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韓清反應過來口中的人,便是那位殺了耶律真,卻生死不明的倪公子,“你說,他是靖安軍舊人”
“是。”
倪素頷首,隨即雙膝屈下去,跪在韓清面前,仰頭,“韓使尊,我知您為人清正,張相公臨死言,您必定記在心中,倪公子是為死去的靖安軍亡魂而活,如今,他卻為國為民而死,除了您,我不知還能有誰,可以還靖安軍清白”
“倪素懇求您,倘有一日,能令他們的名字清清白白地存在于世人的筆墨,就請您,與如您一樣惦記此事的人,與我一道,為他們不平。”
并不點破韓清與他后的孟云獻之間的關系,是在對韓清說這些話,也是在對遠在玉京的孟云獻說這些話。
韓清垂眸,凝視這個跪在他面前,竟敢與他堂堂正正談論叛國舊案的子,半晌,“你一個子能做什麼”
他實在不懂,到底從何而來的這些勇氣。
“做我能做之事,盡我能盡之力,即便是死了十六年的人,即便是已經過去了十六年的事,也沒有人可以替他們選擇息事寧人。”
倪素雙手撐在冰冷地面,朝韓清磕頭,清白的雪粒子拂來,落在的發上,很快站起,走出廊廡。
“倪姑娘,我們走吧。”青穹在庭遠遠地便看見給韓清下跪磕頭,待走過來,他問道。
“嗯。”
倪素點點頭。
知州府外聚集了許多人,倪素還沒走近,便聽到他們紛雜吵鬧的聲音。
“苗天寧苗統制多好的一個人啊怎麼卻是給人害死的”
“知州大人請您上書家,為苗統制討回公道啊”
“知州大人”
雍州人有多恨徐鶴雪,就有多尊敬苗天寧,如果不是苗天寧,全城的百姓,都要被胡人屠戮干凈。
“知州大人這等害死苗統制的小人,凌遲他都不為過”
“對凌遲他都不為過”
倪素才踏出門檻,在這鋪天蓋地的喊聲中,看著那一張又一張憤怒的面孔,忽然諷笑了一聲。
“倪小娘子”
趕著來拜見知州的秦老族長由邊的奴仆撥開人群,一眼瞧見,見上帶著包袱,便問,“你要走”
“何必急著走啊”魏族長也拄拐過來,聽見這話,便了一句。
他們兩人對待倪素的態度轉變太大,他們自己也發覺了,兩人相視一眼,還是秦老族長先說道,“倪小娘子,你在雍州這些日子,為我雍州軍民費盡心力,我們都看在眼里,此前,我對你多有輕視,是我這個老頭子的不是。”
“倪小娘子,倪公子他是為雍州而死,”魏族長接過話去,“我們大家正要給他立碑著書,還想問你他的名字呢,你多留些時日,我此前對你的種種不是,才好彌補。”
“倪小娘子,晚些時候再走吧”
“是啊倪小娘子”
百姓們連連附和。
殊不知,他們越是如此,倪素的心臟就越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幾乎要撐不住,青穹發覺的異樣,上前來扶住。
倪素穩了穩心神,“我想請問秦老族長,魏老族長,你們當初,也是如此聚在這里,一聲聲地喊著凌遲了那個人的麼”
桑丘那塊書寫徐鶴雪罪行的殘碑還在,他們如今,卻要為一個倪公子立碑著書。
“你說什麼”
秦老族長猛地一怔。
倪素掙青穹的手,站直,看著秦魏兩位族長,再一一掃視過他們后的百姓,“我說,玉節大將軍徐鶴雪是清白的,靖安軍是清白的,你們當年在此,以這樣的民意,在刑臺之上,凌遲了一個清白的人”
喧鬧的人群一霎寂靜下來。
“這些話,我敢在這里說,我同樣敢在云京說”
倪素憋紅眼眶,卻忍下淚意,絕不要在這些人面前眼淚漣漣,努力穩住聲線,“若你們當中有被我救治過的人,若你們心中對我尚存一分念,哪怕只這一分,我懇請諸位,讓我帶走他的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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