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再見。”
“走吧你臭小孩。”
謝青頤無語,轉過,對上自家哥哥看來的目,忙打著哈哈:“那家伙肯定是和阿玖待久了,瞎說八道。”
謝明聿默了默,出聲道:“你已經不是小孩了,和男生該保持些距離。”
不論是歐昊,還是蔣驍。他在心里默默補充。
***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謝青頤本來還想找蔣驍,問問明天幾點出發吃炸醬面——
雖然手機可以問,但想和他面對面說話。
找了一圈沒找到人,還是管家告訴:“先生把爺去書房了。謝小姐要是有急事,我帶您過去?”
聽到這話,謝青頤下意識抬頭,朝樓上書房看了眼。
今天是蔣叔叔的生日,蔣驍作為蔣叔叔唯一的親人,父子倆現在應該獨屬的親時刻,自己也不好打擾。
“不用了,也不是什麼急事。”
謝青頤朝管家道了聲謝,回到客房休息。
與此同時,奢華典雅的書房。
傭人一退下,蔣越瞳瞬間冷了下去,板著臉看向正中間的蔣驍,沉聲呵斥:“跪下。”
蔣驍:“……”
掀眸看了眼前方,混的面容沒有毫波瀾,傾,他屈膝跪在花紋繁復的羊絨地毯之上,背脊卻始終筆,蕭肅如竹。
蔣越幽深的目寸寸逡巡過這張年輕的臉,而后轉,從雕花檀木書架取下一寬厚兩寸的戒尺。
“下午和你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
“啪——”
一戒尺狠狠在年輕男人寬闊的背上。
他形輕晃,卻抿著一聲不吭。
“是什麼份,你是什麼份,你怎麼有膽子肖想?”
“啪——”
又是沉重一尺在背上。
“我給你優渥的生活,給你良好的教育,讓你為天之驕子,住豪宅,坐豪車……你想結婚,那麼多豪門千金只要你看中,我可以想辦法給你娶回來。甚至你不想結婚也行,我不干涉你。只一點——”
“啪!!”
這一尺更加用了狠力,甚至連白襯衫都打出褶皺,而后有微紅的跡浸過。
“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對謝家、對月亮有任何不該有的念頭。”
“可你不聽!”“啪!”
“我說那麼多遍,你不長記。”“啪!”
“蔣驍,你骨子里流著怎樣的,你應該清楚。你捫心自問,你配麼?是謝家和裴家捧在手心的寶貝明珠,你呢?但凡月亮知道你的世,那樣驕傲一個人,你對的喜歡,怕是都會嫌臟。”
“啪!”
“啪!”
“啪!”
一尺又一尺狠狠在背上、臂上,直至鮮斑駁,染紅了白襯衫。
蔣越才氣吁吁停下手,拋下戒尺,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緩了口氣。
再次放下茶盞,略顯蒼老的眉眼間盡是冰冷和煩躁,“你知錯了麼?”
低沉的聲音在死寂般的書房里響起,好似有回音。
地毯上跪著的年輕男人雙拳握,指骨關節都發白。
再次抬起頭,俊的臉龐上是一層細忍的汗珠,他薄抿一條線,忍痛太久,著不正常的蒼白。
錯了麼?錯了。
只是他無法拒絕。
蔣驍定定看向長桌之后那張悉又陌生的臉,墨綠的眼底閃過一抹麻木的冰冷。
沒有恨,只有麻木。
他沒有資格恨他。
他該恨誰,恨母親麼,恨為什麼把自己生下來。
這個世界對他沒有毫期待,他的存在從始至終都是個錯誤。
“爸。”
蔣驍嗓音有些沙啞,看向蔣越:“您放心,只會是我的妹妹。”
蔣越冷眼睥睨:“你最好做到。”
沉默片刻,視線重新落到他的背后,蔣越抬手了眉心:“我是你父親,肯定希你好。但你也該明白,有些人和事,是你夠不上的。你如果真的喜歡,忍心蒙騙?以的條件,完全值得更好的歸宿。”
蔣驍呼吸微頓,垂下眼:“我知道。”
蔣越:“行了,回去把傷口理下,明天陪月亮出去,別看出端倪。”
蔣驍單手撐著地板,徐徐站起,形微弓:“那我先回去了。”
蔣越:“……去吧。”
蔣驍轉,忽的腳步微頓,稍稍偏頭。
“怎麼?”書桌后的人問道。
蔣驍:“沒什麼。”
那句“爸,生日快樂”于間,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
二樓盡頭的臥室,主調為灰白黑,巨大的落地窗對著后花園種得一大片藍鳶尾。
染的白襯衫一團,丟進垃圾桶。
半鏡前,蔣驍腰間系著一條浴巾,勁瘦的上半映在鏡里,那冷白的皮布滿傷痕,深深淺淺,斑駁不堪。
洗漱臺上放著家庭藥箱,酒、碘伏、棉簽等整整齊齊擺放。
他拿鑷子夾著棉球拭著背上跡,作練,不疾不徐,就好像傷口并不會痛。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理好傷口,洗漱完畢,窗外已是黑沉沉一片。
蔣驍坐在床邊,修長的掌心握著一枚冰涼的子彈殼——
這是母親留給他的。
深灰的窗簾并未拉上,淺淡月籠罩著那片鳶尾花海,傾灑進并未開燈的黑暗房間。
這時,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diane:「你回房間休息了麼?明天咱們幾點出門呀~」
diane:「期待的手手.jpg」
他盯著屏幕半晌,回道:「上午都可以,時間你來定。」
diane:「今天有點累了,我明早想睡個懶覺。不然10點出門吧,炸醬面就當brunch了。」
william:「可以。」
diane:「那明早見啦,哥哥晚安(*w*)」
william:「晚安。」
蔣驍將那枚子彈殼放回床頭柜里的小盒子,長指又按下自關窗按鈕。
那深灰窗簾緩緩合上,將明月清輝一點點遮掩,最后完全合上,屋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
那樣皎潔的一月,怎可跌落泥潭塵埃,與他沉淪。
****
翌日一早,謝明聿在昆玉檀宮用完早飯,便與蔣家父子告辭,前往機場返滬。
謝青頤睡到自然醒,拿起手機一看,最先兩條就是自家哥哥的消息。
謝明聿:「到機場了。」
謝明聿:「最多在蔣家多住一天,不然爸爸問起,我不替你瞞。」
diane:「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diane:「落地了往家里群報個平安哈,比心/」
放下手機,起床洗漱。
今天京市是個明的好天氣,就像此刻的心。
謝青頤挑了件低調的淺米連,簡單化了個淡妝,就拎著包和蔣驍一起出門。
“下午約了個重要客戶,陪你吃完炸醬面,我就要回公司。”
后排車座,蔣驍目始終落在ipad屏幕不停變的數據上,嗓音不冷不淡:“你下午有什麼安排?”
謝青頤瞥了眼他的屏幕,看不懂,百無聊賴打開自己的游戲:“沒什麼安排。唔,待會兒看況吧,實在閑得話,我約朋友找個環境好點的地方喝下午茶。”
“京市的朋友?”
“嗯,我京市有朋友很奇怪麼。”
“沒。”
蔣驍稍掀眼簾,看向:“你有安排就好。”
謝青頤抿了抿。
才不想有安排好吧,還不是他沒空陪。
忙忙忙,他蔣家的錢幾輩子都花不完了,還這麼忙。
腹誹一陣,見蔣驍還在忙工作,謝青頤也沒說話,自顧自玩著游戲。
半個小時后,轎車停在芝麻胡同巷口。
胡同路窄,車停不進去,只能步行。
謝青頤戴上帽子和口罩,跟著蔣驍一起往里走。
這條胡同里的炸醬面,是當初來京市考試,蔣驍帶來吃的第一頓。
那時的他,比現在對親近不,發現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告訴。
不像現在,越長大越是疏遠冷淡,想想都郁悶。
炸醬面小店的位置蠻偏,來這吃的也大都是附近的老京市人。
挑了個對墻角落的位置,坐在這里,謝青頤只需面對蔣驍,其他食客只能瞧見的背。
再加上這會兒既不是早餐點,也不是午飯點,店里除了他們也沒人,謝青頤放心地摘下口罩。
不多時,兩碗熱氣騰騰的炸醬面端上來,一人還開了瓶豆。
“這面吃起來,還是以前的味道。”
謝青頤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吃起面:“我還記得你第一次帶我過來時,我還埋怨你,帶我來什麼犄角旮旯的破地方......”
提到過去,蔣驍眸微,看了一眼,評價:“那個時候,你脾氣的確不太好。”
謝青頤:“......?”
聊天鬼才,鋼鐵直男。
咽下里的一口面,看向他:“我真替你未來的朋友憂心,遲早要被你氣死。”
蔣驍:“……”
他沒說話,低頭吃面。
一碗二十塊錢的炸醬面,愣是他這優雅氣質,吃出一種米其林三星的覺。
謝青頤心頭暗想:氣質這回事,還真是玄學。
吃完面,兩人起離開小店,往巷口走去。
正午的明晃晃,照得頭皮都發燙。謝青頤抬頭看了眼太,手遮在眼前,咕噥道:“早知道出門戴個墨鏡了。”
話音剛落,右手邊的院門里冷不丁竄出一個小孩,直直朝撞了過來。
謝青頤嚇了一跳,還沒等反應過來,肩頭被一把攬住,整個人被那力道圈一個溫熱懷抱。
眼見鼻尖還差幾厘米便要撞到男人的膛,的手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臂。
不知是的錯覺還是怎麼,前傳來一聲很輕的抑的悶哼。
不過這點小細節很快就被涌鼻尖的苦艾香氣以及心里的懊惱給蓋過——
是豬嗎,這個時候擋什麼擋,就應該借機會撞上去啊!
最好抱著他,臉著他的膛啊!
那麼多古偶劇真是白拍了!
這邊自責不已,那突然闖出來的小男孩躲閃不及撞到蔣驍的骨,痛得了一聲,人也沒站穩,一屁跌倒在地上,張“哇”得大哭起來。
蔣驍:“……”
謝青頤:“……?”
院門里很快傳來一個大嗓門:“小寶怎麼了,好好的哭什麼啊?”
一位系著圍的中年大媽跑了出來,見著坐在地上哭泣的孫子,再看向那一對年輕的陌生男,連忙上前拎起小孩,扯著嗓門道:“這怎麼回事?你們倆大人欺負我孫子?要不要臉啊。”
一張口就倒打一耙,把謝青頤火氣都勾上來了。
可還沒等回,一只溫熱的大掌扣住的后腦勺,將的臉回堅實的膛。
被悶了滿懷的謝青頤:“……?”
、咚?
怎麼突然這麼熱,怪的。
蔣驍微微低頭,下頜若有似無過的額發,嗓音清冽:“別,小心被人認出來。”
謝青頤:“……”
原來他是擔心這個。
心底剛冒起的小泡泡又滅了,角微捺,也不了,靜靜把臉埋他懷里。
蔣驍眼底劃過一抹,再次抬眼又恢復冷肅:“是你家小孩突然沖出來,沒站穩摔了跤,還嚇到我妹妹,你們理應道歉。”
大媽稍怔,這男人周的氣勢太強,雖然語氣不重,但莫名人敬畏。
忙低頭問自家孩子:“是他說的這樣?你撞得他們?”
小男孩抹了把眼淚,癟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腦袋撞得可疼了,這個外國人還瞪我!綠眼睛嚇死人了!”
大媽一聽,便知是自家理虧,連忙將孫子拉到后,悻悻看向蔣驍:“哎呀,我家小寶不是故意的,再說了,你們兩個大人被撞一下也撞不痛,干嘛和小孩子計較?我家小孩兒還被你撞哭了呢,我都沒跟你們算......”
這話謝青頤很是不爽,腦袋稍抬,很想吵架。
蔣驍長指輕按了下的發,示意別。
謝青頤:“……”好吧,憋著!
蔣驍掀眸看向那大媽,綠眸幽深,語調低沉:“那我家小孩兒被嚇到了,該怎麼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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