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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裏空得讓人發虛，火燒火燎的疼，恨不能把手塞進裏。

原本，李秀娘以為，在顧家當牛做馬，被婆母磋磨，被小姑子不當人，被小叔子嫌棄的日子，已經是人生中最苦難的經曆。

哦，不對，最苦最難的不是那段時間。

而是兒子意外落水淹死、兒得風寒生生熬死，自己則被山裏的那個老獵戶活活打死。

……明明那時痛徹心扉，不能自已，覺得自己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此。

但卻忘了，對於一個人來說，被打死，遠不如活活死更難。

被打，確實疼，可持續的時間很短。

眼睛一閉，一切就都過去了。

卻不是。

尤其是逃荒路上，遍地殍，沿途的樹皮都被剝了。

樹葉、草……所有能吃的東西，全都被瘋狂的民難民瘋搶一空。

就是一些不能吃的東西，比如觀音土，也開始有人往裏塞。

沒辦法，肚子的滋味兒太難了。

在極度的之下，人可以變畜生。

“爺爺，別殺我！我、我不哭了，也不喊了，我能幹活！我還能賣錢——”

昨晚，得睡不著覺，李秀娘一個人跑去林子裏試圖找點兒吃的東西時，聽到了不遠的哭聲。

那個的聲音，李秀娘有點兒耳，好像是同村李秀才家的小閨。

李秀才是他們村兒唯一的秀才，屢試不第後，自己開了間私塾，靠著束脩，一家人日子過得也還不錯。

李秀才有兩個兒子一個兒，兒年紀最小，夫妻對格外疼。

李秀娘十分羨慕李家的小閨——

別的娃還在吃不飽、幫著幹活的時候，李家小閨被李秀才抱著，手裏拿著縣裏才有的點心，小臉兒又白又胖。

上的服也是新的，不是哥哥姐姐穿小了的舊服。

李秀才小閨臉上的笑容是那麽的燦爛、幸福。

可就是這麽一個被家裏人養著的孩子，在逃荒的路上，被嫡親的爺爺給——

前世的李秀娘，早已忘了這些讓無比痛苦的記憶。

隻記得，自己小時候家裏遭了災，全村的人都出去逃荒。

祖父祖母，和煦的族人，相的鄰居，一個又一個的，都倒在了逃荒的路上。

還有的爹娘、哥哥、妹妹，也都或是因為疾病、或是因為而沒了命。

最後，他們家隻剩了大伯和堂哥，以及一個。

李秀娘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就在以及大伯堂哥快要死的時候，他們終於抵達了一個小鎮。

遇到了抱著閨去鎮上買東西的趙氏。

“三斤豆子！大娘，我隻要三斤！”

“您看看我家侄，已經十歲了，能幹活，不會吃白飯。”

“養個兩三年就能嫁出去，還能收一筆聘禮呢。”

“……年景不好，收不到聘禮？您有兒子嗎，給自家兒子當個養媳也是好的呀！”

大伯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拚命的遊說，說到最後，已經近乎哀求了。

前世的種種，李秀娘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

隻記得，自己是被婆婆趙氏用三斤豆子買下來的。

剛到顧家的時候，確實非常激婆母。

如果不是買下自己，自己還有大伯、堂哥都得死。

所以，拚了命的幹活，努力的報答婆母的恩。

夫君“死”的時候，才十七歲啊，正是花朵一樣的年紀。

如果改嫁，也能嫁個不錯的人家。

可記著婆母的救命之恩，沒有改嫁，而是留在顧家當牛做馬。

伺候婆婆，照顧小姑，寧肯委屈自己的兒子，也要咬牙供小叔子讀書。

十年啊，拚死拚活的勞了十年。

沒有換回婆家的激，反倒被嫌棄、被傷害。

親眼看到兒相繼死去，自己又被賣去偏遠的深山，被個四十多歲的老獵戶淩……

李秀娘終於覺醒了，臨死那一刻，在心底發誓：“如果有下輩子，我寧肯死，也絕不進顧家的門。”

李秀娘從未想過，人死之後，真的可以重來一回。

隻是，為什麽要讓重生在逃荒的路上？

早一點，或是晚一點都好啊。

很久沒有驗過挨的滋味兒了，尤其是這種到極致，幾乎要產生幻覺的程度。

李秀娘的大腦都有些遲鈍，而曾經那般深刻的恨與怨，似乎也沒有那麽清晰。

用力咬了下，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行！此仇此恨，我絕不能忘！”

反正很快他們就會抵達小鎮。

這個地方雖然也遭了災，卻比他們老家好些，至手裏還有點兒存糧。

不去顧家，也能賣去其他人家。

就是不能再跟夫君在一起了。

顧家上下都是壞胚子，唯有夫君，為人厚道。

上輩子，李秀娘被打死後，魂魄飄飄忽忽的回到了顧家，聽到了趙氏母子三個的談話。

原來，夫君修河堤的時候，了傷，被河水衝走了。

在下遊，夫君被路過的一位將軍救了起來，蘇醒後，卻忘了自己是誰。

將軍見夫君高壯，還有些力氣，便收他做了麾下的兵卒。

夫君跟著將軍上了戰場，立了戰功，慢慢了將軍的心腹副將。

這時，已經是十年之後。

夫君當了，便有人為他說親。

夫君卻說，自己忘了前塵往事，萬一自己已經娶了妻，豈不是害了兩個人？

推辭了婚事，夫君開始查尋自己的份。

他按照將軍告訴他的地址，順著河往上走。

許是到了悉的地方，夫君竟恢複了記憶。

隻是前方又有戰事，夫君來不及親自去接家人，便寫了一封信命人送回去。

婆母收到了信，知道自己的大兒子沒死，還立了戰功，頓時喜笑開。

但高興過後，婆母又沉了臉——

自己兒子這般出息，皇家公主也娶的。

可家裏，卻有個卑賤的養媳，太丟麵了。

小姑子和小叔子便齊齊出主意，最終決定把李秀娘賣掉。

他們倒是沒想害李秀娘的一雙兒，畢竟是顧家骨嘛。

但，事就這麽巧，李秀娘的兒子貪玩，不小心掉進了河裏，等被人撈上來的時候，早就斷氣了。

而兒到驚嚇，當夜就發了高熱，熬了不到三天，也跟著走了。

兒子兒不是顧家人害死的，但李秀娘還是忍不住怨恨他們——自己忙著下地、掙錢，婆婆他們三個人閑著，也不說照看一下孩子。

如果有人看著，兒子怎麽會落水？兒又怎麽會被嚇得發燒，繼而死掉？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跟顧家有任何關係！”

雖然舍不得夫君，李秀娘卻更放不下怨恨。

咕~咕嚕~~

李秀娘發著狠，肚子也得歡。

的眼前開始發黑，雙腳也虛晃的厲害。

“到了！前邊就是小鎮！去了鎮上，就有吃的了！”

逃荒的隊伍中有人驚喜的喊了一聲。

得頭暈眼花的李秀娘，瞬間來了神。

和堂哥相互攙扶著，努力挪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往鎮子上挨。

隻是，到了鎮上，大家看到李秀娘這群人都躲著走。

對於那些哭著喊著要賣兒賣的難民，鎮上的居民雖然麵不忍，卻也隻是裏說著可憐，本沒有一個人願意買。

“買什麽買？咱們家都要賣人了，還買人？買了那丫頭，你把口糧省給？”

是了，小鎮的人，比難民確實好些。

但災荒之年，地主家都沒有餘糧。

“娘，我要買！我要買個丫頭！”

就在一片“不買”聲中，有個小音格外好聽。

唰！

包括李秀娘在，好幾個瘦弱的娃兒，齊刷刷的看向了那對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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