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嫵被他帶回大渝的皇城后，就住進了永樂宮。

宮里使婆子無數，蕭胤還特意給弄了小廚房。

可不論他怎麼做，都是不吃不喝，以死做抵抗，后來得他實在沒了辦法，他只好用程家人剩下的命要挾于。

蕭胤想著，既然那麼那個程煜，那程家上下的幾十口眷的人命，總要顧及才是。

果然，他這剛一開口，永樂宮的杯子就再也沒碎過了。

又過了數月，蕭胤看著也不哭了，也不尋死覓活了，便找了個機會和談了談。他明里暗里說了很多，大意是只要從今往后，乖順聽話，他便可以當之前那些事沒發生過。

唐嫵聽后，失神了許久。

依稀還記得，剛伯府的時候，承安伯請了一個道士來給八字。京城里的權貴都這樣，不娶妻要合八字，納妾也要，他們生怕哪個人生的命薄，克著了他們。

那道士給看的時候，先是點頭，又是搖頭，看的承安伯實在著急，便甩了一片金葉子在桌子上。

“這位夫人，面中帶著富貴相，但卻有顛沛流離的命運。若是一直能留在京城不走，命數可變，若是遠走他鄉，那就是紅禍水了。”說完，他還捋了捋胡子。

當時唐嫵覺得，這人就是個胡說八道的臭道士，為了收人錢財，說的話都是繞著圈走的，聽著是那麼回事，可又不是那麼回事。

就這幾句話，估計能迎合大多數人。

可時至今日，才漸漸發覺，紅禍水這四個字和還真是匹配……

——

蕭胤安頓好，就徹底勤政了起來，他一來是想用時間讓好好想一想今后該如何做。

二來是不想被按上禍國妖的帽子。

那時候因為封后和子嗣的事，滿朝上下鬧得不可開。他原本已是把永樂宮的封的嚴嚴實實，卻不想太后竟然親自召見了。

他心里不安，剛一下朝，他就匆匆去了一趟永樂宮。

誰知，他剛一推開門，他就見到了滿地的青。

蕭胤沖到邊，將那把被磨得泛的銀剪扔在了地上，厲聲道:“這是誰給你的！”

唐嫵抬頭看他，忽然覺太后說的那句話又回在了耳畔。

“他要封你為后，你知道嗎？”

唐嫵想，他定是瘋魔了。

與他之間，隔著的何止是份地位的尊卑，還又一條人命，一條一母同胞長兄的命……這是他們永遠無法越的鴻。

“太后賜下的。”唐嫵臉慘白道。

“那你為何不與朕說！朕若不允，誰敢你！”蕭胤喊完，便俯下抱住了。

他著的斷發，啞著嗓子又道:“我除了沒全你和他，我還有什麼沒應你？嗯？你為何不肯信我？”語氣中的哀求，就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刺進了唐嫵的口。

唐嫵角帶笑，淚水卻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每當這時候，都只能把那快到邊的話咽下去。不敢想，若是把真相說出來，是否會讓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崩潰……

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而起，他人何其無辜，所以只要的命，能保住程家剩余人的命，那麼這些罪孽，這些報應，就通通讓一人承擔。

唐嫵推開了蕭胤，一字一句道:“陛下覺著予我榮華富貴，賜我平安喜樂，我便該日日對陛下還以笑，還以悅，可陛下又如何知道！這榮華，和這后位，就是我想要的！”

“阿嫵，你是不是非要跟朕一直鬧下去！”蕭胤道。

“陛下可有想過，阿嫵或許只是陛下的一個執念罷了。”一個因為沒能徹底擁有，所以才會遲遲不肯放手的執念罷了。

蕭胤閉了閉眼睛，他轉過不想再去聽繼續說下去。

他放在袖口的手逐漸握，又逐漸松開，在推門而去之前，留下了一句話。

“你是剃頭發也好，是正式皈依出家也罷，可朕今日告訴你，哪怕你是化一縷灰，了朕放在墻上的一幅畫！你也是大渝的皇后！”

執念？

既然你說是執念，那便是執念了。

可何為執念？

永遠不會放下的，才配稱為執念。

與你共白首，便是我的執念。

……

兩個人僵持，總有一個人會先低頭，而蕭胤，自然是先低頭的那個。

一日，蕭胤找了個機會與商量，說他需要一個嫡子，若是能生下來，他便會放走。

他以為時間久了自然會化下來，就算是為了孩子也會下來，可他卻未曾想竟然會狠下心管太后要了一碗絕子湯。

絕子湯……

那是他上輩子的噩夢。

絕子湯對人子傷害極大，據說喝下去，便會徹底毀了人的肚子。這就如同拿開水澆在人臉上一般，是再也不會復原的傷疤。

就在流不止，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時，都還不忘跟他說句這世上最惡毒的話。

說:“陛下，阿嫵這輩子都不能為你生兒育了，請您廣納后宮。”說完，就嘔了一口。

蕭胤覺得真的有本事，總能讓他上一瞬還想一刀殺了，下一瞬間又只能輕輕把刀放下。

就像一個魔鬼，讓他一次又一次的為瘋魔……

甚至，在太后的盛怒之下，就連蕭胤自己也親口承認過……

他著黃袍，在慈安宮與太后一字一板道:“母后圣明，朕確實不甘！朕確實有病！朕確實瘋魔！家世清白的大家閨秀比比皆是，可偏偏朕就是一個都看不上！”

太后氣得掀了桌案，大罵道:“你真是荒唐至極！”

是啊，就是荒唐。

……

正在出神之際，帳里面傳來了“咣當”一聲響，這一聲響，就讓漁民收起了那名為前世的網。

蕭胤連忙掀起簾子，朝里邊兒的方向走去。

“出什麼事了？”蕭胤隔著一層屏風問道。

“無事……”起來喝水，沒想竟因為腳傷摔了一跤。

他聽出似疼般地“嘶”了一聲，便趕喚了使進來。其實這一刻，蕭胤的心到底還是泛酸了，如今他想見他一面，都怕是嚇著了，唐突了。

一個名喚孫月的使，繞過屏風對蕭胤回復道:“陛下不必擔心，姑娘這是因為腳不便，不小心把茶盞掉地上了。”這話是唐嫵在里頭教孫月說的。

蕭胤點了點頭，“那你就留在這伺候。”

唐嫵以為他要走了，便急急地喊了一句:“敢問陛下，妾究竟什麼時候可以走？”方才問他，他就避而不答，若再抓不住時機，也不知道還要在這呆到幾時。

蕭胤聽完，臉就徹底黑了下去，這種滋味真是比上一世兩個人鬧的最兇的時候還要苦。

那時候不管怎麼樣，是跟他吵，還是跟他鬧，眼里至都有他。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

仿佛做什麼都同自己沒了干系。

“等過了百日，你腳傷好了，朕就讓你走。”蕭胤說完，連反駁的機會都沒給，就轉走掉了。

他生怕那張小一張一合又吐出些他聽不得的話來。

——

渝帝把帳讓給了張茂帶回來的姑娘，這個事很快就傳開了。

一傳開，就有侍衛冷嘲熱諷說也不知道張茂他們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帶回來了一個陛下能看眼的子。

這下好了，這幫人不僅死罪免了，就連活罪也逃了。再回頭說這姑娘，就憑現下陛下對那姑娘的態度，今日能住進帳，改明日怕是就能住進永樂宮了……

在外行軍扎營，能帶個醫就不錯了，誰也不會帶個廚過來，唐嫵不吃飯，渝帝就親手給做，這簡直是嚇得人眼珠子差懸沒掉下來。

平日里管吃食的婆子端著一碗米飯，流汗道:“陛下……還是奴才來。”

蕭胤一側頭，皺了下眉，一句話口而出:“不喜食用主食。”

婆子立馬閉了。

還別說，就算是唐嫵不記得他了，但生活上的習慣依舊是沒改，還是一樣的不吃主食，還是一樣的喜歡喝柿子湯……

日子過了小半個月，一日，帳那邊的使孫月急匆匆地來到蕭胤邊，大聲道:“殿下不好了，唐姑娘吃什麼吐什麼，已經吐了一早上了。”

“什麼！”

上輩子子就弱，吃錯點什麼就會吐，他沒想到，這輩子還是如此。

“宣太醫，朕隨你一同過去。”

蕭胤到的時候，唐嫵正捧著一個盆嘔吐不止，本來就瘦，再一配上這吃力的作，就更是讓人覺得分外可憐。

才不一會兒，唐嫵吐的眼圈都紅了。

申太醫到了時候，連掙扎的力氣都沒了，只能老老實實地躺在那兒。

申太醫給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