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在房中呆呆坐上半日，偶爾出門也隻是來這院中栽樹，他聽見蕭渡的聲音，隻頭也不抬地淡淡道：「你還是不死心？一定要問個明白嗎？」

蕭渡被他說中心事，執拗地了背脊道：「孩兒有權知道自己的世，還請父親把真相告訴我。」

老侯爺搖了搖頭，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盯著他的雙眸正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知道了自己真正的世，你所認定的許多事都會改變，你往後的命運也會完全不同，你能承這樣的後果嗎？」

蕭渡稍有些詫異，他不過想知道生母到底是誰，為何父親會說得如此嚴重，可他仍是堅定地答道：「是的，我想要知道！無論真相是什麼，我都能承。」

老侯爺長歎一聲，道：「罷了罷了，始終是不能再瞞住你。吃完晚飯，你和夕兒一起來我房裡，這件事，我想要陪你一起麵對。」

傍晚時分，蕭渡和元夕依約來到了老侯爺房裡。老侯爺遣走了下人，親自為兩人煮茶。水霧升騰，茶香四溢，老侯爺著窗外一半半現的明月，目有些飄忽，道：「你先嘗嘗這新進的龍井，再聽我講個故事如何。」

蕭渡和元夕不明就裡地端起茶盞，老侯爺的臉在霧氣中顯得有些朦朧，緩緩開口道：「渡兒，你知不知道蕭家軍其實是由先帝親手創建得。」

蕭渡皺起了眉，他隻知道蕭家軍是父親畢生心，卻從不知其實是由先帝所建。老侯爺又煮沸一壺水，道：「當年，先帝還隻是被封寧王的七皇子，論出生論寵都比不過當時的太子。太·祖皇帝年邁之後，大穆的國力看似昌盛，裡其實早已陳腐不堪。初元二十八年，蕪國和木戎開始頻繁進犯邊關，竟連破數城無人能擋。朝中的文臣武將貪圖樂，全都不願出戰，隻不斷妥協退讓。這一讓，苦得卻是邊疆的百姓，那些人燒殺擄列無惡不作，幾乎將關城池洗劫一空。先帝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他無力改變什麼，卻已發誓要親自建立一支鐵騎。這支鐵騎會為駐在邊關的利刃，打得那些蠻子們再不敢犯我疆土一步。」

「隻可惜他一腔熱，卻限於郡王的份難以施展。於是他隻能暗地裡找來一批死囚，將他們安在我的軍隊中，又重金夠來為銳的兵，用最嚴苛的訓練，將他們打造一支虎狼之營。初元三十年，函穀關告急，先帝親自掛帥出征，蕭家軍自此一戰名，此後更是數戰告捷，讓外族聞風喪膽。」

老侯爺的臉上了燃起了芒，似乎又回到那個熱激昂的年代，他飲了口茶，繼續道：「此時，太·祖皇帝的已是一日不如一日。太子雖昏庸無能，背後卻站著一批權臣支持。後來，先帝娶了夏氏的長為王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後，太後雖是兒，但野心和眼界都不輸男兒，說服了夏氏一族全力支持先帝。先帝依靠蕭家軍立下的赫赫戰功和夏氏支持，終於得太·祖皇帝廢了太子，登上了皇位。」

蕭渡眉頭微蹙，這段往事有些他早已聽過數遍，有些卻是聞所未聞，可他還是不明白，老侯爺為何要對他說這些。

老侯爺歎了口氣道：「外人隻道先帝娶了一位能輔佐外的賢妻，可先帝登基後，才發現夏氏扶他上臺，不過為了清除異己，獲得更大的專權。那時，無論是皇城衛還是三書六部幾乎全由夏家把持，先帝本想建立一個清明的時代，可無奈事事皆夏氏掣肘，朝中上下沆瀣一氣，貪腐之風竟比以往更甚。先帝鬱鬱疾，曾對著我憤而質問：這天下到底是我趙家的還是他夏家的！」

說到這裡，他的話語稍有些凝滯，過了一會兒才繼續道：「而最讓先帝憂慮得，便是子嗣的問題。夏皇後不僅數次替父族幹涉朝政，在後宮中也是一手遮天，為了保證自己的嫡子登上皇位，決不允許任何嬪妃有孕，若被發現必定強迫們落胎或是賜死。於是，先帝不敢再寵幸任何後妃，明知自己的脈被害，也隻能礙於的父族勢力，為了社稷安穩而無奈忍。」

元夕瞪大了眼，隻覺得背脊發涼，原來這就是後宮專寵，帝後深的真相嗎，那些口口相傳的佳話背後，究竟藏著多的不堪與醜陋。

這時，老侯爺突然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又道：「可無論夏皇後如何防範，後宮還是有一個子懷上了孕。便是先帝最為喜的端妃，端妃格溫順，平時從不爭鬧出頭，可誰也不知道，這樣一個看似弱的子，竟然有勇氣將自己有孕的消息瞞了下來。直到月份越來越大，知道再也瞞不住便稟告了先帝。於是當夜端妃寢宮起火，先帝對皇後稱端妃在火中被燒死，暗地裡卻派一名暗衛護送和一名侍婢逃出了皇宮。」

蕭渡聽得心中一驚，不知為何，握住茶盞的手已經有些發抖，隻聽老侯爺繼續道：「那時京城遍地都是夏家耳目，先帝唯一信任的人隻有我。所以一出宮就被護送到了我這裡，然後，我將藏在在了絳寒院中，幾個月後，終於誕下一名男嬰。」他放下手中早已冰冷的茶盞，盯著蕭渡一字一句道：「而那個男嬰，就是你！」

「砰」地一聲，青瓷茶盞摔落在了地上，茶湯飛濺起來了袍角，蕭渡卻好似渾然未覺，他被這個消息驚得腦中嗡嗡作響，一時竟無法彈。

老侯爺看他這樣也有些不忍，歎著氣道：「所以你現在應該明白，為什麼我從小會對你要求如此嚴苛，為何不到十六歲就帶你去軍中歷練，為何先帝會那麼急著讓你封侯領兵。渡兒，先帝需要留下一名脈去對抗夏氏，去建立他想要建立的王朝，你明白嗎！」

蕭渡實在無法消化他所聽到的事實，他死死扶住桌案，過了許久才聲道：「我的親生母親，是怎麼死得。」

老侯爺憶起那段往事，心不免一陣悲慼，道：「你的母親，是為你而死得……那時公主正好也有了孕，又與你母親的月份十分相似。我本想著帶們出府生產，再以雙生子的名義帶回侯府，誰知端妃的侍婢蕓娘看出公主對你們的怨恨，護主心切，為了保證你為侯府唯一的嫡子，竟下毒害死了公主腹中的胎兒。而端妃產後子本就虛弱，明白自己活著一天隻會為你帶來危險，幾日後，就將你托付給我便服毒自盡。」

蕭雲敬的目有些飄遠，他還記得，那個弱的子如何日日抱著懷中的嬰兒不願鬆手，明明心痛不捨，卻死死忍住淚水，不想讓剛出生的孩子看見一悲傷。又是如何毅然決然地服下劇毒，隻為讓自己的孩子安然地活在世上。

蕭渡的雙不斷，他閉上雙目，淚水卻不斷從他臉頰落。元夕在旁也替他心痛不已，連忙一把握住他的手，想要給他一些安。

可始終還有一件事想不通，老侯爺明知是蕓娘害死自己和公主的孩子，為何還允許留在侯府將蕭渡帶大。並不知道，老侯爺沒說出口的是，因為假公主的事，他一直覺得愧對先帝和公主，更不知該如何麵對那個並不應出生的孩子。他知道花倩月必定不會善待蕭渡，所以便留下了蕓娘的命，讓盡力照顧好爺。這是他為自己和花倩月這個錯誤所做得最大的償還。

夜愈發深了，窗外傳來幾聲鷺鳥的鳴，老侯爺看著蕭渡道：「渡兒，現在你什麼都知道了，以後該怎麼做由你自己決定。」

蕭渡一言不發，隻神恍惚地扶案起，剛一站起，子便有些搖晃，元夕連忙一把扶住他，目中全是關切與憂慮。

蕭渡卻沒有再看任何人，隻眼神空地邁步就往外走，他走過鬥拱飛簷，走過垂門影壁，突然很想放聲大笑，原來一直以來，他所以為的承擔和背負全是謊言，他所以為的家人和他全無關係，原來為了他的出生有那麼多人在背後死去，而他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他一直走到自己房中，被夜風吹得不斷發，突然有一雙溫熱的手搭在他的肩頭，回頭就看見元夕那雙溫而關切的雙眸，他心中的那弦終於斷了，淚水崩然而下，道：「夕兒，我已經沒有家了。」

元夕第一次見他出如此彷徨無助的表，連忙流著淚拚命搖頭，道：「不是，你還有我。阿渡，你要記住，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作者有話要說：　　呼，終於把男主的世揭開了，汗ing。這個作者君一直沒有出任何線索，所以不怪你們猜不到，隻怪作者太無良?(????ω????)?還有，下一卷的走勢大家應該也差不多能猜到了吧，終極BOSS就要登場了哦。＠思＠兔＠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