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沒，其實不太想坐他的副駕駛。

　江堯也不勉強，他低頭抿了口煙，指尖搭在車窗上，閑閑地往外彈了彈，細碎的煙灰落出去。

　車里沒開燈，他指尖的那點紅，緩慢而磨人地燃燒著，那仿佛是一種無聲的僵持。

　半晌，他丟掉煙，輕嗤一聲，在方向盤上使勁摁了幾下——

　悍馬不是外表酷、扛造，喇叭聲還格外響！

　墅區偏偏又太過安靜，別墅里面人聽到靜，往外走了過來，葉看到院子里的燈亮了，爸正背著手往外走，一下涌進大腦，也沒空思考是不是副駕駛的問題了，一下掀門坐了進去。

　江堯在黑暗里低低地笑了一聲:“膽小鬼。”

　葉糾正他道:“我不膽小。”

　江堯轉響了車子，聲音懶洋洋的，帶著點尾音翹著:“是呢，不膽兒小，被自己爸爸嚇這樣。”

　“……”葉懶得理他。

　江堯輕帶一腳油門將車子開了出去。

　＊

　蘇薇薇見葉上了車，對著鏡子稍微整理了下，出了衛生間。

　葉朗已經發現了這棟別墅有孩居住過的痕跡了，玄關掛著款的背包，柜子里有高跟鞋。

　葉朗坐著沙發里，一臉嚴肅:“亭川，說說吧，你妹妹住你這里多久了？”

　賀亭川:“舅舅，沒住我這里。”

　葉朗從沙發旁的靠枕上出一頭發:“那你和我說說看，這是誰的？”

　賀亭川沒說話，屋的氣氛一下凝結到了冰點。

　“那個……您手里拿著的是我的頭發。”一旁的蘇薇薇忽然舉手道。

　大約是怕葉朗不信，還走近，對比了自己的頭發，棕卷發，確實是的。

　葉朗一下把視線轉到了上，依舊將信將疑。

　蘇薇薇急中生智，一把抱住了旁邊賀亭川的腰，滿臉地說:“其實……我是亭川的朋友，一直住這里。”

　葉朗冷冷地朝賀亭川看了過來:“是這樣嗎？”

　賀亭川點頭:“嗯，是和我住這里。”

　葉朗:“和你爸媽早點說，沒結婚同居，像什麼話，真喜歡人家就娶回來。”

　賀亭川點頭:“舅舅說的很對。”

　＊

　墅區很大，車子在里面繞了好多個彎，江堯忽然問:“，你生日那天晚上，看到煙花了嗎？”

　葉想到了那天漆黑夜幕里墜落下的無數粒星星……

　原來是他放的。

　“沒注意。”說。

　江堯挑挑眉，語氣淡淡的:“哦。”

　車子緩緩出了墅區，燈更暗了，月從擋風玻璃里進來，照在他干凈的下頜線上，江堯隨手開了車載音樂——

　“如果一生只一個人，

　能否別把一切太當真？

　如果一生只為一個夢想，

　能否全力以赴不認輸？”

　唱這首歌的傅淮舟，現在已經大火了。葉上大一的時候，知道這首歌人并不多，聽第一遍就喜歡上了。

　那天中午，江堯結束了比賽，來學校找，葉摘了一個耳機塞到了他耳朵里。

　江堯剛聽了兩句，就不耐煩地要摘耳機，他不想聽歌只想聽說話。

　葉皺眉看著他:“不行，必須要聽完。”

　江堯拽拽地嘖了下:“命令我？”

　葉揚了揚眉，笑:“不行嗎？”

　那天太格外好，孩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角有兩個甜甜的梨渦，江堯看得心尖發:“我沒說不行啊，不過……”

　“不過什麼？”葉問。

　“你得親我一口。”他頓了步子，恬不知恥地靠過來，手指在臉頰上點了點。

　“現在？”葉滿臉窘地問。

　“當然，總不能還欠賬？”他看著，眼睛里是理說應當的笑。

　那是在去食堂的路上，又是放學點，人特別多，大庭廣眾之下，葉的勇氣多有點不夠用。

　江堯看了一會兒，作勢要摘耳機——

　葉忽然拉住他的領，踮起腳在他臉頰上飛快啄了一口。

　親完，葉忽然聽到后響起個聲音:“葉同學談了啊？”

　好巧不巧，那個人是的大學輔導員！

　葉低著頭，耳朵紅到滴，恨不得立馬找個地跳進去，一旁的江堯倒是從容的很，他拉住葉的手，禮貌地喊了聲:“老師好。”

　“小伙子哪個學校的？”

　“就隔壁。”

　葉掐著他的虎口，想讓他松手，卻被他反手了指尖，他力氣太大，本掙不了。

　等那個輔導員走了，江堯松開手“嘶”了口冷氣，表有些無辜:“，我的手被你掐破了。”

　“我看看。”捉了他是手放在手心里看，烏潤的眼睛里有著顯而易見的心疼。

　江堯將的臉上來，捧住，眼睛被影攏過一瞬，他低頭吻住了的。

　蜻蜓點水的一下，還是讓路人們起了哄。

　葉一推江堯，麻溜地跑了，江堯耳朵上的耳機也跟著扯掉了，葉把那線著，重新塞回耳蝸。

　江堯快步追上去，笑:“葉，不帶這樣的吧，你追的我，你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

　“……”葉調大了手機音量，不想理他。

　他胳膊著，語氣里帶著點哄:“別氣了，我剛剛沒忍住，誰讓你太可，下次找個沒人的地方再親，總行了吧？”

　葉還是不理他，耳朵燒得滾燙。

　江堯探了指尖，在耳朵上取下一個耳塞，重新放到自己耳朵里:“歌我還沒聽完呢。”

　“不想給你聽了。”葉賭氣。

　“那怎麼行？我都給你親過了，現在得完任務。”

　葉講不過他，閉了。

　江堯聽了幾句就會哼唱，聲音干凈清冽，竟比原唱還要好聽。

　手機開的單曲循環，江堯就跟著那音樂一遍又一遍地唱。

　“一生只一個人”聽起來太好、太好，就像某種承諾、某種約定。

　那一刻，葉的氣也煙消云散了。

　……

　車子出了墅區，上了主路，葉忘了系安全帶，車的警報聲響了起來。

　“安全帶。”江堯提醒道。

　“嗯？”葉剛剛晃神，沒聽清他說什麼。

　江堯緩緩踩了剎車，把車子停在路邊，手臂過來，替拉出肩膀上的帶子，“咔噠”一下扣上。

　葉鼻尖捕捉了他袖子上一晃而過的薄荷味，很快就散盡了，好不容易不喜歡他了，不想再陷到從前的緒里去。

　車子已經到了市區，燈火亮起來，江堯的車速不低，街燈如金的水波往后流淌。

　這邊路上的酒店比較多，葉想如果今晚實在回不去別墅，就只能先去酒店將就一晚了。

　葉:“前面路上，把我放下來就行，我一會兒打車回去。”

　江堯視線看著前面，沒什麼表:“吃過晚飯，我送你。”

　“我不。”葉說。

　“我又沒說你，”江堯撇:“我剛幫了你忙，你不得請我吃頓飯答謝下？”

　葉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正好也不想欠他人:“行，你找地方。”

　江堯又問:“你想吃什麼？”

　葉皺眉:“不是我請你吃飯嗎？你干嘛問我”

　江堯:“什麼意思？我一個人吃，你干看著？”

　最后，江堯把車子開到了一家淮揚菜館。

　服務員遞了菜單過來，江堯隨手遞給葉，自己則懶洋洋地抱臂靠進后的椅子里:“你選吧，我看了字就犯困。”

　一頓飯吃得尷尬而沉默。

　江堯無論起什麼話頭，葉的回答不是“哦”就是“好”，再不就是“呵呵”，無意理睬他的那種緒非常強烈。

　葉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一起吃飯時，他只要起一個話題，的眼睛就變得亮晶晶的，就像是打了燈的琥珀。

　葉的胃口很小，吃了幾口就停了筷子。

　服務員上了最后的玉米排骨盅，葉只喝了幾口就放下了勺子。

　江堯那下指了指手里的碗:“不好喝嗎？”

　葉:“好喝，但是飽了。”

　江堯挑著眉:“不喝給我。”

　葉:“……這個我喝過。”

　江堯正:“我知道，但總不能浪費。”

　他手過來要拿時，葉擋住了他:“我可以再喝一點的。”

　江堯幾不可查地彎了彎，今晚確實吃得太了點。

　一碗熱湯下肚，葉鼻子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臉蛋也變得紅撲撲的。

　江堯忽然說:“葉，沈璐這個人，不像你想得那麼簡單，你去風暴不是個好選擇，也本就不可能拿到什麼大獎……”

　葉打斷他:“我也沒有想要拿大獎。”

　江堯注視著的眼睛:“葉，你學機械的，就沒有夢想嗎？”

　葉避開他的視線，說:“沒有。”

　“那也不想去沙漠里聽風聲了嗎？”江堯問。

　葉沒說話，指尖無意識地扣著一小塊桌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