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死了以後(二)
冰淩紋檻窗下的貴妃榻上,坐著一名華貴婦。
穿一件桃紅錦緞繡大麵積海棠花的領短襦,牙青綾,肩披淡金的披帛。發髻上斜斜的了一赤金海棠嵌紅寶步搖,烏黑的鬢旁簪了幾朵鬢花與一朵累赤金的鬢,鬢上細細的金流蘇垂在的眉梢,襯著眉心的那抹金的花鈿,更顯出一華貴的氣質迎麵撲來。
生了一張掌大的小臉,勝雪,眼睛細長而上挑,並不是丹眼,隻是眼型比尋常人略長一些,瞳仁偏大。眼波流轉之間,平添了一豔之態,而不怯,豔而不俗,反而帶著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豔。
此時的,麵有些蒼白,眼中閃著明顯的火。
“你說什麽?”聲音清冷的道。
站在下首的一名綠衫婢子,怯弱的了脖子,小聲又重複了一遍:“奴婢無能,沒能請來郎君。”
‘啪’的一聲,一個茶盞砸了過來,撞擊在這婢子的上,又滾落下來,碎了個徹底。
“滾,都給我滾!”
那婢子也不敢多言,連滾帶爬的便退下了。
屋中又響起一陣砸東西的碎響聲,那婢子回頭了一眼,趕忙避到了廊下。
匆匆出了屋門,一旁廊廡下有幾名同樣穿著綠衫的婢子,探頭探腦地衝招了招手。
“小蝶,你沒事吧?”婢子甲問道。
被淋了一茶水,又怎麽可能會沒事呢?
小蝶苦笑一下,搖了搖頭。
“夫人的脾氣越來越壞了。”有人小聲道。
“可不是嗎?我聽這院裏的人說,以往夫人雖脾氣霸道,但從不拿下人撒氣,這陣子也不知怎麽了。”
“還不是因為夫人和郎君又吵架了的原因,這郎君一日不來向夫人低頭,恐怕這日子還有的熬。”
聽到這話,幾個婢子都沉沉的歎了一口氣。
“可不是嗎,我本以為來夫人邊侍候,會是個好差事,哪知卻是這樣。”
“行了,你也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當初這琴瑟院裏要人,多人想來啊。慢慢熬吧,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們這幾個婢子都是後換進來了,本以為在夫人邊服侍,算是一朝飛上了枝頭,哪知卻是這樣一副形。不過做奴婢的,哪能由得了自己做主,就如同其中一個所言,慢慢熬,總能熬過去的。
小蝶歎了一口氣,道:“行了,你們也在私下裏議論主子,這可是犯大忌諱的事。都好好的當差吧,平日行事有點眼,大抵也不會攤上什麽事。”
是呀,也隻能如此了。
幾個婢子打起神來,勸小蝶趕去換裳,剩下的人則去了廊下門前站著。夫人雖然讓們都下去,可們卻不能走,若不然屋裏喚起人來,沒人應,可是又要吃掛落的。
庭院裏靜得嚇人,明明是夏日蟬鳴之時,卻是不聞一聲。幾個綠衫婢子垂首站在門前,蔫頭耷腦的,連院中的樹似乎也因為這悶熱的天氣,而顯得有氣無力。
屋中一角放著偌大兩個冰釜,蕭如卻一點兒都沒覺到涼爽之意,隻覺得滿心煩躁。砸了東西,煩躁不見退下,反而更甚了。
不該是這樣的。
明明想的很好,沒了,自己從此就可以和四郎過上安穩和樂、琴瑟和諧的日子。可當好不容易費盡心機除掉了,也如願坐上了王四夫人的位置,卻發現事本沒有照之前所想那樣發展下去。
到底是哪兒錯了呢?
蕭如並不願意承認王四郎還忘不掉蕭九娘,隻能將所有一切都歸咎於王四郎的愧疚心還在作祟。
沒關係的,可以等。
死了,還活著,總能等到那一日。
可為何心底還是有恐慌呢?
不想起親姐姐臨死之前的那一幕——
“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
彼時,眼裏全是對方紅如火的紅,那抹太濃鬱了,就像似人。聽到這句聲如蚊的話,的心髒同時不停地著。
也許別人不知道,但作為蕭九娘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卻知道,蕭九娘之所以在蕭家破敗之後,依舊能夠混得風生水起,人人敬畏。不因為心機深沉,手段狠辣,還是因為背後有著那樣一個人。
旁人隻當蕭九娘這個‘榮國夫人’的封號,是因為是當年整個蕭家中唯一能得楚帝眼緣的人。楚帝登基以後,蕭家破敗,不過畢竟是母家,楚帝自然不能做得太過,所以自然便從蕭九娘這個出嫁上彌補,給了其一個封號。隻有蕭如知道,事沒有那麽簡單。
隻是管中窺豹,對如何並不清楚,但知道事並沒有那麽簡單。
可這種想法卻並不是那麽肯定,因為當年楚帝未登基之前,雖對蕭九娘有些另眼相看,但自打他得勢以後,便對其視如敝屣,與蕭家人撇得幹幹淨淨。且楚帝登基之後,除了莫名其妙給了蕭九娘一個榮國夫人的封號,並未表現出任何對的另眼相看,這也是蕭如敢對其下手的原因之一。
一定是想多了!
蕭九娘那賤人肯定是眼見活命無,故意嚇的!
蕭如煩躁地想著,可是心底的那抹恐慌怎麽也抹除不掉。
的眼睛不經意地掃視到窗外的那顆芙蓉樹,絕的麵孔不扭曲了起來。
合歡,合歡,這棵樹是當年蕭九娘和王四郎親之時,王四郎親自命人種下的。琴瑟院裏有一顆,王四郎書房的窗下也有一顆。蕭如自打住了琴瑟院以後,便屢屢對其看不順眼,恨不得挖了去。卻又不敢作,因為真正的蕭九娘是不會這麽做的。
真正的蕭九娘?
這棵樹何嚐不是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隻不過是個冒牌貨,穿著蕭九娘的裳,按著慣有的打扮去裝飾自己,住著的屋子,睡著的床,等著的男人來看自己,卻是怎麽也等不來。
王四郎,你心底到底在想什麽,究竟到底還有沒有我蕭如這個人!
蕭如隻到一陣怒火噴湧而出,怎麽也製不住,小腹傳來一陣疼痛,不手了上去,拚命深呼吸,並高聲人。
門外候著的婢子很快便進來了。
“扶我到榻上歇歇,去請馬大夫來,就說我有些頭疼。”蕭如皺著眉道。有孕之事,如今還不宜泄出去,而這馬大夫是王大夫人的人。
很快,便有人應聲下去了。
蕭如躺在榻上,努力不讓自己多想。
一切隻為了肚子裏的胎兒,隻要將這個孩子生下來,以後自己在王家的地位就穩固了。
王四郎你今日不來,明日不來,總有一日你要來的。
還有蕭九娘,你已經死了,我不怕你,不怕你!
……
隨著時間一日日的過去,王家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榮國夫人和四郎君這是鬧上了,四郎君已經許久沒去琴瑟院。
暗裏有無數人幸災樂禍,你蕭九娘也有今天!
同時,王大夫人的病也一日日好了起來,明眼人都明白到底為何。婆媳之間,不是東風倒西風,就是西風倒東風。如今蕭九娘和王四郎鬧得正僵,作為婆母的王大夫人自然要病康愈了。
王家這攤子水太深,恨小四房的人不是一個兩個,所有人的目都不聚集在此。
事果然如他們所料,蕭九娘真得被了下來。王大夫人病愈之後,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為王四郎納了幾名姬妾,令人奇怪的是琴瑟院那裏竟然沒有反應。
好奇的人自是不,可又實在看不出任何異樣,眾人也隻當蕭九娘這回終於服了。
如是又過了兩個月,蕭九娘突然著肚子出現在大家眼前,眾人才知曉這哪裏是服了,而是在忙著安胎吧。
也是,蕭九娘嫁進王家已有近八年之久,一直未有孕,如今好不容易懷上,又哪裏有功夫去和婆母鬥。
一時間,眾人心思各異,但俱都掩蓋在表麵的平靜之下。
……
琴瑟院
王四郎忽地一下站了起來,雙手握拳,瞪視著榻上坐著的那人。
“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
蕭如喃喃重複著,突然淚眼迷蒙,哭出了聲。
“應該是你想怎麽樣吧,我究竟是哪裏做得不好,竟讓你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
王四郎僵著臉,沒有說話。他如今瘦得厲害,本就板單薄,如今更是薄得像片紙。
蕭如繼續哭泣道:“我懷著這個孩子,本就辛苦,你還要日日我的心。我想見你一麵那麽難,請你你不來,還非得阿家出麵,你才願意來看我一眼。王四郎,我記得當初你不是這樣的啊,你說過你我的……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可我心裏又怎麽會好,那是我親姐姐,若不是為了你……”
王四郎趕忙衝過去捂住的,急怒道:“你給我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