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謝寶真只品悟出了無盡心酸。原來是人非,竟是這般滋味。
披下床,小跑著出了門,然而遠遠見翠微園閉的大門和闌珊將盡的燈火時,又停了腳步,悻悻而歸。
轉眼到了三月春。
大殷朝有春祭的傳統,每年春分前后會舉行盛大的迎春的典禮,屆時會有軍開道、花車□□,十六匹馬驅行的巨大花車上,會有東風君、花神、雨神和谷神獻舞舞劍。一時間琴瑟和鳴,鼓鐘齊響,百姓俱是傾城而出,除了祈求一年風調雨順糧倉盈,更是為了一睹盛事……
不為別的,扮演春祭四神的俱是俊俏的男,有家貴,亦有小家碧玉,有威武的鼓手也有英俊的樂師,是可謂大飽眼福。
今年春風恰逢雨,春祭盛典便延遲至三月初舉行,持續一天一夜。
白天多為祭祀流程,謝寶真無甚興趣,但晚上的花車游街卻是一定要去的。按規矩,每年的谷神出自農家年,而花神是從家貴中選拔,今年七公主元霈拔得頭籌贏了這花神之位,而親兄謝淳風則擔任風神舞劍一職,謝寶真自然要去給他們捧場。
“我和七公主約好啦,花車游街時我便站在飛天畫橋之下,所扮的花神便會將手中的花枝拋給我。”書房,謝寶真一明麗的裳,彩照人,眉飛舞地說,“能搶到花神所拋花枝的人,能福運一生呢!”
謝臨風笑道:“是該出去看看。京中貴及笄未嫁的不多,明年興許就到寶兒做花神了。”
謝寶真嫌麻煩,忙道:“千萬別!花神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跳舞祝神的,我可做不來。”
“去罷,爹允了。”謝乾正在提筆寫奏折,頭也不抬道,“老五,把阿霽也帶上,讓他出去走走。這半年來他總悶在房里不走,怕是要憋出病。”
聽到謝霽也要一同去,謝寶真一怔,有些失神。
謝臨風神未變,淡笑著應允道:“好。”
謝乾猶不放心,頓筆囑咐:“街上人多眼雜,看好他們。”
謝臨風頷首:“兒子明白。”
兩刻鐘后,夜蒙昧,謝寶真見到安靜俊的白年偏偏而來,一時恍如隔世。
謝霽朝謝臨風微微點頭,而后越過謝寶真,站到了一行人的末尾。謝寶真悶聲踢腳下的石子,心道他不理自己,自己還不稀罕理他呢!
只是到底有些悵然若失。
華燈初上,夜黛藍,十里長街人如海,樓上、橋上、畫舫中俱是人頭攢,綿延的燈火將街道照得亮如白晝。
南市畫橋之下,謝寶真在護衛和謝臨風的庇護之下艱難地往前挪,小半個時辰才功到道旁站定,不由出了一熱汗,鬢發也散了幾縷。正整理著發飾,忽聞遠鐘鼓齊鳴,有人瘋狂大喊道:“花車來了!花車來了!”
攢的人群一下子激起來,你推我搡,爭相向前長了雙臂,七八糟高喊:“花神賜福!長公主千歲!”
謝寶真夾在他們中間被推來搡去,被迫挪了位置,惶惶然如激流扁舟,轉瞬間就被人沖到了離畫橋十余丈遠的地方。
周圍全是陌生人的氣息,謝寶真急了,長脖子呼喚道:“五哥!五哥!你在哪兒?”
可這聲微弱的呼喊很快淹沒在人的瘋狂中,周圍盡是一張張漲紅了的瘋狂面容,哪還有謝臨風的影子?
謝寶真被人流裹挾著前行,不住往畫橋的方向看,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偏生禍不單行,沒留心腳下,踩到了不知是誰丟的一糖葫蘆,當即形一歪仰面跌去!
如此集的人群,若是跌倒,非得被踏餅不可!
正心慌之時,一只有力的手從后出,穩穩地托住了的細腰。隨即清冷的木香傳來,腰上力道加重,還未反應過來,已被地護在一個清冷的懷抱中……
是謝霽。
他不知何時撥開人群追了上來,野般敏銳,于逆流之中準確地找尋到的方向,將推到墻角,圈在自己的懷中。
“九、九哥……”謝寶真眼角紅,還掛著未干的淚意,眸中映著滿天的星子和燈火,也映著年俊無儔的臉龐,一時間忘了呼吸。
如此近的距離,可清楚地看到他英氣的眉、漂亮的眼睫,一纖毫畢現,五廓暈染著金般的火,有種驚心魄的俊。
外面人洶涌攢,唯有這一隅是一派溫暖的風平浪靜。謝霽手撐著墻角的兩邊,用自己的死死護住氣的,偶爾雙肩一,眉頭皺起,那定是有人撞到了他。
忽的一個胖子不長眼,一胳膊肘拐到謝霽背上,發出好大一聲悶響!謝霽被那胖漢子撞得朝前一撲,悶哼一聲,又很快撐起雙臂,唯恐著了懷中的。
那落在耳畔的悶哼聲雖然極其短促,但謝寶真還是聽見了。
九哥不是不能說話麼,怎麼方才……好像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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