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寧秀手指卷著他的頭發玩,慢慢說道:“我祖母年輕時候是一位巾幗不讓須眉的將軍,子相當颯爽,但是去年開始有些不認得人了,現在像個小孩子似的,下午還說要教我騎馬呢。”
第二日,辰時剛過,忠毅侯府的車架就進了城,一路往流云居而來。
前后數十名侍衛簇擁著中間的馬車,那馬車十分寬敞,才剛一停穩,車門就被迫不及待地打開,里面鉆出來兩個玉雪可的小團子,是一對龍雙胞胎,蹲在車架邊上四張地找爹爹。
“慢著點,兩只小猴子,小心摔著。”柳湘宜從后頭跟出來,招呼下面的使趕上前搭手。
商明錚早就迫不及待大步沖上前了,一手一個抱起了自己的一雙兒,哈哈笑著:“手了都,長沉了許多呢。阿湘,母親,你們這一路辛苦了。”
雙胞胎脆生生地著爹爹和姑姑,商寧秀激壞了,指節蹭著小侄兒小侄的小臉蛋,視線眼地往馬車里看,直到瞧見了里面出來的雯漪夫人,商寧秀猛地撲了上去:“母親!”
薛雯漪著一絳紫綾羅,端莊貴氣,生得一副花容月貌,骨相絕佳,歲月并未在上留下太多痕跡。薛雯漪激地抱住兒喜極而泣,“秀秀,我的秀秀,你苦了……”
穆雷雙臂環靠在不遠的門廊邊上,想也知道商寧秀有多開心,都抓著那位夫人的手不松開。男人知道,這個時候,他是不適合上前去打斷人家至親重逢的喜悅的,須得等到他們緒回落一些再說其他的。
便在這時,穆雷的擺忽然被人拽了一下,力道不重,他一回頭,便瞧見了后站著一個年邁的鶴發老太太,仰著腦袋,正滿臉沉思疑地盯著他看。
穆雷看了看攥在自己擺上小小的一只手,又看了看整個人頭頂還沒到自己口,這小老太太膽子倒是比尋常人大些,敢接近他不說,還敢上手。
的頭發白得跟雪似的,以翠玉綠松石的橋梁釵挽著,雖然神疑茫然,但神頭看起來相當不錯。
“秀秀的祖母?”穆雷輕聲問了一句,整個流云居里就只有這麼一個老太太,還是很好辨認的。
老太太仍是滿臉疑的表,仔細盯著穆雷的臉,上下打量著,然后給他打了幾個手語,但男人沒看懂,視線瞟向了后跟著的兩個婢:“在說什麼?”
結果正好今日跟在老太太邊的兩個婢也是啞,其中一個在那跟他打手語,另一個機靈點的則是轉去找會說話的使過來回話。
穆雷盯著老太太蹙著眉頭滿臉認真且疑地跟他比比劃劃,覺得有些新鮮,忽的想起了昨天晚上商寧秀說過的話,于是便在面前蹲了下來,拉低自己的視線瞧著笑著問:“騎馬?”
老太太比劃的作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他說的話。
穆雷想了想,接著又道:“那,教我騎馬?”
這一回老太太笑瞇瞇地點頭了,一邊轉一邊不停回頭朝他招手,示意他跟上來。
商家老太太不止出將門,自己年輕時候也是個上過沙場正經的將軍,即便是年紀大了,膽識也是過人的,讓婢去搬了張椅子出來,坐在馬場旁邊,對著中間的穆雷飛快地比比劃劃打著手勢,顯然是緒相當開心,怕他看不見,作幅度很大。
穆雷看是看得見,但卻看不懂,想著總歸不是上馬的那一套,便按著差不多的節奏配合著,慢慢在場中打馬漫步晃悠著,“是這樣嗎?”
老太太時而跺腳不滿,時而拍著手豎起大拇指夸獎他,覺得孺子可教。
一老一就這麼同鴨講玩得不亦樂乎,商寧秀薛雯漪等一大伙人去了老太太的閣樓準備請安結果撲了個空,循著侍指路找到這里來的時候,老太太正坐在太師椅上笑得前仰后合,覺得自己教導有方非常高興。
雯漪夫人的視線落在了那騎在馬上高大英武的男人上,在場所有人,只有是頭一回看見穆雷。上下打量著,輕輕拉住柳湘宜的手環在胳膊里,小聲詢問確認:“就是這個男人?”柳湘宜點頭小聲回應:“是的。”
“祖母!”商寧秀一瞧就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走過去伏在老太太膝前,“母親大嫂帶著蘅哥兒和蘿姐兒來看您啦。”
一群人圍上來給老太太請安問好,但老太太神思依然不太清晰,認不得多人,瞧著周圍的人皺著眉頭作疑狀,雯漪夫人笑著給打著手語,一個個再給重新介紹著。
每介紹一個,老太太就恍然大悟地點著頭,然后忽然又將邊商寧秀的手給拉了起來,指著前頭騎在馬上的穆雷一通比劃,最后豎起了大拇指。
商寧秀看完后哭笑不得:“祖母,他不是大哥,不是你的明錚孫兒。”
商明錚趕鉆到祖母跟前,一邊給打著手勢一邊道:“祖母,我才是明錚。”
老太太抬頭看了看穆雷,又看了看眼前的商明錚,滿臉認真地思考著,然后打著手語道:明錚的個子是最高的,就是他。
商明錚:“……”
眼看著掰不過來,大伙索也就隨去了,對于一個已經有些糊涂了的老人來說,誰是明錚已經不重要了,反正睡一覺第二天起來就不記得了,還得重新認。
此時穆雷已經從馬上下來了,勻速行至了一群人前,手臂覆于前給雯漪夫人作了一個草原禮,沉聲道:“夫人。”
男人沒有一開口就是母親,商寧秀心里吊著的一口氣總算是松下來了。
“穆公子,久仰。”雯漪夫人點了點頭,仰頭打量著他,剛才男人騎在馬上就已經是很明顯的巍峨了,但到底無法讓人準確判斷他自己的真實高度,現在下地了,近來了,這迫也就隨之而來了,薛雯漪的目相當獵奇:“穆公子……長得可真是高啊。”
穆雷點頭:“我們那的男人都這樣,不過我在草原上,也算是高的了。”
“我聽明錚湘宜提起過你,還要先謝過穆公子在盤城淪陷之時對秀秀施以援手。晚上府中設宴,略備薄酒,還請穆公子,一起來用個便飯吧。”
·
晚膳的席面是柳湘宜安排的,從鄞京侯府里帶了上好的廚子過來,點了許多老太太吃的菜式,又向商寧秀問了唯一外邦人穆雷的飲食習慣,得到穆雷并不挑食的回答后,便按照自己的菜單讓廚子準備去了。
酉時剛過,使小廝們在后廚和宴客廳之間進進出出忙碌著,夕灑在門欄上,正式開宴之前,提前完了軍務的老侯爺騎著快馬,正好趕在開席之前抵達了流云居。
席面上,老太太和商定海位于首座之上,下首男分席,左邊坐著商明錚商瀧海和穆雷,右邊是雯漪夫人柳湘宜與商寧秀,使和母帶著兩個小娃娃則是單獨坐了一席。
蘅哥和蘿姐不過三歲半的年紀,出將門的孩子膽子都要比一般人家的小孩更大些,兄妹倆悄悄盯著那位沒見過的雄壯叔叔打量著,蘿姐還在小聲詢問哥哥道:“那個叔叔的頭發,和爹爹的不一樣,和爺爺的也不一樣。”
蘅哥似懂非懂點著頭:“他可能很厲害,一般很厲害的人才會和別人不一樣。”
“秀秀。”商定海先朝商寧秀舉了杯,給解釋道:“那日在軍營里,爹爹要將你送去別,實乃局勢所迫,并非本意,還希你能諒為父的良苦用心。”
商寧秀也跟著一起舉起了杯盞。之前在先帝書房的那個時候,先帝曾說商定海聽到了他意圖和親的消息之后便著急忙慌地在正月十五給趕著發喪,商寧秀那個時候就已將前因后果完全猜出來了。
不好再多提些什麼關于先帝的事,便只能一切盡在不言中地說道:“兒已經全都明白了。”
穆雷正好坐在商寧秀的對面,雙臂環瞧著這父倆冰釋前嫌地飲了一杯酒。要說他對商寧秀家里的哪一位有什麼意見,那必然就是這個在軍營把自己媳婦委屈得哭那個樣子的父親了。
雖然后來商寧秀有過猜測或許父親就是為了和親的事才故意那麼對的,但此時此刻聽到商定海將這件事親口說出來,穆雷心里的疙瘩才算是完全解開了。
一語罷,商定海說完了和兒的心結之后,便將視線落向了對面那偉岸的異族男人上。
“穆公子舍相救小在前,促聯盟在我大鄞要關頭施以援手救萬民于水火在后,于家于國都是恩人,這杯酒,老夫敬你。”商定海舉起酒盞,跟他遙遙杯。
“促聯盟原本是為了自救,草原兒恩怨分明,我們之所以愿意與大鄞為朋友,是因為鄞在我們被疫病折磨的艱難時刻施以了援手,這一點上,我不居功。”穆雷跟他對飲了一杯酒后,便沉著嗓音直奔主題:“我是個人,說話不擅長迂回兜圈子,在座諸位皆是秀秀的至親,我就直言了。”
“此番前來,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風風地迎娶秀秀。”
商明錚喝進去的一口酒噴出來大半,商定海和薛雯漪多也都是有些愣住了。
盡管在場所有人心里多都揣著些明白,但他這上來的第一句話還是太過直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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