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宅子布置倒快,因為是新宅,只需把所要的細節改進好便可搬進去。
李陵一家本預備六月住,恰好六月初李緋與靺鞨王子宇文宕親,便等著出嫁之后再搬,好使齊國公府上更熱鬧些。
李緋被封為遠寧公主,所以是在傅太后的慈安宮出嫁的,待擇吉時,將在太極殿前按制行公主和親典禮。皇帝賜嫁妝厚,包含金玉珍寶、飾、綾羅錦緞、醫書藥方等,以顯對的重視。
能得天朝上國公主和親,雖然出自廣公主之,然皆為皇室之親,讓靺鞨那邊欣喜萬分。宇文羯特派了國舅和親王叔,攜貴重禮數十車,隨同兒子宇文宕浩浩前來迎娶。
李緋在齊國公府時就哭了幾天,宮后想到這就要出嫁,又抱著廣公主和傅太后哭個沒停。是沒想著要嫁去那麼遠的,但能讓廣公主說什麼呢?
無事生非陷害衛姮,若然沒有球桿故意去絆馬蹄,也不會摔下馬背,被宇文宕所救。先前的太子妃宗解玉出事后,如今便能東宮做個太子妃太子側妃什麼的。
還不是自作的?
然而想想宇文宕,終究也是個承襲寶座的王子,生得濃眉長眸,高大魁梧,遇事沉穩耐煩。臨婚禮前幾天,宇文宕擔心李緋難,還提前差人給送了只絨絨的小銀狐,給當伴寵。從對李緋的這份心可看出,應是個可托付的良婿。
且靺鞨雖曠獷,然而土地沃,是吃不到苦頭的。廣公主這才反而心寬了。
喝閨道:“好了好了,甭再哭,哭花了妝容,難看的還是你自己。痛不著別人。”
哼,都要走了娘還這般刻薄,自己也眼眶紅紅!
算了,李緋也算滿意了。反正大晉就是的后盾,母親廣誰都不好惹,三哥更厲害,誰敢欺負,派個幾千兵馬過來,就把他們滅了去。
李緋攥著衛姮的袖子,又哽了哽嗓子。嗚嗚……看來以后還得和衛翹翹靠近乎,畢竟丈夫是自己三哥,手里握著那麼大兵權。
衛姮進宮來給李緋做伴團,穿著淺綠的襦,夏日裳輕薄如煙,勾勒得曼妙婷的姿。
李緋知道自己比不及衛姮人,現在不及,時不及,哪怕是在衛姮吃得臉蛋圓潤、肚子鼓起的時候,李緋也不及的珠圓玉潤和純摯。
李緋哽咽道:“衛翹翹,我這一走,就沒甚閑工夫同你一爭高下了。你最好和我三哥早點兒親,別到時候我當了王后,生下小王子,回頭把你比過去!”
衛姮凝著李緋撲滿妝的臉容,其實李緋長得也,只被寵慣了,便總與自己過不去。若衛姮也按著前世的子長大,此刻兩人應該撕扯得沒法兒和解吧。
如今卻是豁然的,應道:“李緋你當便當,生便生,自己覺著好,莫不為最自在。非要比較來比較去,有何勁。你以公主之遠嫁,若過得幸福,大家都歡欣。再則日后我是你親嫂子,可不了你暗地再使一絆。”
說得李緋臉紅,囁嚅道:“好個翹翹,你真毒。秋后算賬,以后能別提那一出了?”
因為絆了一跤,不知道挨過多人批,三哥冷厲的眼神就夠矮下去半截。
這便被糗得忘記了怎麼哭。
那廂尚宮局們過來,把引去前朝的太極殿,行婚典禮去了。
太極殿前明敞亮,漢白玉臺上李緋與宇文宕一人攥著大紅囍綢的左右端,聽皇帝跟前的大太監昌德宣召賀詞。
衛姮迎風陪立一旁,看見李琰亦騎著高頭大馬,候在臺階前的廣場上。
這次李緋出嫁,皇帝安排了兄長李瑞和武安伯府的明威將軍一路護送。本來是要安排李琰的,只李琰新宅尚未搬遷,且八月亦要親,走不開。便只命他隨同護送到以北,再先行折返回來。
從去年落崖到現在,已又過去了一年多。李琰就一直遵守著約定,沒有越軌到那一方面。即便秋冬時衛姮去邊關犒軍,兩人也僅是在無人之時耳鬢廝磨。
三月朝花節時,李琰送了衛姮幾顆難得的花種,在清風徐來酒肆請用了頓午膳。問衛姮喜歡什麼樣的花架子,以及還有哪些需要吩咐的。
衛姮倒沒那般吹求疵,答他說沒有了,琰將軍你怎麼布置都好。李琰聽得,那三層閣樓上的小風旖旎,最后便解開衛姮的香,很是疼咬了好半日。他慣穿著青藍的戎服,那浩瀚的長龍在袍服下張揚,衛姮就用手給他套了一次,得滿。
請客吃飯倒沒把他二人的約定破壞,只把綺綠和巫旋兩個吃得逐漸局促起來。瞧這咄咄人的主仆二個,沒準來年還得親上加親的再來一次喜宴。
此刻太極殿前清風拂面,看到李琰熠熠的眸眺上來,仿佛在說:“衛翹翹兒,又生生耗等了這些,我等不及娶你了!”
看得衛姮心弦噗通,微微側過嫵的桃花眸,假若看不見。
八月二十乃是良辰吉日,寅時未滿,衛姮就被拉起來梳妝打扮了。新嫁娘要做許多道上妝的工序,最先是沐浴,開臉,凈長發,再束艷青小,裹上中后,便要坐在妝臺前綰發。
梳一籠雍貴的牡丹髻,墜以華麗的彩冠,上金枝步搖,珠釵珍寶。雙耳墜藍寶石雙喜銜珠耳環,的每一樣首飾都是金貴奪目的,就連嫁上的針線也都用料講究。
傅太后重翹翹兒,賞賜珠寶玉數盤,特地撥了邊得力的闡嬤嬤和蘇嬤嬤,以及尚宮局的梳頭姑姑過來,以扶送出嫁。
描完黛眉,又在額心上點了一鈿芙蓉。本生得天姿國,再這般細一梳妝,越發得艷絕世,芳菲嫵。
婆子又拿來的畫本給看,一頁一頁地說講給聽,生怕新娘子房夜不曉得服侍郎君。衛姮看著那些繁復的描繪,再有婆子的一番形容,暗嘆渾沒有李琰那英武猛將的驍悍,卻仍然聽得臉紅。
家里的長輩們一宿都沒怎麼休息,從小就疼翹翹兒,如今要出嫁了,這是一樁多大的事啊。
天亮時畢氏和二嬸送過來一碗蓮子桂圓八寶粥,包含早生貴子的吉祥之意,然后又幾顆桂花味兒的包心湯圓。
湯圓皮薄白,輕輕咬一口糯醇甜,馨香脾,八寶粥亦甚暖胃,但是沒小菜。因著今日必要很忙,怕吃了咸味口。
順安侯府的伙食是頂頂好的,衛姮這一嫁人,日后可就不常能吃到了。畢氏本想把一個家生的廚子派去陪嫁,被衛衍正給攔住了。
衛衍正老頭兒眼眶紅紅的不允,畢氏問其原因,衛衍正道,若是好吃的也跟著去了,哪里還記得回來?得讓姑爺在這邊吃著對味,記上了,日后時不時便自己帶翹翹過來用飯。
畢氏聽得十分有道理,難得地夸了一回這賊老頭的心計。在后宮診了一輩子的脈,好賴是學了些有用的。
衛姮帶走娘和綺綠一起陪嫁,原本是想林雁姨母也跟去的。但林雁姨母說想搬去莊上住,因為崇尚那里春耕秋收、放目青山曠遠的農田生活。
衛姮記起前世,林雁姨母也選擇去了農田。這一輩子未婚娶,管賬做事干脆利落、一把好手,即便祖母為介紹了許多不錯的姻緣,可林雁姨母始終無意這些。
在衛姮心里,林姨母和娘都算半個娘了,當然尊重林雁姨母的心意。遂命人在莊上為林姨母新置了寬敞的宅子,以便進去舒心生活。
只把老夫人畢氏和二嬸萬般的舍不得,畢氏捂著衛姮白皙的手心,一貫大大咧咧的壯碩婦人,生生掉下來許多眼淚:“都怨祖母不好,從前疏,引狼室,又礙于當年的面,許多話不好扯開了說,險些苦了你的人生。幸在一切亡羊補牢,如今擇了這門親家,你公公婆母俱是京中口碑上乘的好人,祖母也總算寬了點心。否則掖在心中,時常想起來,便愧責難耐。”
衛姮出嫁過去后,哪里會吃苦。的嫁妝厚重,母親留下來給的、侯府里的,年在錢莊存下的錢和利息,還有郡主份的祿米宅田,以及父親亦給了厚厚的一疊銀票。
那是衛謹一生的所得,衛謹說他這一生也僅得衛姮一,卻多有疏和愧欠,所以就都給當嫁妝了。
然而過去的不再提,慶幸今生避過了侯府抄家的一劫,今后都應當是安順如意了。
衛姮自己沒哭,反而連忙去安畢氏和二嬸。生怕把新娘子妝弄花,兩個婦人也趕破涕為笑。
巳時一刻,吉時到,外邊李琰的迎親隊伍便踩著時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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