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霽一夜未眠,此時坐于椅中,撐著腦袋假寐,一手擱在座椅扶手上,屈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叩著,似是在思考怎麼置關北。
屋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關北是知曉謝霽的手段的。以往幫派中抓到了叛徒,謝霽也是這般閉目靜坐,屈指叩著扶手或是案幾,若是那叛徒識相,便會在這死一樣的沉寂中引刀自裁,留下一條全尸……
若是背叛者抵死不悔,便連一條全尸都得不到,死相極為凄慘。
來這些年,謝霽就像是一頭被馴服的野一般收斂了許多,關北險些忘了當年的小年是以如何的手段坐穩平城地下幫派的頭把椅的。
被馴服的野,終究還是野啊。
跟著謝霽這麼多年,關北沒什麼憾,若說唯一的憾事,便是沒來得及娶一個老婆生兩個娃兒。
想到此,關北心下一橫,拔-出旁邊護衛的刀橫上脖頸,心道‘可去他娘的罷!來世再也不要干這種里外不是人的活兒’了!
刀刃只來得及破一點皮,就被人橫掌打落。
哐當一聲刀刃墜地,關北撿回一條小命,愕然
睜眼,聽見謝霽沙啞的嗓音從上頭低低傳來,“你救過我一命,我不會殺你。說清楚,仇劍是你什麼人?”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瞞的了,關北整理了一番思緒,方道:“我也不知道他該算我什麼人,實在要說的話,大概是師父罷。”
謝霽微微睜眼,示意他繼續。
“我是個孤兒,在快要死的時候,是他救了我,將我安置在刺客營,定期會教我些功夫。算算時間,我比你早兩年遇見他。”
回憶起過去那段日子,關北輕描淡寫道,“我以前一直拿他當師父看待,可他不承認,他說他這輩子只有一個徒弟,那個徒弟就是你……那時候,我曾是嫉妒你的。后來有一年,他突然給了我一個任務,讓我想辦法混平城的底下幫派,在那里扎下來。我照做了,第二年風月樓大火,我據他的指令撿到了你……”
謝霽叩著扶手的指節一頓,寒道:“你說什麼?”
“當年你被賣去平城、我救你,全是仇劍打磨你的計劃之一……他本,就沒想過要置你于死地。”
說到此,關北輕笑了一聲,“別的我就不多說了,以你的聰明,什麼都能猜出來。只是,我雖是他之命才來到你的邊,卻從未做過一件背叛你的事。唯有藏匿他三年,還有盂蘭盆會刺殺,他讓我傳令聯系宮里的那位……這兩件事我照做了,是為了還他當年的救命之恩和養育之。”
謝霽袖中的五指地蜷起,心中說不出是嘲弄還是怨懟。
他恨了八年的人,現在關北卻告訴他:連這恨意也是在仇劍的算計之,只為將他打磨一把復仇的、冷的利刃。
許久,謝霽強住翻涌的緒,眉間似是凝著厚重的霜雪,喑啞道:“他讓你,聯系宮中的誰?”
關北張了張,還未發聲就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公子,郡主來了。”門外,沈莘的聲音傳來。
屋冷冽強勢的氣氛瞬間消融,謝霽下意識起,朝門外走了兩步,又回看了關北一眼,漠然道:“你呆在這,想讓他活,就好好地等我回來。”
“是。”關北垂首跪拜,是個臣服的姿態。大風小說
門開了,明麗的小隨著夏末的暖一同撲他懷中。
“九哥,還疼麼?”廂房,謝寶真拉著謝霽的手,小心翼翼地將帶來的藥膏涂抹在他結痂的地方。
“不疼。”謝霽輕聲道。
每每見到,總是什麼風霜都能消融一汪春水。
“這個能祛疤的,早晚一次,你要記得涂抹。”謝寶真聲叮囑,又抬眼端詳著他許久,出的指尖了他眉間的褶皺,“九哥,你不開心嗎?因為關北?”
謝霽神微,輕輕握住的指尖,反攥在掌心。
“我見他跪在書房,是不是犯錯啦?”的嗓音很輕,像是三月的鶯啼,小心翼翼地懇求,“若是犯的錯小,我能不能給他求個?那日大火,他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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