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南煙和齊聿禮到的時候, 談話已近尾聲。
房間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里面的對話清晰可聞。
“……醫院出了錯,我沒有懷孕。這件事上, 算是我騙了你吧。”許流霜的語氣很平靜,“不過也幸好有這個誤會,讓我看清了你。”
“既然是個誤會, 那我們不需要進行過多的糾結了。”
“嗯。”
無聲沉默。
齊云川淡聲:“如你所說, 我們在一起四年,我都在騙你。所以流霜, 今天過后,找個不會騙你的、凡事坦誠相待的好男人吧。”
許流霜:“會的,天底下男人多了去, 你齊云川對我而言從來都不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齊云川笑:“嗯。”
而后, 再無對白。
他們仿佛陷了一個死角。
也像是該說的都說了,劃上句號的關系, 無需再口舌。
房間門就是在長久的沉默后打開的。
只點了一盞落地燈的房間。
許流霜站在窗邊, 齊云川靜坐在書桌前。
他們同時循聲過來,見到門外站著的齊聿禮和南煙,許流霜了過來, “該說的我都說了, 我今天過來也不是為了惹是生非, 只是想做一個了斷。齊三應該不會把我和你弟弟一樣,關在這兒面壁思過一個禮拜, 不放我出去吧?”
話語里滿是輕蔑的諷刺。
齊聿禮面容冷淡, “許總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嗎?”
許流霜:“記得, 但我并未出現在壽宴上, 不是嗎?”
齊聿禮似乎被的縝思維給逗笑了, 笑意冷冽刺骨,“被攔在齊宅外面的時候,你在想什麼?想你只是進來找齊云川,解決完事就可以走了,是嗎?”
霎時,齊聿禮笑意盡斂,眉宇間沉的能滴出水來,“你憑什麼覺得齊宅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三哥。”齊云川站了起來,頎長的量,橫亙在齊聿禮和許流霜中間。
兩兄弟手多年,齊云川從未和齊聿禮低下頭過,他深吸一口氣,第一次,示求:“你就當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一碼。”
“你未免把你的面子看的太重要了。”齊聿禮不留一面的冷淡。
這種將人尊嚴踐踏在腳底下的行徑,看的許流霜心底油然而生一種火辣的恥。
一個多小時的談話下來,哪怕緒起伏再跌宕難捱,面上始終淡淡。維持了那麼久的平和,因為齊聿禮的這句話,徹底碎。
許流霜抬高了嗓音:“齊聿禮,你別欺人太甚,他好歹是你的弟弟。”
話音落下,就看到離兩三米遠站著的齊云川,后背僵住。
他垂在側的手,握拳,手背繃起的青筋脈絡,線條明顯。
可他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從容:“流霜,不要說話。”
齊聿禮輕抬眸,語調乏而淡:“你算什麼,對我指手畫腳?”
齊云川率先開口,語氣強:“三哥,和我們之間的事無關,你讓走吧。而且北恒實業和霍氏的合作還沒結束,你對手,你讓父親怎麼想?萬一他父親會因此暫停合作呢?對霍氏造的影響,不可估量。”
“父親會激我的。”齊聿禮徐徐反問,“你說對吧,許家二小姐?”
眾人都知北恒實業的許流霜是許總的掌上明珠,人人一聲許大小姐,然而,齊聿禮……許家二小姐。
“……”
許流霜的形狠狠一震。
一臉難以置信,“你還知道什麼?”
“要看我想知道什麼了。”齊聿禮云淡風輕地表示。
許流霜始料未及,幾秒后,問:“你想怎樣?把我關在這里嗎?”
齊聿禮提醒:“現在是法治社會了。”
許流霜輕嗤一笑。
齊聿禮慢條斯理道:“北恒實業和霍氏的合作已經全權轉到另外一位副總手上了,許二小姐是為了兩家公司的合作案來的南城,現在沒什麼事了,也是時候回去江城了。”
許流霜:“你要把我趕出南城?”
兜兜轉轉,無論在不在理又如何,齊聿禮早已做好了全部打算。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去齊聿禮合作。需要的是盟友,齊聿禮是只手遮天,不需要靠任何人幫助的人。
“‘趕’這個字太難聽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用’請’這個字。”齊聿禮的好心永遠是伴隨著殺人誅心的疼的。
許流霜蒼白的臉,無力漾笑。
片刻后。
說:“我會盡早回去的。”
“明天下午四點的飛機,七點半到江城,你的母親會在江城機場接你。”齊聿禮毫無語調地說,“待會兒也會有人送你走的,許小姐,一路順風。江城是個好地方,好好在那兒待著吧。”
最后一句話,已然是一種警告,警告不要再踏進南城一步,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許流霜不再掙扎:“齊總真是心思縝,我無話可說。”
齊聿禮:“不客氣。”
許流霜呵笑一聲,繼而一步步往外走,步履未停,就此,離開了齊云川的視線。
齊云川逆而站,眼里眉間的緒都被暗影吞噬,辨不真切。
自然也沒人注意到許流霜離開時,他眼里約流淌而出的不舍。但也就一不舍,畢竟是四年,畢竟抵死纏綿間,他迎著涔涔熱汗,也曾猶豫過,這是不是。
可到頭來,不的也沒那麼重要。
他要的從來都不是看不到不著的。
他要的是世俗的地位,要的是眾人的仰。他虛榮,貪,不配擁有世間好的。
-
“三哥。”齊云川收拾好緒,沉聲道。
齊聿禮好整以暇地著他,靜待下文。
齊云川:“我沒想過傷害任何人,找南煙也只是為了和做一個易。而且我敢保證,是穩賺不賠的那一個。”
打蛇打三寸,求饒也要正中靶心。
“怎麼不找我來做易呢?”齊聿禮明知故問。
“……”
“……”
“易的雙方,是對等的關系,可你知道,你和我之間是不對等的。”齊聿禮眼底一片漆黑,無波無瀾地說,“所以你來找我,不是來和我做易,是——求我。”
平白無瀾的語調,說著最人心肺的難堪話。
這就是齊聿禮,毫無善心可言,冷漠薄涼,不留任何面。為人世始終高高在上。
有的人就是命好。
生來得上帝厚。
到這個時候還要被他這麼辱,齊云川角浮著一層淡淡的弧度,“我沒有什麼可以和你易的,你什麼都有,你什麼都不稀罕。如你所說,你不要的,才到我去和別人搶。”
齊云川從沒有過什麼既生瑜、何生亮的慨,因為他和齊聿禮,就是不對等的。
齊聿禮比齊云川大一歲,學生時期,齊聿禮嚴合地充斥在齊云川的生活里。無論他再怎麼努力,旁人對他的夸獎總是那一句“真不愧是齊聿禮的弟弟”。
因為齊聿禮太優秀了。
他的芒襯得都黯淡。
齊云川不貪心,自始至終想要的,都是齊聿禮看不上的——齊氏總裁這個位置。他沒有想過去搶那遙不可及的齊家掌權人位置,連肖想都沒有過。
“三哥,我們彼此都知曉,為什麼要攤開來說呢?辱我,真的很有意思嗎?”二人心知肚明的東西,為什麼要擺到明面上來呢?彼此都是聰明人,知道什麼東西該說、什麼東西不該說。
齊聿禮再冷漠薄涼好了,該有的教養禮儀,他都有。裝斯文人,誰都沒他裝的煞有其事。
齊聿禮漆黑的眼逐漸沉著一層鷙:“因為你找了不該找的人。”
不該找的人。
還能是誰?
站在他后的南煙罷了。
在場的人都知道,南煙也知道,緘默不語。
齊聿禮談事,哪怕事和有關,都不會。有他在,不需要逞強出風頭,也不需要出來幫旁人說話。
他會不開心的。
雖然南煙總覺得,齊聿禮一天到晚,都是不開心的狀態。他這人,脾氣是真的壞,也是真的不好哄,長年累月板著張臭臉,但凡長得沒這麼帥,南煙都會生出疲倦的厭煩。
齊聿禮:“小五,你要慶幸,你和南煙做的易是對好的易,要不然,你是不可能站在這兒和你說話的。”
齊云川角扯起一抹笑意,慢慢的自嘲。
“三哥,咱們兄弟倆就別彎彎繞繞了,你直說吧,你打算怎麼置我?”
宣布置結果的,不是齊聿禮。
而是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外的管家劉叔。
劉叔步伐緩慢,一步步走進室,走到齊聿禮后半米左右距離,鷹隼般銳利雙眼凝在齊云川上,不急不緩的語速,說:“五爺剛才不在宴會廳,所以錯過了一些消息,老爺讓我和你傳達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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