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祖師坐在這里。

咳聲回到了海面的遠方，漸漸消失。

他的前滿是跡。

那些水被海風吹過，便變了半明的、的、渾圓小珠，從上滾落。

衫很快便干凈如初，但傷勢卻留在了里。

像太系劍陣這般宏大的事，即便他是主陣者，想要進行如此大的變化，也要付出很多代價。

卓如歲跪在椅邊，本想關心一下，卻發現祖師對自己的傷勢毫不關心，仿佛那并非是他的。

那像這樣的今晚，祖師究竟在關心什麼呢？

人類的命運還是池子里的小魚？

“都會死嗎？”他聲音微問道。

“雪姬會重傷，但想要殺死，可能還要這座劍陣再困幾十年。”祖師說道：“井九的神魂會被切散，承天劍便會接管他的，至于其余的人……那就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卓如歲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您真的不擔心我做些什麼？”

祖師看著他說道：“你能做些什麼？”

卓如歲抬起頭來，勇敢地直視那雙深靜如海的眼睛，說道：“我是青山掌門。”

祖師微笑說道：“我也是。”

卓如歲有些痛苦地張了張，半晌后說道：“您為何如此信我？”

祖師說道：“你是青山宗當代掌門，又不是劍妖，我為何不能信你？”

卓如歲說道：“可是我在猶豫。”

“如果趙臘月不是知道你會猶豫，又怎麼會讓你到這里來？”祖師推著椅向海邊走去。

如果卓如歲這時候毫不猶豫便向青山祖師出手，那他之前便本沒有機會來到祖星。

趙臘月不像等人那樣擅長謀劃，但當年在果寺外小菜園里商議此事的時候，還是建議讓卓如歲跟著青山宗的前代仙人——如果真如他們想的那樣，井九還是走上了欺師滅祖的老路。

就像祖師說的那樣，因為知道卓如歲會猶豫，而且那份猶豫是可以被知到的。

只有這樣他才可能稍微取信青山宗的前代仙人。

“您是青山祖師，是我們的老祖宗，我是青山道統的繼承人，沒有道理不站您這邊。而且我不喜歡他們。”

卓如歲站起來，看著遠去的椅說道。

祖師在椅上沒有回頭，問道：“為什麼呢？”

卓如歲說道：“因為師父。”

當年那場春雨落下的時候，只有南忘與他大哭了一場，不是別的修道者無，只是他們對柳詞的最深。

柳詞真正的死因是春雨前數年的那場天劫，而天劫因何而來？太平真人與井九這對師兄弟有責任，源頭卻另有其人——那張仙箓是拿出來的，那個殺太平真人的局也是設的。

“別看我那些年日里笑容可，說話得趣，天真爛漫，一心向著神末峰，但我哪里能忘得了西海畔的那場天劫，忘得了這個真兇？我那年便說過一定要殺了，偏生被他們攔著，便是后來做了青山掌門，依然不準我他，那這掌門做著還有甚意思？臘月看著不理事，實則眼極犀利，早就看出我的殺心，故意讓白早來青山帶走了我那個丫頭，讓做了中州弟子，估著最后還要送到云夢，讓拜在門下。們確實用心良苦，想以此緩和我與的關系，問題是們有想過我愿意嗎？我不愿意，我他媽的就是不愿意，我就是想殺了。師父當年這般疼我，我連這點事都不能替他做到嗎？我知道師父如果活著，肯定會羅哩索地說什麼要殺的是師祖，而且他也不在意之類的屁話，我才不聽他的！”

青山宗乃至整個朝天大陸的人都知道卓如歲是個話癆，但也很有人聽到他一口氣說這麼長一段話。人們都知道他是一個喜歡睡覺、說話尖酸刻薄、行事囂張、天賦極高的有趣家伙，卻從來沒有人看到他如此真流、憤怒的一面。

那些年神末峰頂的火鍋與麻將，并不是所有的真相。

當他拿著長長的筷子在鍋里搶羊的時候，在想什麼呢？

當他看著在青山群峰里自由行走的時候，又在想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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