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細手握住養娘漉的手,出自己那張沾著雨水的蒼白小臉,“養娘,我要為阿娘尋回公道,阿娘定也是被人害死的。”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蘇細的視線,也模糊了養娘的視線。
養娘猛地手抱住蘇細,將地摟在懷里,“娘子啊,小姐已經走了,您這又是何必呢?”
“養娘,阿娘走的不安穩。我知道,走的不安穩,我昨夜夢到了。就那麼看著我,要我給報仇的。”蘇細攥著養娘的襟,雙眸通紅。
養娘手過蘇細的臉,小娘子的臉漉漉的,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養娘一陣揪心的疼,“娘子啊……”
“養娘,我會替阿娘報仇的。”
……
蘇細病了,燒得渾迷糊。
“娘子也真是的,一大早上出門去爬山,還淋了雨,這能不病嘛。”素彎不知蘇細與養娘一大早出去做什麼了,只看著蘇細那張燒得坨紅的小臉,眼中滿是擔憂之。
唱星小心翼翼地端了剛剛煎好的苦藥進來,“素彎姐姐,藥好了。”
素彎盯著那苦藥,一臉無奈。
唱星不解,“素彎姐姐,怎麼了?”
素彎嘆息一聲,接過那碗苦藥,“娘子最不喜歡吃藥了,一定喂不進去。”
“喂不進去也要喂,不然把人燒壞了可怎麼好。”養娘打了簾子進來,一臉的氣勢洶洶,“喂不進去就灌進去!”一把拿過素彎手里的藥碗,在看到蘇細那張燒得通紅的可憐小臉時,卻還是一陣心。
哪里舍得灌進去,只得將人抱起來哄。
“娘子啊,吃藥了。”
蘇細抿,將臉埋進養娘懷里。
“娘子,張,乖一些吃藥,等發了汗就好了。”
蘇細自然不肯,只將自己的臉埋得更深。愁得養娘和素彎還有唱星直跺腳。
“啪啪啪”外頭傳來盲杖敲擊之聲,一道玄影出現在門前。
“郎君?”素彎站起,“您回來了?”
顧韞章抬腳步屋,“如何了?”
“娘子不肯吃藥。”
顧韞章敲著手中盲杖,走至床榻邊。綢被中,小娘子青面,燒得渾綿,像一團白的桃花一般胡囈語。
“把藥碗給我。”男人聲音很冷,著一不可抗拒的氣勢。
養娘下意識便將手里的藥碗遞給了顧韞章。
男人放下盲杖,微彎腰俯,指尖到小娘子紅燙的面頰。
男人的指尖帶一點濡雨水,微微涼的十分舒服。蘇細忍不住輕蹭了蹭,然后又蹭了蹭。
顧韞章的指尖落到上,然后輕輕往上去,住小巧的鼻子。呼吸不暢的小娘子無力地掙扎了一下,掙扎不開,只得張開了小。
顧韞章趁機將那碗藥給灌了進去。
“咳咳咳……”一碗藥下肚,蘇細苦的皺起眉,也被嗆住了。吐出來不,流了襟。
養娘趕用手去接,一旁素彎拿了帕子給蘇細墊上。一通折騰,藥吃進去一半,也算是不錯了。
顧韞章將藥碗遞給養娘,吩咐道:“好生照看。”
“是。”
……
吃了藥,蘇細很快便發汗了,整個人也從昏昏沉沉的狀態下離出來。不過待等到了晚上,不知為何又發起熱來。
“郎君,郎君……”顧韞章書房的門被人敲響,男人打開門,面前正站著素彎。
“郎君,我們娘子又發熱了。從昨日里到今日,反反復復的也不好……”說著,素彎便紅了眼。
顧韞章站在那里,沉半刻,問,“醫士怎麼說?”
“醫士說若是退不下來,這人,這人怕是……”素彎一邊說,一邊哭,平日里的冷靜都不見了。
“嗯。”顧韞章神冷淡地點頭,然后與素彎道:“讓路安替我備馬車。”
“郎君要出去?您要去哪啊?”素彎急了,“您不管娘子了嗎?”
“我去替請醫士。”
素彎隨顧韞章幾步,“那,那您走了,誰給娘子灌藥呢?”
自從顧韞章第一次辣手摧花之后,每日吃藥,都是由顧韞章親自喂。
顧韞章腳步一頓,想了半刻,道:“尋表小姐吧。”
素彎瞬時睜大了眼,“表,表小姐,能嗎?”
顧韞章輕笑,“大致是的。”
……
顧韞章走后,因著素彎和養娘不忍給蘇細灌藥,所以只得死馬當活馬醫的把甄秀清給請來了。
素彎與養娘十分警惕的,就那麼站在旁邊盯著甄秀清看,生恐做出什麼對蘇細有害的事。
甄秀清看一眼躺在榻上無力的蘇細,輕輕笑一聲。
看到甄秀清臉上的笑,素彎登時就變了臉,“表小姐,咱們娘子都病這樣了,您怎麼還笑呢?”
甄秀清以帕掩,“哦?我笑了嗎?我只是可憐嫂嫂罷了。來,把藥碗端給我吧。”
甄秀清看著的端莊,沒想到喂藥的作比顧韞章還要狠。掐著蘇細的鼻子就給灌了進去,甚至連一滴都沒浪費。
養娘和素彎站在旁邊都看傻了。為蘇細伺候的奴仆,們心疼蘇細,從不敢掐疼了,痛了,喂一碗藥都要哄上大半日,連藥涼了都還沒喂幾口。
哪里像這表小姐,穩準狠的厲害。
然后,在顧韞章不在的時辰里,一日三頓的藥,都由甄秀清給蘇細喂了。養娘雖心疼,但只要蘇細能將藥吃了,也是能背著子不去看家娘子正著的罪的。
蘇細燒了兩日,第三日的時候,院子里來了一個人。是顧韞章帶回來的,一僧,風塵仆仆的樣子。
“雖病,但心病更重。這病其實無礙……”
迷迷糊糊間,蘇細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努力睜開眼,看到一顆頭。想,這日頭大的怎麼都懟到眼皮子底下了,也太亮了。
蘇細遂繼續閉上眼。
那邊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話,然后蘇細就覺自己上被了很多針。雖不疼,但蘇細卻還是免不了掙扎起來。
有一雙結實的胳膊將摟在懷里錮住。
蘇細聞到悉的青竹香,將自己的臉埋進去,滾燙的小臉蛋上微涼的襟,舒服的嘆息一聲。
蘇細又沉沉睡去。
這次,蘇細并未再夢魘。夢里到都彌漫著青竹香,將那濃厚的腥氣推散。
下了三天三夜的雨,這日里天氣終于放晴。
屋,蘇細攥手中的東西,緩慢睜開了眼。
先看到的是一片黑,像是料一樣的東西。小娘子緩慢了小腦袋,往上看,看到了靠在床榻邊,眼覆白綢,不知是正睡著,還是沒睡著的顧韞章。
蘇細一,上的綢被就掉了下來。
那邊男人連頭都沒,只用手中的盲杖那麼往胳膊上一敲,蘇細便下意識將自己的胳膊往綢被里藏。藏完以后才一臉呆愣的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干了什麼。
蘇細低頭,掀開綢被,拉開自己的袖子,果然見自己的胳膊上一條條淺淺紅印,都是被那盲杖給敲出來的。
這,這廝竟趁著病的時候打!
蘇細氣急,手猛地一推,顧韞章一個踉蹌跌下床榻,發出一聲悶響。
守在外頭的養娘和素彎趕進來,略過伏在地上的顧韞章,徑直抱住蘇細便是一頓嚎。
“娘子啊,您可算是醒了!”
“養娘……”蘇細剛剛開口,嗓子便疼得厲害。
素彎趕去給倒了一碗茶,“娘子,喝水。”
隨著養娘和素彎進來的還有一個和尚。穿最普通的舊僧袍,腳上一雙半舊僧鞋。手持一百零八顆小葉紫檀佛珠,量軒昂,形容俊,氣質平和。
蘇細愣了愣,想著這年頭,連和尚都生得這般好看。
“這位師傅是郎君親自去錦霞寺請來的。”養娘開口解釋,“若非大師傅,娘子您還醒不來呢。”
蘇細歪頭盯著這和尚看了半響,突然道:“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養娘立刻捂住蘇細的,然后下意識看向站在一旁的顧韞章,小聲提醒蘇細道:“娘子可不敢胡說,雖這師傅生得容貌俊朗了些,但郎君還在呢。”
蘇細:……是這種以貌取人的淺之人嗎?
不過不說便不說了,這種好看的人,覺得眼也是正常的。
蘇細神了,便拉開袖子,一臉委屈的跟養娘撒,“養娘你看,他打我。”
白藕似得胳膊上橫著幾條淺淺紅痕,養娘一陣心疼地了,然后趕給蘇細蓋上。
“誰讓娘子你總是蹬被。”養娘自然是不舍得打蘇細的,可蘇細總是蹬被,蹬了被,這病便不能好,養娘也沒法子,就算自家郎君的法子兇殘了些,但好歹娘子的病這不是好了嘛。
“郎君守了娘子一夜呢。”養娘低聲音,仔細用手替蘇細順了順青長發。
大病一場,本就纖瘦的人更顯羸弱。下顎尖細不,更襯得那雙眸子盈盈烏黑,出可憐之意。
蘇細聽到此話,朝顧韞章看去。
果然見男人臉似乎不是很好,原本白皙俊的面容上竟還出幾分青的胡茬。
“咳咳咳……”顧韞章掩,輕咳幾聲,“既然醒了,那我便先去了。”男人敲著盲杖,慢吞吞往外走。
蘇細抻著脖子,那雙眼睛烏溜溜地盯住人。
養娘見狀,小小聲道:“娘子病著時,拽著郎君不肯放,是要郎君陪著一道睡呢。”
蘇細聽到這話,面陡然漲紅,“養,養娘你別胡說……”蘇細燒得迷迷糊糊的,早就記不清那時候的事了,只記得若是能聞到那清清冷冷的竹香,整個人便會舒服不。
“咳。”不問輕咳一聲。
蘇細和養娘這才注意到屋子里還有個瓦亮的頭呢。
不問雖是個和尚,但宇軒昂,不像泛泛之輩。他與蘇細拱手行禮,然后轉離開屋子。
看著不問的背影,蘇細猛地一怔。想起來了,這個和尚確是曾見過的。是在上輩子時,無數醫士看不好,有一次,便來了一個和尚,給開了藥。
吃了以后,蘇細確是覺得子輕松不,只可惜,那和尚說,病的太重,已然藥石無醫。給吃的那些藥,也只是讓子松快些罷了。
“養娘,你方才說這師傅是顧韞章請來的?”
“是啊,大雨天的,郎君親自去請的呢。聽說是有舊的,不然是不肯下山來的。”
所以,上輩子時,顧韞章其實并未置于不顧,是請了這和尚來看的,只是卻什麼都沒說。
蘇細下意識攥下綢被,然后聞到自己上的味道,頓時一陣燥熱。好幾日未洗漱,上味道自然不好聞,難道顧韞章就是這麼陪著的?
蘇細猛地哀嚎一聲,將自己往綢被里塞。
縱是臉皮再厚,蘇細也覺得自己挨不住這遭了。
作者有話要說:細細怎麼會臭臭呢,細細當然是香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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