗬嗬道。

九娘和阮靈兒去了側殿，臨走時給了小翠一個晦的眼神。

……

九娘並沒有在側殿呆太久，差不多半個時辰的樣子，福泰便命人來請了。

太子因為力不振已經歇下了，小木木也在娘懷裏睡著了。

九娘和阮靈兒告辭時，阮靈兒還有些依依不舍。

在這東宮裏，除了太子，幾乎沒什麽可以說話的人，今日和九娘聊了一會兒，似乎又重回了當初在國子監的時。

“九娘你若是有空的話，記得來看我。”頓了頓，似乎意識到這種要求有些無禮，有些赧然道：“若是沒空就算了。”

九娘點了點頭，“放心，我有空就來看你。”

怎麽可能沒空呢？沒空也得有空。

阮靈兒將九娘一行人送到東宮大門，方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

之後，隔了兩日，九娘又來了。

阮靈兒非常高興，與上次一樣，九娘留了木木陪太子，自己則是和阮靈兒去了側殿說話。

這次在東宮呆了近一個時辰的樣子，待九娘等人走後，太子將阮靈兒支走，隻留下了福泰一個人。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與方才笑聲連連的太子相比，此時他的臉格外不好。

做了幾十年的太子，哪怕他此時臥病在床，形容枯槁，那渾的氣勢也十分懾人。隻是太子極會表現出這樣一副樣子來，大多的時候他都是溫和的。

福泰一愣，垂下頭，也不說話。

“怎麽？連你也要瞞著孤？”

福泰急道：“殿下，奴婢沒有，隻是……”

“隻是什麽？”

福泰知曉瞞不住太子，一咬牙，道：“其實奴婢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隻是陛下那邊有人來代奴婢，讓奴婢多安排小皇孫與殿下您多。”他猶豫地了太子一眼，勸道：“殿下您不要想多了，其實陛下也沒有其他別的意思，就是覺得您日裏悶，找個人來給您解悶罷了……”

“多……沒有其他別的意思……”太子喃喃。

良久，他疲累的揮揮手，闔上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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