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索睜著失焦的雙目，倒在泊里。

魏德昌立即取出懷中事先寫好的丹丘文字條，俯在薩索上沾了點，又喚了人，將胡人的隼奴待過來，一刀在他頸間“要麼老子挖了你的眼睛，要麼，你把你養的獵隼放出去”

觀戰的齊人斥候見狀，立即騎馬往雍州城門回奔，在馬背上又放出一枚鳴鏑。

“將軍，倪公子鳴鏑響了”

段嶸立即走氈棚。

“秦將軍，整軍待戰吧。”

茶碗里微白的熱霧上浮，徐鶴雪輕抬起眼睛。

石奴才近瑪瑙湖，遠遠地便見胡楊林盡頭似乎有連綿的火，凜冽風聲中，似乎還能聽見震天的吼聲，來回拂的“秦”、“魏”旗幟。

獵隼俯沖而來，涅鄰古立即將其抓住，取下銅管，展開沾的字條“魏在此，雍州城無糧。”

“將軍看來魏德昌已經燒了咱們的糧草”涅鄰古不由擔心其自己的侄兒薩索。

“咱們斷了雍州城的糧道，他們果然按捺不住，”石奴看著那片約閃爍的火，立即下令，“涅鄰古，你我兵分兩路，你去救援薩索，殺了魏德昌我則趁他們防守不足之際，攻城”

“是”

涅鄰古立即領命。

石奴領兵疾奔至雍州城門之外，果然看見城樓之上的馬面中了些防備，他在馬背上揚聲“秦繼勛你若不出來與老子一戰，老子立即去殺你義弟魏德昌”

號角吹響，城樓上的齊人兵士來回奔走，顯出渙散的慌之態。

“果然來攻城的是石奴。”

沈同川心中駭然，殺宋嵩那日，他已在戰場中見過這位倪公子的手，卻不想此人在戰場之外，亦能運籌帷幄，滴水不。

來攻城的是石奴，便說明他領來的兵是銳中的銳，他被燒的糧草激起無邊的怒氣，對“防守空虛”的雍州城再不是雖攻亦能不攻的態度，他了此等屈辱，亟待向這座孤城討回。

“城中一部分的火都已給魏統領，”

徐鶴雪神冷靜，“只要我們能將石奴拖住，魏統領與楊統領定能抵得住一個涅鄰古，平安歸來。”

“好”

秦繼勛神奕奕，只要得過今日，沒了糧草的石奴，便是秋后的螞蚱。

沈同川跟著秦繼勛先行出了氈棚，倪素與徐鶴雪幾乎是同時起，迎上他的目，“熬藥的時辰到了，我得去，你也去吧。”

兩人在城墻底下分開，倪素看著徐鶴雪走上石階，便在底下挽起袖，招呼鐘娘子將竹篩中的藥材拿來。

胡人的投石車不斷朝城墻上投石頭，清源寺的僧人們亦在城墻上指揮著兵士們往底下投石，城門徐徐打開，秦繼勛與段嶸騎馬領著雍州軍沖出去。

大門合攏，兩軍在寬闊的平原上拉開陣勢，金刀銀閃爍織，步兵在前，騎兵在后，箭矢不斷來回織如網。

石奴并非蠢材，此前魏德昌用過的車陣再用來對付他已經沒有初時那樣好的效用，他以步兵在前匝匝地堆上來，幾乎令車陣再不能維持一個圓融的陣型，在胡人弓騎兵的掩護下，手持金刀的騎兵立即上來沖破車陣。

秦繼勛鎮定地指揮雍州軍擺開新的陣型，以兩翼步兵抬盾將弩車護在后方，以保證箭矢不斷發出，再以中軍騎兵與胡人騎兵相抵抗，試圖撕開胡人中軍的口子。

從日熾盛，到夕灼燒平原之上整片天空，遠火炸開的聲音不斷響起，黑的煙霧徐徐上升。

石奴被親兵護在中間，看著秦繼勛邊的那名年輕校尉沖出來割破一名胡人兵的脖頸，鮮迸濺，石奴回頭看了一眼遠，心生焦躁，立即策馬往前，揚起金刀，朝段嶸砍去。

段嶸匆忙擋住他的刀刃，卻不防石奴氣力之大，竟令他雙腕發，一膝重重地抵在地面。

石奴的招式兇悍無比，段嶸接了幾招，有些吃力，他不得已踉蹌后退幾步，而石奴卻并沒有給他息之機，一刀揚來，寒閃爍，在段嶸臂上留下一道極深的口子，他還再劈，秦繼勛將幾個胡人騎兵斬于馬下，見狀立即一個騰躍上前，抵住石奴的刀鋒。

胡人的騎兵到底要比齊人的強太多，再如此拼殺下去，雍州軍雖不見得輸，卻要平白消耗許多，徐鶴雪站在城樓上，對沈同川道“沈知州，可以了。”

沈同川立即朝邊的兵士下令。

戰鼓的響聲更加集，底下的秦繼勛立即大喊“撤退”

城門應聲而開，城樓上頭的齊人守軍稀稀拉拉，石奴看秦繼勛領著兵倉皇后撤，便立時下令“給老子沖”

胡人騎兵猶如黑云一般積聚在混的雍州軍中，一邊拼殺，一邊勢如破竹地往城門沖。

他們沖了進去，卻發現城門之，竟不知何時又修筑了一道城門，而四周環圍，為首的胡人校尉臉大變“不好，中計了”

然而為時已晚，甕城之，城墻上萬箭齊發，穿他們的膛，戰馬的嘶鳴聲不斷，后面的胡人軍不敢再往里沖。

“撤”

石奴當機立斷，調轉馬頭。

沈同川才松一口氣，卻不防邊的徐鶴雪忽然手出他握在手中防的劍，自己手里只剩個劍鞘，沈同川還沒喊出聲，便見邊之人已提著劍，借胡人搭上來的攀援繩索，一躍而下。

“倪公子”

沈同川長了脖子。

徐鶴雪雙足抵在城墻上，借以繩索飛快地下去，城門還未合上，秦繼勛回頭見狀，便立即喊“段嶸”

原本撤甕城，已進城門的雍州軍再度沖出。

軍之中，徐鶴雪踩踏胡兵的肩背，提劍朝石奴而去，石奴回頭之際，立時以金刀相抗。

風聲獵獵，石奴對上這個長巾遮面的年輕人一雙冷冽的眼。

秦繼勛騎馬疾馳而來，與石奴的親兵纏斗，徐鶴雪一劍刺穿近前一名胡人騎兵的腹部，隨即落在他的馬背上，與石奴在馬上手。

石奴習慣了提刀，招式力重千鈞，徐鶴雪劍招靈活而迅疾，躲開他的橫劈，旋而起，落在石奴后。

石奴頓覺后背生寒，他立即回頭，金刀高揚，反劈向他。

“噌”。

刀劍相抵。

徐鶴雪再度落回原來的馬背上，石奴見他襟不知何時沾了一片斑駁跡，不看了一眼自己的金刀。

他何時傷到過此人

來不及多想，只見那遮著臉的年輕齊人再度朝他提劍，他神一凜，立即迎上去，卻不防虎口被劍柄重擊一下。

他吃痛，險些力。

也是此時，徐鶴雪起，銀白泛冷的刃閃爍，與石奴的金刀相抵，他手腕一轉，劍鋒繞著金刀一轉，在距離石奴料腰腹最近的距離，他近乎準地抓住這個時機。

劍著金刀在刺耳的聲音中蹦出極淺的火星子。

石奴瞪大雙眼，后知后覺，低頭只見劍鋒已刺自己腰側，鮮直流。

他再抬起頭來，

夕余暉之間，他看見面前這個人握劍的那只手，袖后褪，出來一道又一道猙獰紅的傷口。

殷紅的珠懸在他蒼白的腕底，要墜不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