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的方案, 一直弄到了凌晨三點。

　只淺淺地睡了三個多小時，就又起床了。

　衛生間的窗戶一夜沒關，凌晨時分下了雨, 冷風從北面灌進來, 冷。

　視線往外，可以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云層積厚，秋風蕭索, 一場大雨在悄然醞釀。

　南城的秋梅雨要來了——

　沒有太，綿長的雨季, 和盛夏前的梅雨比起來, 秋梅雨更冷, 更郁。

　昨晚睡眠不足，葉照鏡子發現眼睛下有兩道青印，化了個淡妝，換了輕便保暖的服，下了樓。

　昨晚的秋雨來得匆忙, 托車停在外面，沒蓋東西, 坐墊上盡是的雨粒。

　葉正要找東西水，一旁的馬路上忽然響起了清脆刺耳的汽車鳴笛聲。

　抬眉, 看過去。

　一輛白的悍馬停在視線中，江堯摔門從車上跳下來——

　他穿著nasa軍綠的飛行夾克, 里面套著一件黑連帽衛, 手閑閑地在兜里, 眼皮著, 可能因為沒睡好的緣故, 眼皮特別雙，整個人看上去懶懶的。

　他朝略抬了下頜，“騎車冷，我送你。”

　葉:“不用麻煩，不冷。”

　江堯挑了下眉:“順路，不麻煩。”

　葉依舊拒絕:“我騎車就好。”

　江堯聳了聳肩，重新回到車上，鑰匙一擰，車子點火“突突突”地響起了。

　悍馬車轉了個90度的彎，直接卡在了路上。

　葉停托車的位置往前去是一堵墻，江堯這麼橫在路上，的車本就出不去。

　過來敲響了他的車窗:“你往前挪下，堵路了。”

　江堯把車窗降下來，倚在車窗邊上，咬了口煎餅果子，神又懶又倦:“你上車，我就挪。”

　葉:“你怎麼跟子似的？”

　江堯被這麼說，也不氣，眉眼間依舊掛著懶散的笑:“你以前不知道？”

　葉:“……”高中那會兒是聽過，但江堯很在面前展現這些。

　葉懶得理他，翻了出手機出來，打車。

　只是，這一帶有點偏僻，司機接了單又打電話來請取消。

　江堯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了:“上車吧，我接單，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葉憤憤地要去掀車門，江堯忽然在那里不咸不淡地補充:“忘了和你說，坐我后座就得做我朋友。”

　葉手一頓，“砰”地合上車門，去開副駕駛的門。

　江堯單手轉方向盤，油門一踩，穩穩將悍馬開了出去。

　車子路過一個垃圾桶，他把那手里的塑料袋團了團，遠遠拋了進去，垃圾桶上的一只小花貓被他打中了頭，一下溜沒影了。

　“……”葉甚至覺得，自己就是那只被他砸中的貓。

　江堯一手架在車窗上，一手轉著方向盤開車，手法嫻，姿態慵懶。

　晨風漫進來，又散了干凈。

　葉一路上都不想和他講話。

　江堯也看出來了，倒也沒特意找說話。

　一時間，車子里只剩了早間廣播斷斷續續的聲音。

　到了“風暴”門口，江堯把車子停下，變戲法似的從那儲盒里拿出朵鮮艷的玫瑰給:“喏，給你，早上摘的。”

　葉看了眼，沒接:“不要。”

　“哦。”江堯那花收回來，隨手擰開一瓶礦泉水，進去，在那花頭上了，拖腔怪調地說:“我來養，我的小玫瑰，我你呀~”

　葉明明知道他說的是玫瑰本，而不是別的，但還是皺了下眉。

　江堯上次來風暴鬧過一次，門衛大叔都有點怵他，好在江堯很快把車開走了。

　那大叔見葉從江堯車上下來，連著看了好幾眼，一副言又止的模樣。

　葉徑直去了辦公室，風暴的維修車組都聚集在沈璐的辦公室里。

　沈璐見葉進來，把最前面的位置給了，自己則坐下，點了支煙，慢慢地。

　葉把新的方案打開，講解:“我重新改進了車前的翼子板，讓它更平坦，這會增加前下力，車子也會更穩。為了保持速度，我增加了尾翼上導流引片，也改小了汽車反鏡，減小空氣阻力，另外對于車子的避震和懸掛也都進行了微調……”

　葉每講一個板塊，都會放一些系統數據支撐，包括車子提速的范圍，極限車速下車子的抓地力等。

　維修車組的人，在講解一段后，都會提出自己的問題。

　葉站在那里一一解答，思路清晰，語速不緩不急，大方且沉穩。

　沈璐聽完，和隊里原本的維修工討論了一會兒。

　很快，葉的方案通過了，沈璐把手里的本子合上:“行，這次去西班牙的車，就這麼改。”

　葉看了沈璐一眼:“沈經理，我建議做一些測試再上路，去西班牙的時間太趕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沈璐眉頭皺了一瞬，不置可否。

　葉:“我前兩天去工廠看過，我們這次去西班牙的車，可以在空力力學上做些改進，即便質量沒有減輕，車速還是會提神很多。”

　“也行。”沈璐點頭，笑了一瞬。

　很有人能說服不要做某事，葉是第一個，這姑娘在來之前已經考慮好了前后的應對策略。

　葉從辦公室出來，在門口到了鑫。

　他掛著個耳機，沒抬頭，全神貫注地在看一個賽車視頻，雖然聽不見聲音，但是葉瞥見了屏幕里的那輛藍旗亞。

　那是江堯比賽的視頻。

　鑫邊看邊嘆:“草，這作真牛。”

　沈璐往外大聲喊了一句，鑫這才摘掉耳機應了一聲，與此同時他看到了葉，“葉工，中午好。”

　葉朝他點了下頭。

　鑫:“葉工，我們下午去西山賽場試車，你要不要一起去兜風？”

　葉笑:“我下午得去趟工廠。”

　鑫臉上閃著熱切的:“沒事，晚點去也沒事，風暴在那里有個基地，可以燒烤、野餐、營，我們給你整個歡迎儀式。”

　葉指了指頭頂的烏云，笑:“還是等天晴了再去吧。”

　鑫憨憨地笑了下，撓了撓頭:“也對，下雨天沒法搞戶外燒烤……”

　沈璐在里面喊:“阿鑫，趕進來，聊完我要去吃飯了。”

　鑫:“來啦。”

　下午，葉和維修隊去了趟工廠，去西班牙的車已經基本確定好了，要了車上的相關數據回去，打算重新出個改進的方案。

　回家的路上，又下了雨，天比平常黑得早了一些。

　小區的住率不高，了夜也格外寂靜。

　葉給自己做了份意面，坐在電腦前邊改方案邊吃。

　蘇薇薇的視頻電話也是這個時候打來的，家閨也就這個時候有點時間。

　蘇薇薇穿著低領的子，鎖骨上可以看到清晰的草莓印。

　葉笑:“我哥昨晚住你家的？”

　蘇薇薇連忙用手捂住了脖子:“哎呀，你別笑，我和你說正經事。”

　葉:“你說。”

　蘇薇薇:“我忘記問你了，你有沒有讓房東來給你重新換把鎖？”

　葉:“還沒。”

　蘇薇薇:“今天我在臺里報新聞時，正好看到你們小區有室盜竊的，晚上睡覺記得把門鎖好，你床頭柜里我放了些防狼噴霧，急時刻逃跑應該夠。”

　葉:“知道啦，嫂子。”

　蘇薇薇笑得打滾:“掛了掛了，嫂子我要去你哥家施展夫大法了。”

　葉:“今天又是黑魚補腎？”

　蘇薇薇在那邊尖:“寶，你變壞了。”

　*

　晚上八點，江堯又把車子開到了葉樓下。

　三樓的燈正亮著，葉在家。

　他就那麼一直看著那盞燈。

　隔著遠遠的距離，雨幕里的一點白，給了他無盡安全。

　那好像在說，他的小玫瑰，還在他的世界里。

　唯一不好的是下雨，不然還能和出來說說話，哪怕是……對他答不理都。

　李堡他們晚上吃火鍋，給江堯打了好幾個電話，全部被江堯摁掉了。

　眾人打趣李堡:“堯哥最近是不是不你了？”

　李堡往里丟了個蝦餃:“你們懂個屁，我哥他在追老婆。”

　眾:“難怪昨晚也沒來，春宵一刻值千金。”

　*

　追老婆的某人，從晚上八點一直到了十二點，就沒下過車，幾乎了妻石。

　終于，客廳里的燈滅掉了。

　葉合上電腦，找服洗澡。

　江堯見朝北的小窗戶，亮著一盞朦朧的燈，那是家的浴室。

　再待下去好像有點變態，江堯發車子，一路開到了小區門口。

　那里有一家24小時便利店，他下去買了包煙，坐在車里點了一。

　車窗敞著，雨夜寂靜，一支煙點完，便利店里出來兩個人，一胖一瘦，滿的酒氣，講話聲音特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