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恩醒來時，首先映眼中的是灰白的天花板。

窗外照的有些刺目，他稍稍閉眼，再睜開，眼前的場景依然沒有變化。

不是場夢境，他想，我……還活著？他嘗試著了，卻發現只能搖晃下手指，全力氣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接著他聽到有人喊了起來，“他醒了，快去通知殿下。”

殿下？布萊恩覺得腦中像塞了團漿糊，思路比平時慢上許多。對了，自己是怎麼暈過去的？似乎是被毒蛇刺穿了口，很快就要死去，最后時刻一名如幽靈般的子突然出現，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將敵人全部擊潰……

很快有侍手將他扶起，靠坐在床頭。另一人端來水盆，幫他清洗面部。布萊恩顯然沒經歷過如此周全的服侍，加上邊都是些年輕的侍，這讓他覺得有些手足無措。

好在這份局促沒有持續太久，當四王子走進房間時，所有人都彎下腰去。

布萊恩更是到心中一火熱正在涌，他有太多的話想問，張開口卻不知道該先說什麼好。倒是羅蘭點點頭，說道，“你的事跡我已經知曉了，布萊恩，你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英雄」一詞一出口，布萊恩頓時覺得眼睛發酸，聲音都哽咽了，“不……殿下，我的朋友才是真正的……”

羅蘭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

就如同夜鶯預測的那樣，兇疤被拖到刑房后，還沒等典獄長手便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知道的事都代出來了。

這支隊伍的幕后主使不是他的王兄王姐，而是長歌要塞的麋鹿家族。麋鹿伯爵聯系上了希爾斯.梅德這個遠房親戚，也就是兇疤后，通過利和分化控制了大部分巡邏隊員。除此之外，他還派出一名好手替換進隊中充作保險，以防行過程中出現意外。這幫人的目的，不是來刺殺自己，而是打算燒毀純糧，好讓自己乖乖滾回要塞去。

此次謀造了一名無辜者的死亡——灰狗。他試圖阻止兇疤一行人的犯罪企圖，被巡邏隊員用匕首刺死。那名毒蛇替換下的隊員則行蹤不明，大概是早上發現城堡沒有失火，兇疤也未按時回來后意識到計劃敗，直接出逃了。

待到布萊恩緒穩定下來，羅蘭才說道，“你的朋友灰狗，他會得到一個合乎他份的葬禮。他的家人也會被妥善安置，今后不用再為食而擔憂。”

“謝謝您，殿下，”布萊恩深深吸了口氣，“請問兇疤……他也死了嗎？”

“目前還活著。”

巡邏隊長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寧愿自己不獲救，也要拖對方一起下地獄。可如此一來這個希已經變得渺茫……毫無疑問兇疤是有罪的，但貴族所犯的罪能用錢財贖減，只要他那位叔叔愿意保他，兇疤就有很大可能不死。甚至，連監獄都不會進。

羅蘭自然能猜到了他的想法，“希爾斯.梅德，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兇疤，他是長歌要塞麋鹿家族的一員。執掌家族的克金.梅德，為萊恩公爵分封的伯爵，也是他的遠房叔叔……”說到這里他稍稍頓了下，“但這些都不會影響到最終判決，兇疤已經被判絞刑，就在三天后執行。如果你能恢復的話，不妨去看看。”

布萊恩猛地瞪大了眼睛，“但……但殿下，貴族是可以用金龍贖罪的，您這麼做不會怒——”

羅蘭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貴族？可能對你們來說，他出于麋鹿世家，地位和你們有云泥之別。但事實上他既沒有爵位，也沒有封地，本算不上貴族。第二，就算他是貴族，侵王子行宮，妄圖焚燒存糧，不顧邊陲鎮二千余人的死活，這三宗惡行加起來已是罪不可赦。”

如果說提爾的死羅蘭心中還有些許猶豫外，兇疤則屬于完全不可原諒那類。如果他功的話，自己在邊陲鎮的基將毀于一旦，再也沒有翻的機會，這比直接刺殺自己還可惡得多。

至于這一反應會不會惹怒長歌要塞，誰在乎？既然對方不愿意好好跟自己做生意，選擇下狠手來坑害邊陲鎮，自己當然也不能退讓。這次事件同時給了羅蘭一個警告——這個世界的政治斗爭不像自己過去所知的，大多集中在桌下較勁，而是更偏向于掀桌子的做法，原始得多也腥得多。

“好好休息吧，你失太多，就不要離開城堡了。巡邏隊的工作我已經安排其他人去執行，等到邪魔之月結束，我會為你舉行冊封禮。”

“殿下，”聽到后一句話，布萊恩不敢置信地向王子，“您的意思是……”

“是的，你將為我的騎士，布萊恩先生，”羅蘭笑著回答道。

*

“預備——刺！”

凡納咬牙刺出手中的長木桿，用和上回同樣的力道，角度也大抵相同。

這次他刺出的第一百槍。

手臂傳來酸麻的覺，凡納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盡管第五十槍時他就這麼想了，但一個星期訓練下來的條件反仍讓他服從了命令。老實說，能撐到現在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

“全——休息！”

鐵斧喊出指令后，周圍頓時傳來一片吐氣聲，凡納也松了口氣，放下槍桿，徑直一屁坐在地上。

到現在，他終于明白了自己所在的民兵隊并不是負責為衛兵或騎士跑的魚腩部隊，折騰了一個星期的古怪訓練后，他們的練習項目也逐漸變得像模像樣起來。比如現在，站在城墻上按獵人的口令刺出和收回長槍——盡管這些長槍是用木頭桿子代替的，但凡納很快能聯想到自己所承擔的作用。

后勤隊絕不會做這樣的練習，這也意味著，他們會在城墻上與邪正面對抗。這種事想一想就夠可怕的了，凡納原本打算溜走，但不知為何，看到邊一同訓練的隊友，想到每天富的三餐和可觀的酬薪，他便遲遲下不定這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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