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宗給你們多錢?”倪素靠在最里側,盯著那掛了一盞燈籠的利刃,強迫自己鎮定。
“怎麼?姑娘也有銀子給?”那大胡子吊兒郎當的,在馬背上用一雙兇悍的眼睛審視,“咱們可不是仨瓜兩棗就能打發得了的。”
“倪宗給得起,我也給得起。”
倪素手心滿是汗意,“只要諸位不再為難于我。”
“大哥,一個逃婚的姑娘能有幾個錢?”那瘦子瞧著倪素一還沾著泥點子,發髻也唯有一枚珠花做襯,可視線再挪到那張臉上,瘦子嘿笑起來,“要我說,這般姿的小娘子我還沒見過,若是賣了,只怕價錢比那財主開得還高呢!”
“你們敢。”
大胡子本被瘦子說得有點搖,卻聽得車那聲傳來,他一抬眼,見那小娘子手中已多了一柄匕首,正抵在自己頸間。
“有話好好說嘛……”瘦子傻眼,他還沒見過這樣的,遇到他們這群人,一個弱子竟還拿得穩匕首。
“我知道你們所求的不過就是錢,我給得起比倪宗更高的價錢,愿意花這個錢來保我的平安,可若你們敢別的心思,我便讓你們人財兩空。”
倪素一邊說話,一邊觀察那大胡子的神,見他果然為難,便知自己猜對了,倪宗要的是活口。
立即道,“我死了,我藏的錢你們也不知道在哪兒,我這兩個仆人他們也不知道,倪宗那兒的錢,你們也得不到。”
“大哥……好像還真是。”瘦子撓了撓頭,再看倪素頸間已添一道痕,他有點惱怒,“我說你這小娘子,還真他媽烈!”
大胡子銳利的目在倪素臉上掃視,他似乎仍在忖度,而這一刻的寂靜于倪素而言無疑是煎熬的,沉默與其相視對峙,不敢放松半分,后背卻已被冷汗。
兩個小廝抱著腦袋更是瑟瑟發抖,也不敢。
“你說的是。”
大胡子冷笑一聲,“可老子最煩人的威脅,既殺不了你,那就殺你一個小廝先洗洗刀!”
若不見,只怕還真不能這小小子知道什麼是害怕,只要嚇破了膽,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條件了。
“你住手!”
倪素眼見那大胡子刀鋒一轉,燈籠滾落在車中,那刃凜冽,直直迎向其中一個小廝的后頸。
燈籠的滅了。
這一剎吹來的夜風竟凜冽非常,騎在馬背上的瘦子被揚塵迷了眼,他了一下眼睛,不知為何后背寒骨,他一轉頭,只見郎朗一片月華底下,他們這些人的包圍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影。
“大哥!”
瘦子嚇得不輕,才喊了一聲,寒風灌口鼻,堵了他的話音,那人手中一柄劍手,從他頰邊掠過,刺穿大胡子的腰腹。
大胡子完全沒有防備,他的刀鋒離小廝的后頸還差半寸,卻忽然停滯,一名小廝抬頭,正看見刺穿他腹部的劍鋒,小廝嚇得驚起來。
倪素渾僵冷,看著那個形魁梧的大胡子瞪著雙目從馬背上摔下去,發出沉重的悶響。
玄黑的氅隨著那人的步履而,出來底下雪白的袂,他銀冠束發,側臉蒼白而無暇,濃睫半垂,俯在死去的尸上回那柄劍。
瘦子看見他的劍鋒,珠滴答而下。
他太詭異了。
悄無聲息地出現,但這殺人的手段卻又不像是鬼魅,瘦子心中越發害怕,但周圍其他人已經一擁而上,他也只好沖上去。
馬蹄聲,慘更甚。
兩個小廝哆哆嗦嗦的,本不敢探頭去看,而倪素趴在馬車的簾門邊,只見賊寇接二連三地從馬背跌落。
天地忽然安靜下來,凜冽的風也退去,蟬鳴如沸。
倪素見那些驚的馬匹逃竄跑開,有一個人立在那些躺在地上,也不的賊寇之間。
大著膽子從車上下去,雙膝一,勉強扶住馬車緩了一下,挪步子朝前去。
月華銀白,
而他上的氅玄黑,繡線飄逸。
倪素驀地停住。
大鐘寺柏子林的種種盤旋于腦海。
倪素不自后退兩步,卻見他稍稍側過臉來,眼睫眨一下,手中所持的劍仍在滴,他半垂的眸子空而無毫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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