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韞章隨口問,“迎誰?”
“藍沖刃回來了,還有他那個剛滿十六的兒子。”
藍沖刃這個人蘇細是聽顧服順和顧韞章談論過的,就是妄圖去顧韞章書房里東西那次。
藍沖刃是顧韞章父親的舊部,如今親帶著私茶案的證人小吏回來,應當也是看在顧韞章的面子上。
“娘子同去否?”顧韞章朝蘇細的方向“看”過來詢問。
蘇細記得,顧韞章上次問“同去否”,就牽扯出了私茶一案。現在又聽到這三個字,蘇細立時表示不想去,甚至找出了一個借口,“我聽說近幾日新出了許多紗堆得宮花簪子,我正要去市里瞧呢,與你們不同路。”
就這樣,顧韞章和顧卿一道去接人,蘇細一人去看宮花簪子。
集市正是熱鬧的時候,蘇細的馬車在人堆里,行得極慢,也樂得悠閑,正路過一間簪花鋪子,蘇細讓養娘去替買套宮花簪子差。
養娘去了沒多久,突聽前頭傳來一陣驚惶的嘈雜之聲。
“有人縱馬!”
居然有人在集市里縱馬。
蘇細過馬車簾子,只看到一抹鮮亮的紅,像劃破霾天的火焰,朝的方向直沖過來。
馬車略大,周圍人又太多,本就兜轉不及。外頭的馬車夫已經被驚嚇跑了,而原本人人,人挨人的長街也驟然一空。
厚實的馬車簾子猛地被一陣風破開,馬車廂跟著一晃,蘇細纖瘦的子跌撞著坐下來。
一柄紅纓槍直到后的馬車壁上,距離的頭頂只有半寸。
一名年踏馬而,鮮怒馬,風姿艷艷。眉梢眼角,皆是桀驁不馴與天生的恣行無忌,只一眼,蘇細就知道這是一個極其驕傲且強橫的年郎。
年郎蹲在蘇細面前,后是被紅纓槍貫穿后掛到馬車頂上的簾子。
太烈,蘇細看不清年的臉,只覺這年似火似般炙熱灼燒,也或許只是他那一紅太過鮮艷奪目。
“你就是顧韞章娶的小媳婦?”年郎拔了紅纓槍,語調桀驁。
小娘子瞧著也不過剛剛及笄的年歲,甚至比年還要再小一歲。睜著那雙黑烏烏的眼睛,里頭天然蘊著一層水漬,抬眸朝年看來時,波瀲滟,清晰印出他的臉。
仰頭看他,段,弱無依,蘇細不認得這年。
小娘子斂下眉眼,纖細睫緩慢下落,遮住眸中緒。然后抬手,扯出自己被年郎踩住的角,臉上尚帶著一抹未消退的驚惶之。
“喂,難不你是個啞?”年踢了一腳蘇細。
蘇細垂目,聲音輕道:“你是藍隨章?”
年郎雙眸一瞇,站起,居高臨下的看著蘇細道:“不是。”
蘇細歪頭,喚他,“霸道小土匪。”
“不許說土匪這兩個字!”年雙眸瞬時狠戾。
蘇細立時攤手,“我又不是在說你。”
“你故意的!”鋒利的紅纓槍直抵蘇細咽。
蘇細咽了咽口水,面對這個小土匪,立即將自己的白帕子綁在了他的紅纓槍上。
“你投降了?”小土匪致秀氣的臉上出得意之。
蘇細道:“不,我就是告訴你,我是有意的。”
“我殺了你。”藍隨章面瞬時狠,手中紅纓槍甩得颯颯作響。
蘇細立刻撅著子往馬車廂里頭爬,后的小霸王追進來,卻因手中紅纓槍過長,而無法施展,反而被這一小小的馬車廂困住。
蘇細趁機從藍隨章旁鉆出,戴著帷帽跳下馬車,然后朝馬屁上就是一腳。
馬驚,往前疾馳,小霸王艱難的拿著紅纓槍破馬車廂而出,滾在地上,一狼狽。
蘇細牽住藍隨章騎過來的那只馬兒,翻上去,卻不想還沒騎上一會,便聽后傳來一道嘹亮的口哨聲。
蘇細想起來了,這種戰馬,只會聽主人的哨音。
頭上戴著的帷帽被風吹散,蘇細努力抱住馬脖子,發出驚聲。馬兒歡騰的朝藍隨章的方向跑過去,蘇細閉眼,正準備跌個斷胳膊斷,馬兒卻突然停住了。
小心翼翼地睜開一只眼,便見面前站著一個人。
郎君一素,手執盲杖,鎮如靜松,喚,“娘子?”
“你怎麼知道是我?”蘇細一開口,才發現自個兒嗓子都是啞的。那是被嚇得。
“聽到娘子的聲音了。”
所以剛才那麼丟臉的胡喚他都聽見了?小娘子面頰臊紅,立刻抬手將帷帽蓋好。
只要蓋住臉,旁人就不知道是誰。
蘇細輕咳一聲,小小聲道:“你怎麼在這?”
“接人,路過。”
顧韞章話罷,其后走出一位穿鎧甲的中年男子,正拎著藍隨章要給蘇細磕頭,“小兔崽子,快給老子磕頭,不然老子殺了你!”
藍隨章寧折不彎,使勁掙扎,像只炸的貓。
年倔強地瞪向蘇細,然后又看一眼顧韞章。如此紅齒白的小年,滿的蓬朝氣,“你殺了我吧,我不跪!”
藍沖刃毫不猶豫地揚起了他的大刀。
藍隨章“啪嗒”一下跪下了。
蘇細:……
藍沖刃立即與蘇細道:“小兔崽子不懂事,還娘子與郎君見諒。”
蘇細當然見諒,誰讓藍沖刃那柄大刀也對著呢。
蘇細磨磨蹭蹭的從馬背上下來,還沒站穩,突然腳下一。剛才被嚇得太厲害,渾力氣都仿佛被干了。
著急忙慌地抓住顧韞章,半個子摔進他懷里。
男人手,攬住的腰,“娘子,站穩。”
郎君微俯,薄隔帷帽,著的耳。蘇細面頰一紅,立時站穩,然后一抬頭,看到兩道沉沉的目。
一道是顧卿的,另外一道是……藍隨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