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我問。

“你爸不想進那座墓”，他說，“他說吳家人不盜墓，他不能壞了祖上的規矩。但是寧雪不干，堅持要進去看看。用帶來的塑膠炸藥炸開了墓門，讓郭宗奇跟進去。郭宗奇也怕出事，就著我們跟著一起進去，你爸爸說什麼都不同意，寧雪一怒之下，自己進去了。”

“自己進去了？”，我皺眉，“郭宗奇呢？”

“呵呵，那個老東西，除了忽悠，啥都不會，你爸不進去，就是給他個膽子，他也不敢進去呀”，大爺冷笑，“他見寧雪自己進去了，先是在門口喊，見寧雪不理，于是就裝模做樣的在門口打坐，念咒，說是派護法進去保護寧雪。你爸不愿意在那待著，我倆就到外面等著了。結果沒過一會，我們就聽到寧雪的慘聲，接著郭宗奇就跑出來了。”

“他驚慌失措的對我們說，寧雪估計是出事了，讓我們趕進去救人。見你爸猶豫，他就又拿出師父的份他，說什麼道家人不能見死不救，這會你不救寧雪，你就等于是殺人之類的。你爸看了他一眼，轉走進了墓道，我當時想揍郭宗奇，但你爸已經進去了，我放心不下，就跟著進去了。”筆趣閣

“我們進墓室之后，先是見到了那兩個道，制服他們之后，一路殺了進去，找到了寧雪。當時已經沒氣了，但你爸說命，還能救過來。他看到了墓室墻上的鐵八卦，看到了那些鬼影，看到了棺槨旁邊的九宮長明燈，槽，以及上百個骨壇，認出了這是八卦聚靈，百鬼守墓的九宮升仙局。他說進了九宮升仙局，就沒有回頭路，只能往前沖，墓里一定留有道，找到道，我們就能出去。我倆就一路往前走，那真是險象環生，好幾次都差點死在里面，好在你爸的卦厲害，最終讓我們找到了道，逃出了那座兇墓。”

我點了點頭。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看了一眼墻上的鐵劍，“出來后，我就罵了街了，我說那姓郭的不是個東西，媽的錢他拿，妞他泡，這玩命的活卻讓我們做！”

他看著我，“我問你爸為什麼要聽他的？他什麼都不會，整天拿你當槍使，你為什麼還順著他？！我說咱爹那麼牛，吳家到你這輩，十六代都是風水高手，你干嘛要讓一個騙子牽著鼻子走？！”

我一愣，“您說……郭宗奇什麼都不會？”

“也不是什麼都不會，他會金口訣，會扎飛篇，懂一些八字，八宅風水，然后就是靠那張皮了”，大爺冷笑，“靠著那皮，那個道教的份，他到招搖撞騙。他知道自己沒有真本事，所以就把你爸忽悠了他的弟子——不只是你爸，還有好幾個風水世家子弟，都被他忽悠的拜了門下。比如你那會說的陳天錫，他就是風水世家的子弟，只是沒有吳家這麼強而已。除了他之外，還有白筱羽，龍小玲，也都是風水大師，都是世家子弟，都是有本事的。他們和你爸爸一起，被江湖上稱為郭門四高足，實際上，沒有一個是郭宗奇教出來的，都是被他忽悠進來的。”

他說的金口訣，扎飛篇，都是江湖騙，前者是察言觀，順藤瓜，后者是附會鬼神，恐嚇人心。表面上前者是算卦，后者通鬼神，實際上，全是騙人的。

姥爺說過，這些騙過去是江湖上的不傳之，全是套路，很得人心，莫說是一般人了，就是有些懂行的，遇上這些，都會被騙。

但問題是，我爸自就了解這些，郭宗奇用這些，他會看不出來？

“難道我爸看不出來他是忽悠？”，我問大爺，“難道他們都看不出來？”

“你也是學數的人，你應該明白”，他緩和一下語氣，“這學數需要天賦，沒有天賦學不會，而有天賦的人學了數之后，一定會有求道之心，不是麼？”

“是！”，我點頭。

“所以你明白了麼？”，他看著我。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好像……好像明白了……”

“你明白了，我也得跟你說”，大爺放下雪茄，“你爸天賦好，當年你爺爺還沒教他，他就著就把你爺爺的很多本事學會了，因為他學來的容易，所以他就到跟人切磋，流，把自家的寶貝不當寶貝，到教人。你爺爺知道后很生氣，狠狠的罵了他一頓，不許他再出去跟人流。你爸也是氣盛，一怒之下，不學了。然后呢，就在這個時候，他認識了郭宗奇。他跟你爸聊數，裝出一副高人的樣子，他不敢直接跟你爸談卦，只會諱莫如深的問你爸，為什麼？為什麼？這卦為什麼這麼用？往深想……往深想……再往深想……”

“邏輯陷阱”，我看著他，“不斷的用反問來否定，會引起被反問者的自我懷疑，進而對他失去判斷，深信不疑。”

“沒錯！”，他一拍大，“就是這個道理！我雖然說不出來你這詞吧，但事就是這麼個事！”

我點了點頭。

“數天賦好的人都單純，他用不斷的反問來引發我爸和幾位師叔的自我懷疑，讓他們自己否定自己，然后再用自己道家弟子的份來忽悠他們……一旦他們了道門，他就不會再提數，道法，只會用道教的那套師為徒綱的道理來控制他們了……”

“你說的太對了！”，大爺激的說道，“他就是這麼把你爸，把你幾位師叔忽悠到門下的！他們這些風水高手都單純，拜他為師，就中了他的套，從此以后就一日為師終為父了。而且這個郭宗奇，通江湖騙，善于蠱，控制人心，尤其喜歡道德綁架，還有就是利用輿論。這些年，他打著道家的名義，輒道祖，輒規矩，把你爸爸他們控制的死死的，而且不斷的制造輿論，讓別人以為你爸爸他們的本事都是他指點的，他教的。你爸他們但凡不聽他的，他就對外說，你爸他們欺師滅祖——兒啊！這話，太他媽好用了！”

“確實是好用”，我冷笑，“俗人不辨是非，師父就算十惡不赦，一句徒弟欺師滅祖，也能占據道德制高點。而被他污蔑的弟子，不論真相如何，都將被釘在道德的恥辱柱上，萬劫不復……”

“就是這麼個道理！”，大爺看著我，“你以為你爸愿意被他控制？他是沒辦法啊！……”

我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接著問他，“三年前那件事，是郭宗奇設的局？”

大爺拿起雪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