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威嚴無疑畏懼。

不過那份畏懼很快就被堅定給取代，睜著那雙明亮黝黑的眼睛，迎上他的視:“我想和他在一起。”

謝綸早猜到會是這麼個回答。

但聽到兒為了一個外人而反駁他，還是不免郁卒。

“他和你不合適……”

“爸爸，又不是你和他談，你怎麼知道我和他合不合適……”

謝青頤剛要反駁，袖子就被媽媽扯了下。

裴景煙以眼神示意不要杠，又走到丈夫邊:“有話好好說，這樣劍拔弩張做什麼。你覺得william哪里不好，你就說出來。至于月亮，等你爸爸把話說完，你再開口，別他說一句你頂一句！”

謝綸:“……”

謝青頤:“……”

像是大小兩獅子的父倆氣勢降了下來。

裴景煙推了下謝綸的肩膀:“說吧。”

謝綸沉默片刻，轉從書桌屜里拿出一份文件，丟在桌上:“自己看。”

謝青頤皺了下眉，拿起那份文件。

那是一位名amalie生的一生，短暫的24年。

文件里的照片，大都是18歲的。

金發碧眼，尤。

不得不說，蔣驍的貌大部分來自于的母親，尤其那瑰麗的瞳，纖的睫。

謝青頤隨便翻了幾頁，就遞到裴景煙的手里。

文件里的一切，蔣驍都與講過，不必細看。

裴景煙倒看得認真，看到前面還有些不解，看到后面臉就變了:“william的母親是個應召郎？”

這一聲驚呼，在安靜的書房里格外清晰。

謝青頤抿了抿，莫名覺得有些刺耳——

雖然媽媽說的是事實，但……

忽然有些理解蔣驍的自卑從何而來。

生母的份，的確是令人到恥辱的存在。

裴景煙又盯著那些照片看了好幾遍，神復雜:“的確是……很像。哎，這個蔣越！這個人怎麼這樣！”

唰地從照片里抬起頭，一臉慶幸看著謝綸:“還好你沒跟蔣越玩，這什麼人啊，私生活這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要跟他走得近，他一定把你也帶壞。”

謝綸:“……”

輕咳一聲，他提醒:“在說月亮和william的事。”

何況，他早就知道他和蔣越不是一路人。

裴景煙回過神，將照片和文件放回桌上，臉也凝重起來，對著謝青頤道:“不行，william就算再好，可他這麼個份……他這算什麼，人生的孩子，私生子？”

謝青頤垂下眼，兩只手揪著擺:“這樣的出也不是他能選擇的。”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

裴景煙眉頭擰，勸著兒:“你這麼好，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月亮，你聽媽媽的，蔣驍這個世……”

不想說得太難聽，可打心眼里覺得，自家兒皎若明月，怎麼能嫁給一個/生的私生子！

“這些事，在我們之前，他都跟我說了。”

謝青頤咬了咬下，忽的抬起頭，烏眸約泛著水，看著面前的父母:“其實，我從很早就喜歡他。可之前無論我怎麼他、暗示他，他都無于衷……我以為他是不喜歡我，后來才知道，他是不敢接近我，覺得他配不上我。”

謝綸不冷不淡了句:“他本來就配不上你。”

裴景煙撞了下他的手:“老謝！”

這個時候接什麼茬呢，沒瞧見兒正難過麼。

謝青頤向謝綸:“爸爸覺得他配不上我，是因為他媽媽之前的職業麼？可這跟蔣驍有什麼關系，他又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如果能選的話，誰不想投到一個家庭優渥、父母恩□□，可他有得選嗎？”

謝綸:“是，他沒得選，但你有得選，你可以選擇一個家庭背景更完的丈夫。”

謝青頤眼眶微紅:“我不要什麼更完的丈夫，我就喜歡蔣驍，想跟他在一起！他是我的唯一選擇！”

謝綸沉眸:“你太年輕……”

“爸爸，我已經年了。”

謝青頤強忍更噎:“你別把我當小孩子，我很清楚我想要什麼。”

謝綸沉默，裴景煙也沉默下來。

“所謂的上流人士不一定高尚，下層人士不一定卑劣。”

謝青頤沉著一口氣:“而且，爸爸你最初也是個小白領，也配不上媽媽。后來白手起家，做出一番事業，才有底氣去外公家提親，不是嗎？”

謝綸眉心輕折，側眸看向自家妻子。

裴景煙原本還有點不好意思，接收到丈夫的目后，一下傲起來，抬了抬下:“月亮說的是實話嘛，如果你當初創業失敗，哪有資格娶我。”

可是裴氏集團的千金大小姐，嫁娶都要講究門當戶對。

“不過月亮，william跟你爸況不同，你爺爺可都是正直善良、踏實工作的好人，你想想william的爸媽，那都是……”

什麼人嘛。

“你別不聽，如果你爸爸家庭況是這個樣子，就算他再有錢，你外婆外公也不會答應他的聯姻請求，我也不會嫁給他。”

眼見現在媽媽也倒戈相向，謝青頤一顆心冷了半截。

明白父母的思量，知道他們是為好，可是——

“我真的很喜歡他啊……”

謝青頤吸了吸鼻子，強下口那洶涌翻滾的委屈緒，嗓音卻還是控制不住地抖:“從十五歲的時候，我就喜歡他了。”

他長得那麼好看，像從漫畫里走出來一樣，年慕艾的年紀，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心。

只那麼一眼，便瘋狂淪陷。

何況，他又對那麼好。

哪怕知道壞水一肚子，也愿意寵著，慣著。

他就像最忠誠的影子，永遠追隨，不會背叛。

習慣他的好，習慣他獨屬于的那份溫與關——

已完完全全將他視為的所有，無法想象將他讓出去，或者這份溫與意給予其他人的模樣。

“他是我的……”

年輕孩兒喃喃念著，手指，甚至掐里也不覺得痛:“我要他，只要他，誰都不能把他從我邊搶走。”

這篤定到有些惻的語氣，裴景煙心頭微。

兒怎麼像是變了個人？

從前的乖巧懂事都在臉上尋不見，反倒多了人膽的偏執。

謝綸也皺起了眉頭，深深凝視著眼前的兒。

謝青頤從媽媽的眼里讀到驚詫，從爸爸的眼里看到了失——

心里也對自己失，可實在裝不下去了。

一點都不乖，的占有很強，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

在這之前，想要的一切，靠撒賣乖，能輕松得到。

但現在，撒賣乖顯然不管用，只能攤牌。

“就算現在皇室出的王子要娶我，我也不稀罕。”

謝青頤站起，語氣帶著孤注一擲的平靜:“只要我喜歡，一塊破石頭都能是鉆石。我要是不喜歡，再頂級的鉆石在我眼里也是垃圾……爸，媽，對不起，我你們失了，可我想遵循的本心，做出我的選擇。”

朝父母深深鞠了個躬，抬手抹了下眼角，轉往門口去。

“月亮！”

裴景煙回過神，喚道。

那抹纖細影卻飛快消失在門后。

裴景煙愣怔，失神呢喃:“…怎麼這樣不聽話，william就有那麼好？”

謝綸攬住妻子的肩:“你別傷心。”

裴景煙偏了偏頭:“我不是傷心，我只是有些……突然覺得這孩子有點陌生。”

“兒也好，兒子也好，他們長大了，都會有自己的心思。”

謝綸并沒多驚訝，只是有些難以言喻的失。

或許是他的期待太高，覺得兒子兒都能照他的心意長。

一個穩重正直，能接管公司、照顧好妹妹。

一個純潔好，心思如月般澄澈皎白。

但孩子終歸是獨立的靈魂，不是任由父母縱的傀儡，更不是完無缺的藝品。

只要是人，就有人的暗面。

謝綸掃過桌上散的文件，神難測。

***

“你慢點，小心摔著！”

月下的草坪里，謝明聿大步追著，很快就拽住孩兒纖細的胳膊:“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他的力氣有些大，謝青頤被他拉得子偏過一大半。

半明半暗的線下，那張漂亮的小臉沾著淚水，雙眼委屈通紅。

一對上謝明聿驚詫擔心的目，謝青頤心里更是酸，忍不住“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謝明聿怔了下，趕拍著的背:“怎麼了？”

謝青頤腦袋抵在他的口，嗚嗚哭著，話語也斷斷續續:“我太糟糕了…我……我爸爸媽媽失了……哥哥……我不是他們的好兒了……”

變了叛逆不懂事的壞兒。

一直以來的人設，一朝崩塌。

見毫不客氣把眼淚鼻涕在名貴西服上，謝明聿:“……”

心底嘆口氣，他緩聲道:“胡說什麼呢，爸媽怎麼會跟你計較。”

謝青頤沒出聲，只繼續哭。

哭了一陣子哭累了，大部分緒也隨眼淚流了出來，才從謝明聿懷中出來，甕聲甕氣道:“哥哥，我惹爸媽不高興了。”

謝明聿遞了張紙巾給:“猜到了。”

謝青頤接過，了眼淚，好在睫膏防水沒化，不然哭的多丑。

“你替我哄哄他們……”

謝青頤抿，噎:“我知道我這樣很不對，可......我不會和蔣驍分開的。”

謝明聿眉頭擰起。

見他要勸，謝青頤揚起臉道:“哥哥，道理我都懂，但我真的不在乎。你現在可能覺得我很天真，覺得我腦，可是……等你真正喜歡一個人，你就知道了。”

真正喜歡一個人.......

謝明聿默然兩秒，問:“你們這樣，值得麼？”

謝青頤視線垂下，羽般的睫遮住眼底的:“我不知道……”

抬手放在心臟的位置:“我只知道，這里割舍不下。只要一想到這輩子不能跟他在一起，就很難，會酸，會痛，會不甘，打了個結似的，一輩子都不會痛快舒坦。”

“你和爸媽鬧不愉快，蔣驍也和蔣叔叔撕破了臉，現下蔣叔叔已解除他在翎的一切職務，并截斷他手上與蔣家有關聯的資源……”

謝明聿眸暗了暗:“月亮，他以后再也不是京市蔣家的太子爺，再無蔣家雄厚的背景。”

謝青頤面驚愕，但哥哥的表告訴，他沒在嚇唬。

“怎麼會……”啞聲呢喃，旋即也意識到，怎麼不會？

按照蔣叔叔和蔣驍的格，鬧到這一步才正常。

心思轉了幾，稍定心神:“就算沒有蔣家，還有eternity金融……”

謝明聿:“eternity雖然發展得不錯，但與蔣家相比還是差了許多，與咱們家的差距也擺在這。”

“那也沒關系。”

謝青頤眼睛亮閃閃的，“我不貪錢，只貪人。錢嘛，他能賺，我也能賺，大不了多接幾部戲。”

一向揮金如土的氣小公主連這種話都說出口了，謝明聿也無話可說，“真不知道蔣驍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謝青頤一聽他這語氣，立刻順桿爬:“哥哥，你是站著我這邊的，對吧？”

謝明聿低頭看。

三秒后，那張故作嚴肅的俊出一分無奈，抬手狠狠了的發:“誰你是我妹。”

“哥哥，你把仙的發型都搞了。”

“呵，哪家仙哭得鼻涕眼淚蹭？”

“……大不了我賠你件新的唄。”

“嗯，賬單我等會兒發你。”

“？？？謝明聿，你好小氣哦！”

明月皎皎，晚風輕拂，兄妹倆的笑語被吹得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