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沒吃虧大家看著呢，可不是你一句話就能表明的。尤其說話的還是——青縣主。發了一通火，又讓人抓了兩個看起來不順眼的食客拎到一旁，準備殺儆猴杖殺了事。

沒想到事才至一半便被人攔了下來。

“青縣主，何必又要擅取無辜人的命？”

敢攔青縣主的，這長安城也沒幾個：眼前這個就是其中一位。

那位敢和青縣主手的張大小姐。

“背後說三道四，本縣主還打不得不？”青縣主一聲冷笑，“張明珠，你要出頭，不如來替他們這杖刑之苦？”

“青縣主手下的棒可打不到我的上。”張大小姐神溫和，道，“縣主不如進宮請了聖旨再來。”

青縣主冷冷的瞥了片刻，眼神冷，半晌之後，轉：“我們走！”

“等等！”那位出聲攔人的張大小姐卻突然住了，打量了青縣主片刻，忽然開口問道，“縣主這打扮，可是遇往城郊別苑小住？”

“與你無關！”

“這兩日多雷雨，城郊別苑又在高，縣主還是往那等地方跑，往年雷雨天出事的可不在數。”張大小姐語氣平靜溫和，苦口婆心的勸道。

“不牢你費心！”青縣主翻上馬，十幾騎人撞倒了街邊幾個小販之後揚塵而去。

被撞了的小販苦不迭，不過比起險些丟了命的食客，他們已是好得多了。青縣主要殺人打人，全憑心行事，能從邊經過，好好活著已是一件幸事了。

僥倖撿回一條命的兩個食客直到此時方纔回過神來，四顧一番卻見救了他們一命的張大小姐已經走了。

“真是欺負人啊！”有食客忍不住嘀咕道。

這位張大小姐剛回來時，不人以爲這又是個肆意妄爲的主，可如今看來，卻也不過是個被欺負的可憐人罷了，連張氏的嫡長小姐都要人欺凌，更何況他們？

“是啊，真是欺負人。”有人跟著慨了起來。

食客擡頭看到一羣穿著國子監袍的年輕公子從樓上走了下來。

“那個……那個……”有人指向其中最出挑的那個年輕人道，“那個就是崔氏的九公子，今年要下場科考了，之前和他那位有婚約的小姐也是被青縣主杖殺的。”

“哦！”食客點了點頭恍然，難怪他也慨青縣主欺負人呢！同是天涯淪落人，一同被欺負的主啊！

人多話題轉的也快，提起崔家公子便想起了別的。

“不過這崔家公子都快下場科考了，怎的不呆在家裡，還出現在這裡？”

“人家那是竹在，你以爲靠臨時抱一抱佛腳，就能上場科考了不？”

……

食客的碎語議論被拋在了腦後，那一行年輕的國子監學生出了酒樓。

“崔璟。”迎面走來一主一僕。手執摺扇的年輕公子將手裡的書給一旁的書走了過來。

崔璟同邊幾個同窗偏頭低語了幾句便同他走到一旁。

“王栩。”他開口喚了一聲。

“你看到了？”王栩嘆了口氣，摺扇在額頭敲了敲，一副無奈的樣子，“我先前聽說青縣主打聽到你在這裡便趕了過來。怎麼？又欺負人了？”

“是張大小姐欺負人。”崔璟想了想，認真的說道，“看著兇神惡煞的青縣主被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張大小姐玩弄於鼓掌之中，你說有趣不有趣？”

王栩笑了笑，卻對他的話不置可否，而是反問他：“青縣主害人難道不是真的？”

“是真的。”崔璟點了點頭道，“這不會因爲張大小姐沒有被害到，就否認青縣主的所作所爲。”

“那不就是了。”王栩收了摺扇，在手心裡點了點，“所以還是青縣主欺負人。”

“不，是張大小姐。”兩人今日說話繞來繞去，偏偏說話的兩個人卻樂此不疲，也都聽的明白。

崔璟說道：“尋常人在青縣主如此招數下，都能死上好幾回了，非但毫髮無傷，還見了青縣主沒有半點懼意，青縣主手不假，只是不管手段還是心計都遠非張大小姐的對手，不過被牽著鼻子走罷了。”

“張大小姐確實並非一般閨閣子，要的應該遠不是一個子想要的東西。”崔璟道。

聽到這裡，王栩笑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都被人欺上門來了，你不知曉，都找上祖父幫忙說了。”

“早聽說是王司徒勸的陛下不要多管孩子家家的玩鬧。”崔璟說著，似乎有些詫異，“沒想到是主找的王司徒，我先前還以爲是王司徒主出的手。”

“因爲張大小姐覺得祖父看起來面善。”王栩說到這裡，便忍不住笑了，“祖父回去問了我好幾回他是不是看起來真的那般面善”。

崔璟擡頭看了他一眼，顯然是在質疑這句話的真假。

王栩哈哈一笑，不以爲意，道：“是真的，所以祖父覺得很有趣。”

有趣嗎？

崔璟嗯了一聲，表示認同：“很聰明，也不枉張老天師如此寵一場。我祖父說過，張老天師若是還如原先那般，張家遲早是要出事的，沒想到如今卻出了個異類。”

“在俗世中，怎能不染塵？”王栩似乎有些慨，“張氏自出山起就不是那個世大族了，再如何清高不理俗事，常在河邊走，豈有不溼鞋？”

“你今日這說法……”崔璟似乎有些驚訝。

王栩道：“是祖父說的。”他還沒有這樣的慨，年輕人總是先看眼前，還不到回溯過去的時候。

“王司徒的話自然有理。”崔璟說著頓了頓，“但總讓王司徒出面也不是辦法，若是不能說服張老天師……很多事，不是旁人可以出面解決的了的。”

張大小姐其實如他們一樣，家族是倚仗的同時卻也是錮。得與失永遠是相輔相的，張老天師不認同，很多事都不可能如孤一人那般肆意行事。

“我相信應該勸服的了張老天師。”王栩說著，彷彿回憶起了什麼，“張大小姐有一張三寸不爛之舌。”

……

有三寸不爛之舌的張大小姐此時正在與張老天師對弈。

“你在外頭鬧夠了沒有？”張老天師在棋盤上落下一粒白子，開口了，“你以爲老夫這病可以久拖麼？”

“所以，祖父願意出面了麼？”孩子擡起頭來看向他。

張老天師皺了皺眉：“你這些日子在外面做的事，你爹他們都告訴老夫了，青一直在尋你的麻煩？”

“因爲我張家執意要追究到底，了西南侯的利益，又是倚仗西南侯才得的盛寵，自然要尋我的麻煩。”孩子笑著，安他道，“祖父放心，我躲得過。”

“再如何厲害，總有失手的時候，青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們比你更清楚。”張老天師臉上似有明顯的不悅。

雖然，這些時日，他與明珠兒之間有些矛盾，可到底是他捧在手心裡的養大的孩子，被人如此三番兩次的欺辱，能躲過是的本事，但對方如此下手狠戾，當真是半點都不看張氏的面啊！

“所以祖父……”孩子拉住了他的袖微微晃著，語氣和下來，帶了幾分哀求，“明珠兒被人欺負，您都不管管嗎？”

很多事，生死邊緣走過一遭，看的更清楚了，也明白祖父的想法與堅持，縱使一些看法不同，可是明珠兒，是祖父最疼的明珠兒，祖父說什麼也不會當真甩手不管。

“這局棋，一旦手，就是把張氏於危險之地，你明白嗎？”張老天師幽幽的嘆了口氣，“我知道你要說的話，你上回說的我都記得。只是朝堂這趟渾水，本不是能夠輕易涉足的。而現在我們站出來，等同與西南直接撕開了那張飾太平的面。”

“祖父，是他們先出的手，對方已經對我們下手了，難道我們還要任人宰割不？”孩子攤開手心，一黑一白兩枚棋子出現在的掌心之中，“祖父執慣了白棋，卻忘了黑棋本就與我們是天生對立的，這件事沒有辦法。我要的自始至終都是我張氏的傳承，我不想死，張氏一族不想死，我們什麼都沒做錯，爲什麼要死？”

“這世間也不是當真如棋局那般非黑即白的。”孩子道，“我們修從來爲的就是平衡，這世間的道理也是一樣的，離不開平衡二字，我張氏既已世又怎麼可能真的半點不沾俗事？”

張老天師看著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