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來到書院半年多,琴棋詩書畫衛姮也都有學,可就覺缺一點兒讓人亮眼的激進。分明看起來應是個十分有靈氣的小姑娘。
這天上午,莊彗便在桌邊哈下腰來,問衛姮道:“翹兒似乎對這些平淡,你最想學的是什麼?”
衛姮沒想到莊彗先生會問得如此直接,真的很喜歡這個直爽又睿智的人。
便也直言道:“琴棋書畫可啟智,陶冶人,衛姮同樣想學,但最想學一門傍的技藝。前些時候莊先生我背誦藥名,我發現對此十分有靈竅。但年祖母同祖父慪氣,不允我同他學醫,太醫署招考學子最小亦要滿十二歲。我知我若定要學,祖母一定不反對,不如現在先看些藥典,他日有個基礎,也好說服祖父祖母。”
哈,果然心下有想法。們衛家本為太醫世家,家中男兒幾代從醫,若得個子學技確是為極好的。
莊彗先生點頭笑道:“若能個醫,也是件甚好的事兒。只這醫科,醫理須得師傅面授親傳,藥理卻可以從典籍里了解。這方面我也有略知,便先推薦你幾本藥典讀著吧。”
莊家乃翰林院老學士,收集的必然是上乘的好書,衛姮連忙起行揖:“謝過莊先生,這樣真是太好了!”
天氣漸熱,枝頭上開始響起知了的蟬鳴,綠葉兒茬茬,馬上又要到端午的假期了。端午通常給假二日,到時城中賽龍舟、放紙龍,又將分外熱鬧。
午飯后,衛姮站在書院長廊下看書。男院院的師兄師姐們都各自午睡了,倒還神著。
衛姮發現自己站著時記憶更好,看著書冊上的藥草形狀、名字與藥,仿佛別樣生,一頁頁紙就像自己蹦進頭腦里頭去似的。
微風吹拂著蹁躚的淡裾,仍然還是那副不瘦也不胖,憨態的貌模樣。李琰站在廊下看,看櫻輕輕蠕著,不覺勾了勾角走過去。
發現這輩子不搭理人,他卻總忍不住先去關注。不管是昔年小未重生時,還是現在,要麼別看見,要麼整個兒心弦便被吊著走了。
分明總屢次提示過自己,前世被糾纏得煩惱,今生該怕了的,但怕了還是走過去。
盛京城的夏是出名的悶,此時初夏已然有灼灼的熱氣。
李琰走到階下,負手問道:“今世準備學醫了?”
年五白皙冷俊,眸里有期許和肯定的意味。覺得這可能是本應有的人生,只前世被繼母等諸事給迷耽擱了。
衛姮眉眼不抬,現下既知他是自己前世的夫君,對李琰也沒甚多客氣。只說道:“學醫治病救人,關鍵時還可自保,家中既有如此優渥的環境,當學為好。你呢,不午睡跑來這兒做甚?”
整天在跟前晃眼,前世也不見得他有多。半個多月不見面,還得衛姮差遣綺綠去營房。
李琰手放在背后,舉到前面來。原是四顆小巧玲瓏的粽子,用青綠的新鮮粽葉包裹菱形,小竹線系著,剛煮過沒多久的,味道飄香。
對衛姮說:“給你的。我娘做了,蛋黃餡、豆沙餡,瘦板栗還有花生芋泥的,記得你吃。”
他還記著這些……以為全無上心的。但婆母做的點心小食確是真的好吃,衛姮就不客氣,接了過來。
云麾將軍李陵去歲英勇戰,今年邊關戰事平定,皇上特恩準了在家休假一年,平日偶有空去指點一下京防布局即可,其余無事皆休息。所以李琰這段時間都是有父親陪伴的。
他父親從正四品提到了從三品,三品以上可著紫,是以,連帶著親眷都可著裝。
葉影綽綽下,李琰著云綾淡紫長袍,刺繡浮錦織的暗紋,玉冠下勾勒著清逸的濃眉眸。
衛姮說:“你年時期瞧著還俊的,不那麼討厭。”
粽葉被白凈的手兒打開,一鮮香的粽味道飄散,衛姮小口埋上去,咬一口,腮幫子鼓起來。
李琰看得悅目,心也覺得這樣不錯,他們都回來,可以從小時候重新開始一回。
便輕蹙眉宇,掖著笑弧道:“翹翹臉蛋嘟嘟的樣子,也十分討喜啊。”
如此的直白,麻。
前世也有夸人,可都是把惹生氣了、不理人的時候,他便將摟在頸下,側著俊說可,但衛姮多覺得他說得言不由衷。
衛姮驕傲應道:“你莫說這種馬后炮的話。我可知你前些年說過:衛翹翹若再這麼吃下去,他日太子見著,吃飯時夾到都要哽一哽。”
這卻是真的,那時衛姮到十二歲已快百斤了,因著太后一意將與太子牽扯,的心里便越發癡迷太子哥哥。太子苦惱不,在東宮用膳吃到都能想起。
也是不解,衛姮再胖也沒胖到那種地步,再說胖就必須被以為恥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可之。心想,可能太子更煩的是明明不喜歡卻被癡纏吧。
李琰也不曉得這些話,怎麼就傳到耳朵里去了。
應道:“那會兒你未回來,我生怕你再繼續下去,又與前世無二。遂便故意挑些刺激的話語,早早提前敲擊你。怎知惹了你討厭,對我盡翻白眼。”
雖然這小傲,翻白眼一翻一翻的,也是真造作又撓人。
衛姮心里便沒有那麼氣了,問說:“你竟從未想過是我繼母存心的嗎?”
李琰認真道:“我見你對繼母十分眷,整日迷離糊涂的,一累著就往膝上靠。再則年見你母親與姐妹深,便更沒往這面想了。”
語氣里潛藏冷意,他已是聽說孟氏所為,這京中多有知道的。今生孟家別犯他手上,李琰有無數種方法對付。
衛姮驀地一怔,吶道:“你見過我母親?……長得什麼樣?”
恍然好奇,卻又遙遠和生疏,畢竟府邸里人們為了按下悲傷,又為著不惦念,都自自覺地略過這個話題。
李琰舉步上得臺階,年低嗓子道:“見過二次,五清秀,瘦苗條,卻人覺得,像會發。我見十分寵你,眼里瞧著的都是你。你與不像,卻又有點神似。翹翹兒若想看,我畫張畫像送給你?”
衛姮想看卻又不敢,但自己已是年的核了,便看了又如何。
孩的臉頰赧了赧,吸口氣又咬了咬粽子:“如果你還記得,那就勞駕琰師兄畫吧。竟不知道你還會畫畫呢。”
李琰揚眉,戲謔道:“我會的可多了,前世不畫過你,但是在生氣時。”
本就頗負才學,每每被媳婦兒氣得齜牙憋氣不能的時候,就畫畫,畫著畫著氣就消了,墨筆一扔,鎖了滿屜子都是。
生氣時畫的,衛姮說:“那一定很丑。”
李琰噙角:“丑倒是不丑,就十分生。”
衛姮被惹惱,掐了他一胳膊。
痛得李琰斂眉,斂怒道:“衛翹翹,你掐人都這麼痛的麼?”
衛姮偏是答他:“當然,就只針對你!”
“以后最好也只針對我!”李琰拂袖離去,淡淡丟了一句話。
衛姮裝得跟個沒聽見,人都沒長就肖想以后,不理他。
每隔三日便到了宮中教習的日子,在百福門的報春殿連著教習兩天,清早辰時過半進宮,傍晚申時過半了出宮。
紀皇后特地從尚宮局挑揀出了經驗十足的年長姑姑,專門教練選出的九個姑娘。
眼前的幾個不是公主,就是京中最出挑的貴千金,他年若非嫁太子也必為皇室姻親,所以姑姑們教得十分認真周全。上午教授宮廷禮儀與祭典程序,下午便是態儀容等等。
怎樣的呼吸,雙目平視范圍、小腹與腳尖的角度等,皆有細致考究。眾人平時在宮里往來招呼,雖然也都有注意禮儀,但按著規矩照本宣科的訓練時,那就嚴苛太多了。
衛姮學得認真的,姑姑們都也喜歡。
前世也喜歡,那是因著衛姮實在憨得可,訓練不一會兒肚子便咕咕。一個不注意,站著都能呼呼過去,而且東外西趄就是不倒下。
但太后寵呀,匯報到慈安宮那邊,傅太后就捧著的臉,嘖嘖地贊嘆:“我的翹寶兒,這是不知勞心命,你們看著過得去就行。”最后也仍是站在第一個。
今時衛姮卻把每個細節要點做到周全。因著小姑娘桃腮面,嗓音津甜,又自覺規訓,很是討姑姑們的疼,素日與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幾個也好。
教習到中午用膳前,衛姮就著去前朝太常寺那塊辦公區域,找祖父事職的太醫署了。
反正自小在這個宮廷里來去,打哪兒都絡,宮人們見著,打聲招呼便任由其去,對委實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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