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死了以後

楚帝喜靜，所以他在地方一般都是安靜無聲的。

回到紫宸殿後，一個人用了晚膳，又沐浴梳洗了一番，他便去了後寢殿一旁的書房中繼續去看奏折。

不知為何，他腦海中總是閃爍著下午常順所說的那句話。

榮國夫人有喜了。

初始聽到這個消息，他下意識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那人真是好福氣。可接著而來的，便是質疑。

關於蕭九娘的子，再也沒有人比他更為清楚的了。當年他心中愧疚，明裏暗裏使了好幾個杏林聖手去為看過，但答案都是無解。難道事隔多年，真是出現了轉機？

楚帝從來不是一個喜歡用無端猜測來為難自己的人，既然這個問題能讓他思索這麽久，就代表有去查探的必要。

他吩咐下去，不多時長便來了。

“此事由你去辦，到時候親自來稟朕。”

此時書房中隻有自己和陛下兩人，且陛下又是如此吩咐，那就代表此事不能讓他人知曉，即使這人是常順。

長心下明悟，應道：“是。”

……

長不愧是長，當年能掌管楚王手下的暗衛與一應報事宜，楚帝登基後，給他的權柄與支持更多，想查什麽事並不是太難。

很快，關於王家那邊的一些消息便遞了上來。

因著楚帝代下來隻是查榮國夫人有孕一事，長便沒有去查其他，隻是將關於榮國夫人有孕的相關事宜稟報了上來。

榮國夫人確實有孕了，如今已懷六甲。之所以會在最近才暴出此消息，大抵與王家部況有關係，王家鬥十分厲害，會在起初瞞下這個消息，並不讓人意外。

唯一讓長覺得有些貓膩的是，在榮國夫人有孕之前，榮國夫人的親妹妹蕭如也曾請過大夫。長順藤瓜，由此也知道了蕭如也懷有孕之事。

這樣一來，事就顯得有些蹊蹺了。

那蕭如本是寡婦之，如今寄居在親姐姐的婆家，怎麽可能會在王家有孕，又是與誰有了茍且，才懷有孕？甚至在有了孕之後，竟被榮國夫人遠遠的送走，連長都不知被送到了哪去了。

不過長並未打算深挖，這是他一貫事的作風，從不多事。隻將異常查出來，至於接下來的章程如何，主子自然會吩咐。

查的同時，另一個人也顯在長的眼前，那就是孟貴妃邊的紫瓊。

紫瓊聽命吩咐人去拔安在王家那的釘子，按照孟貴妃一貫的事風格，此人是必死無疑了。這主仆兩人本以為自己行事，且那王家最近幾年也沒落得厲害，本不會有人會去注意王家臺麵之下的一些小事。尤其不過是置一個小小的奴婢，抬抬手也就沒了，卻萬萬沒想到同時也有人在查王家。

這邊的作自然落長眼底，順藤瓜往上查去，就查到了孟貴妃邊的紫瓊上。

連紫瓊都被查了出來，孟貴妃還跑得了嗎？

畢竟事關懷有陛下子嗣的孟貴妃，長也不敢瞞，便將這幾件事一同報給了楚帝，其實不用楚帝吩咐，長便知曉這事兒還得往下麵查。

果不其然，楚帝吩咐下來，這一次長打算將整個王家查個裏外朝天。

越是往下查，長越是心悸。

這不是他第一次在背地裏查王家了，也許常順不知道，但這幾年來他已經接到過兩次查王家的差事。王家那邊自然沒有什麽東西值得楚帝留意的，那麽不用說定是那蕭九娘。

長還在潛邸那時就在楚帝邊侍候，對於當年之事也是曆曆在目。他也許沉默寡言，但他可不傻，這麽多年來他也就見主子對這一個人如此上心過。隻是主子的事，他也不好過多言，也就隻能那麽眼睜睜的看著。

曾經的曾經，他也曾暗裏罵過蕭九娘不識好歹，就憑有主子在，日後怎麽可能沒有一個好前程。可竟然棄了主子，跑去嫁人了，而主子竟然一點反應也無。即是如此，他一個做人屬下的還能說什麽。

曆時這麽多年來，長再度近距離接蕭九娘此人。

他一麵暗罵蕭九娘不識好歹活該，竟然進了這樣一個狼窟，同時順著手中的線一路往下查去。

直到他接到手下稟報，親自出現在城外的一墳崗。

看著那連墓碑都沒有的小墳包，他的心咚的一下跌穀底，腦海裏隻閃過幾個字——

要出大事了！

……

可不是要出大事了嗎？

看著聽完自己的稟報，臉上一片沉之，命人準備連夜出宮事宜的楚帝，常順和長兩人都恨不得將腦袋紮進裏。

常順心裏暗罵長幹這事，竟然不讓自己知道，讓他連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而長則是心忐忑楚帝的反應。

一行人輕裝簡行出了宮，一路奔往城外。

往常森滲人的風崗，今夜憑空多了數十人，平時威風八麵，非大事不幹的龍衛們，此時一個個手裏拿著鐵釺，開始挖墳。常順一臉菜的在一旁監督著，離這裏大約有數十米的地方停著一輛黑的馬車，馬車前掛了一盞琉璃燈，在寒風中左右搖擺著。

靜，令人心中發悶的寂靜，隻有鐵釺鏟土的聲音。

不知過去了多久，常順一臉慘白的來到馬車前。

車簾被人從裏掀了開，出楚帝一貫平靜無波的臉。常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深深的垂下頭去，不敢去看坐在車中人的臉，嗓音嘶啞道：“稟陛下，是、是九娘子……”

他將手中之舉起，呈於楚帝眼前。

那是一枚金簪，看似貌不起眼，可楚帝邊的心腹都知曉，這簪子其實另有玄機。簪子上有一機括，彈開後，可以出一柄細長的利刃。

常順輕輕一按上麵的機括，隻聽得‘噠’一聲，出一截銀的利刃。

這是當年楚帝給蕭九娘的防之，這麽多年來，蕭九娘從未離過。所以不用說，那無名墳中之人定是蕭九娘無疑了。

寒風凜凜，常順看著不遠那被風吹得越發枝葉舞的黑樹影，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要出大事了。

*

王家，琴瑟院。

蕭如半靠在枕上，臉紅潤，角含笑地看著臨窗書案前正捧著書看的王四郎。

你再不願見我，又能如何呢？還不是隻能在我邊。今日你能與我共一室，事事依著我，明日你就能忘掉。不過是一個死人罷了，憑什麽和我爭！

“四郎，時間已經不早了，還是早點歇吧。”

書案前的王四郎，子僵了一下，低聲道：“你先睡，我再看一會兒。”

蕭如不依嗔：“你不累，我累了，咱們孩子也累了。他這會兒踢我，大抵就是在對我說，要爹爹陪著了。”

王四郎無奈，隻得站起來，讓婢端水與他梳洗，又換了寢，才來到床榻前。

蕭如這會兒已經去了床裏麵，給外側空出了一個位置，“四郎，快躺下吧，你妾的肚子，今日孩兒可頑皮了，在裏麵翻滾個不停。”

王四郎拚命抑著滿心煩躁，上了榻，又讓蕭如拉著他的手，放在的肚子上。那肚子裏的孩子果然有反應，又了兩下，其中一下還將他娘的肚皮踢起了一個小包。

覺到這種來自生命的奇跡，王四郎不心生恍惚，眼神也了下來。

“快點歇下吧，你如今勞累不得。”

蕭如甜甜的應了聲，便在裏麵躺了下來，王四郎躺在的邊。

紗帳讓婢從外麵放了下來，室中陷一片昏暗，隻有牆角留有一盞小燈，散發著暈黃的芒。

今夜的風似乎很大，吹得庭院裏的樹枝啪啪作響。

突然，遠傳來一聲驚恐的尖聲。尖聲隻響了一下，便戛然而止，就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

王四郎本是昏昏睡的，驀地自夢中醒來，連蕭如也聽見了這靜，迷迷糊糊地問道怎麽了。

“沒事，大抵是有人夢魘了吧。”

這種借口連王四郎自己都騙不過，可之後再無其他靜，他也隻能這麽想著，心中卻憑空浮現一抹不詳。

強製在榻上躺了一會兒，王四郎實在躺不住了，自榻上坐了起來。

夜，還是那麽靜悄悄的。

王四郎覺到有一種令人出不過來的氣的窒息，他著腳自榻上站了起來，站起來後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就那麽站了一會兒。他突然覺到一陣口幹舌燥，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沒穿鞋，去套上鞋後，便去了一旁案幾上，端起早已放涼的茶，灌了兩口。

“四郎，怎麽了？”

孕婦都是嗜睡的，蕭如雖是醒了過來，但還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無事，我了，喝水。”

蕭如正想說什麽，突然遠又傳來一聲尖銳的慘聲。

這聲音太尖銳，其中所包含的恐懼意味也太過濃鬱，竟讓聽到的兩人無端出了一白汗。尤其是蕭如，被猛地一驚，頓時覺到肚子裏一陣翻滾。連忙手去輕輕自己的肚子，安肚子中的同樣驚了的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