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看不出，爸爸一直有意遠離蔣家？”

謝明聿說完這話，抬步就往客廳走去。

清澈皎白月下，花影幽幽。

謝青頤站在原地，耳畔還一直回響著剛才謝明聿的那句話。

良久，回過神，邁步跟了進去。

..............

和媽媽一起送走干媽后，謝青頤上前挽住裴景煙的手:“媽媽，我有事想問你。”

裴景煙見兒這副嚴肅的模樣，抬手刮了下的鼻子:“什麼事這麼認真？”

謝青頤想著這算私房話，拉著一直回到自己臥室，又把門給關上。

“這是要講母間的小啦？”

裴景煙笑瞇瞇靠坐在床邊，拍了拍:“來，正好咱娘倆也許久沒聊天了。”

謝青頤湊上前去，開門見山:“媽，我爸到底為什麼對蔣叔叔那麼生分啊？明明蔣叔叔那麼好，對我和哥哥一向大方又照顧，對爸爸、對你也都和和氣氣的，他們倆不是還大學同學嗎？”

真是不理解。

裴景煙也沒想到兒竟然是要問這個，臉上笑容逐步消失，柳眉皺起:“你怎麼又問這個？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都是些陳年舊事，跟你們這些小輩無關。”

謝青頤心說，怎麼會無關，要是長輩們有隔閡，和蔣驍還能順利在一起麼？

解鈴還須系鈴人，勢必要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媽媽，你就跟我說嘛，我看哥哥都知道。”

謝青頤毫不猶豫把自家老哥出賣了，又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抱著裴景煙的手臂撒:“總不能全家都知道，就瞞著我一個人吧。”

裴景煙最不了兒撒。

一邊想著“我家兒真可，撒都這麼可”，一邊又琢磨著“已經年了，當年的事心理方面應該能承”，兩番思緒轉，最終還是無奈點頭:“行吧。”

謝青頤立刻坐正，作洗耳恭聽狀。

“這事說起來，真的很早很早了。我也是和你爸結婚后，纏著他告訴我的。”

裴景煙垂下眼，慢慢說起往事。

三十多年前，謝綸和蔣越都是港大的學生，同專業同寢室，志趣相投，又都懷著開創事業的偉大抱負，兩人很快了好友。

后來，蔣越親眼目睹他的母親不堪家暴，從樓上墜下。

之后不久，蔣越和他的父親喝了摻毒的湯水，意圖輕生——

“那一回，是你爸爸及時趕到，踹開門送去醫院，才救了你蔣叔叔一命。但你蔣叔叔的父親攝太多毒素，素質又差，去醫院的路上就沒了........”

“難怪蔣叔叔對我們家這麼好，原來爸爸對他有救命之恩。”謝青頤恍然。

“不僅是救命之恩，說是再造之恩也不為過。后來你蔣叔叔去國外讀書，都是你爸爸匿名資助他，這才有他在華爾街叱咤風云，撈金無數的事跡……”

可以說，沒有謝綸當年的善意之舉，就沒有今天的蔣越和蔣家。

“照這樣說，爸爸多次幫了蔣叔叔，應該跟他的關系很好啊，為什麼會變現在這樣？”謝青頤不解。

裴景煙看著兒疑的臉龐，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當年也不理解謝綸為什麼堅定疏離蔣越，直到謝綸告訴——

“蔣越和他父親喝下毒湯前，曾給他發了條表達輕生念頭的告別短信。”

裴景煙臉凝重且復雜:“你爸爸覺得，他可能被利用了。”

以蔣越的智商和心計，想替他母親報仇，又全而退，把自己也變害者，無疑是罪的好辦法。

而這復仇計劃里，唯獨缺一個“救世者”的存在。

謝綸便是蔣越選中的救世者，足夠迅速的判斷、足夠專業的搶救知識、足夠冷靜的頭腦，能幫他把這一局做得完無缺。

“救人的時候，你爸爸沒往這方面想過。等到后來你蔣叔叔離危險，你爸爸也冷靜下來，就意識到這事有些不對勁......”

裴景煙嘆了口氣，對于蔣越的行為難下評價，但對自家老公是切切實實的心疼。

謝青頤驚呆了。

萬萬沒想到父母輩的恩怨里竟然還牽扯著家暴、毒殺、報仇這些詞眼。

這些事只在電視里和文學作品里看到過，離安穩順遂的生活無比遙遠。

“也許那次中毒，是蔣叔叔的父親心理變態，想拉著兒子一起死，恰好就被爸爸救了呢？”

謝青頤明艷的小臉微皺:“爸爸也沒有證據，為什麼要把事往那個方向去想……唔，把蔣叔叔想的那麼壞。”

裴景煙看了一眼:“如果真的有證據，你蔣叔叔還會在昆玉檀宮住著？”

知道兒自小跟蔣越親近，這些年蔣越待如親兒般寵著。

給送的禮，樣樣價值不菲，就連和謝綸這對親爹媽看了都覺得的太破費、太奢侈。

不夸張說，如果月亮要天上的星星，蔣越沒準會斥巨資花錢買航空位，飛到外太空去給鞠一星星上的土回來。

這麼多年相下來，月亮對蔣越的敬和親近，自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摧毀的。

也正是因為往事太過暗，謝綸和裴景煙并不想把這事告訴給兒，就高高興興、無憂無慮的多好。

“我覺得蔣叔叔不是那樣的人。”

謝青頤搖頭，稍緩心緒，又抬眸看向裴景煙:“就算有這麼一回事，那跟蔣驍有什麼關系，他是無辜的。”

裴景煙一愣:“沒人說跟william有關系呀。”

謝青頤:“……”

咬了咬瓣，糾結要不要試探一下媽媽的口風。

轉念一想，和蔣驍八字還沒一撇，現在問太早了，顯得多急不可耐似的。

算了算了。

“我只是怕你和爸爸因為蔣叔叔的事，遷怒蔣驍。”謝青頤解釋著。

裴景煙挑了挑眉，“哦，這樣。”

-

晚上8點一到，謝青頤就坐車趕往遠山影視城，沒在家里留宿。

當晚，夜深人靜時，裴景煙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謝綸抬手了眉心，另一只手按住妻子的肩膀，輕聲問:“怎麼了？”

“沒什麼。”

裴景煙閉著眼睛道，過了一會兒，到底沒忍住，側著子朝向謝綸:“今天晚上我把你和蔣越的那段往事跟兒說了。”

搭在背上的手掌停了一瞬，繼續慢慢地拍:“怎麼突然說這個？”

“纏著我要問，那小丫頭的纏人手段你是知道的。”

裴景煙沉默一陣，不小聲嘀咕:“說起來，咱們家月亮不會是看上william了吧？”

知莫若母。

月亮是肚子里出來的，一看小姑娘那副藏著心事的樣子，就猜出不對勁來。

這一次，那搭在背上的手徹底頓住。

黑暗里瞧不見謝綸的表，但他的語氣低沉而肅穆:“不行。”

裴景煙只當這是老父親護白菜心切，輕聲勸:“其實月亮今天有一句話說得蠻對，過去的事是你和蔣越之間的，william是無辜的。”

“……”

“蔣越這個人或許有污點，但william也算咱們看著長大，清清白白一好孩子，又有禮貌又懂事，而且長得還帥。”

“……最后一句才是你的重點吧。”

“我是那種專注外在的人嗎？”

裴景煙辯駁:“雖然要當我婿，一定得帥才行……咳，你別打岔，我的意思是，如果月亮真的喜歡william的話，也不是不行。”

“不行。”

謝綸語氣依舊不變，他低頭，下頜抵著妻子的額頭:“我們的兒無論相貌、能力、才學、家世，都優秀出眾，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為什麼要和那樣一個……殘缺的家庭組合。”

天下的父母，大都希自己的孩子能收獲最幸福圓滿的人生。

裴景煙也知道，單親家庭出來的孩子，在格上或多或與健全家庭的孩子有些差異。

何況，蔣越那人瞧這也不是個會教育孩子的父親。

“william這孩子格的確有些孤僻冷淡了......”

裴景煙語帶憾:“比較起來，還是小歐最適合咱們月亮，赤誠開朗，一看就是個疼老婆的。”

謝綸不接這茬，只將妻子攬懷中:“月亮還小，你別急著心，睡吧。”

“好吧。”裴景煙閉上眼睛，安靜一陣就睡了過去。

而側的謝綸卻睜著眼，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神難辨。

一個心狠手辣、格偏激的父親，一個那樣出的母親，結合出來的產.......

從長輩的角度來看，william的確是個卓越不凡的小輩，他很欣賞。

但從一個父親的角度來看，他不愿讓自己的寶貝兒嫁給這樣家庭的男人。

***

明月清輝遍灑，謝青頤也躺在酒店真床單上輾轉反側。

從家里回來之后，一直在想媽媽說的事。

當年事真相如何暫且不說，在意的是——

蔣驍難道是因為這件事，才一而再再而三拒絕，遠離他？

如果是因為這個，那他也太冤了。

事發生的時候，他連個//卵都不是，和他有什麼關系。

又在床上翻了幾個滾，謝青頤過床邊的手機，在之前拉過的一個臨時討論組里，找到蔣驍的微信。

“要不要加回來，問一問他？”

小聲嘟噥著，盯著那個黑貓頭像看了好半晌，最終還是放棄那個念頭。

現在就加回來，豈不是落了下乘？

算了，先憋著，等他把哄好，以后再問。

就在準備放下手機時，卻見那個黑貓頭像突然換一個彩鮮亮的頭像——

湛藍天空，白云朵朵，一個卡通太笑容明。

謝青頤:“……”

他這是被盜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