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嫵在屋里繡帕子,一個“祥”字罷了,竟是反反復復繡了數次,果然,這心煩意,就是做甚都做不好。
唐嫵干脆把這繡針往帕子上一,將繡帳扔到了桌上。
這時,云惜閣院的另一個使紅珠,掀開紗簾,快步上前,在唐嫵耳邊道:“姑娘,二姑娘因為那三姑娘,已經哭到老太太那兒去了。”
唐嫵一愣,“西院那邊又吵起來了?”
紅珠點了點頭,“又哪一天不吵嗎?夫人說……若是姑娘得了空,就去哄哄二姑娘。”
且說說程國公府的西院究竟發生了何事。
程家族譜這一輩有五位姑娘,大姑娘程妧,二姑娘程曦,三姑娘程安,四姑娘是三房的程宣,五姑娘是還沒長大得熊孩子程蓉。
可今日與程曦吵架的,可不是原先的三姑娘程安,而是前幾日程家二郎帶回來的另一個兒——程蕤。
男人嘛,尤其是像程府這樣的權貴人家,納妾,收通房都是極正常的,哪怕在外頭發現了一個外室,只要家事清白,和自家大夫人賠賠罪也就過去了。
更別說這程茂之的外室出還算不錯,是個九品校書郎的兒,妥妥的清白人家。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外室的兒和程曦竟然是同歲。
同歲,這就是惡心人了。
楊氏好歹也是將軍的兒,雖不及程家這般位高權重,可也不得這樣的侮辱。
所以程茂之前腳剛一坦白,二房后腳就打翻了天。
程茂之的意思是,這孩子若不是到了議親的年紀,他也沒想過往程家帶,畢竟是他一時荒唐犯了錯,可那程蕤都已及笈了,他總不好見自己的骨去嫁個商戶。
他自知有錯,已經在楊氏那求了好幾天,是打也了,罵也了。
聽說楊氏氣極時扔了茶盞,給程茂之的頭都打破了,程茂之都沒地方,只說這樣的事就這一次,再不會有了。
只要楊氏不與他和離,往后他屋里頭就再也不添人了。
楊氏本來就他,他納妾也忍了,生了允哥兒之后給小院停避子湯一事,也忍了。這些年來,就連程茂之的小都是現學著做的。
楊氏看著程茂之跪在面前低聲苦苦哀求,任打罵的模樣,直接哭到昏厥。
可等第二日一醒來,發現還是做不到徹底同他鬧翻,和離回家。
最后,楊氏只能紅著眼眶,喝了那楊柳腰的敬茶,聽那庶出的程蕤喚一口一個母親。
當茶水過,楊氏不垂眸嘆,今日的苦楚,等再過一個春夏秋冬,還有誰能記得呢?宅事多是如此,不論男人再怎麼荒唐,可給們人生氣撒氣的時間不過就是這兩天罷了。
若是一直揪著此事不放,便是妒婦,便是毒婦,遲早要鬧個離心離德的下場。
要強如楊氏,經此一事,也算是病倒了……
再說這小院的。
說來,有些事也是巧了,那日敬茶時候,眾人才發現那楊柳腰也是楊姓,但因著主母姓楊,院子里可沒人敢喚一聲楊姨娘,只能一口一個小娘的著,或者穗娘。
若是這穗娘和三姑娘都是安分也就罷了。
府才幾天,們娘倆就換著樣地找存在。
一會兒程蕤向程曦套近乎借字帖,一會兒穗娘又張羅著要見見允哥兒,說是給允哥兒做了雙面的虎頭鞋。
再不就娘倆一起跪在程茂之面前垂淚,說見到了曦姐兒才知道何為大家閨秀,蕤姐兒本比不得。
最后的程茂之一個頭兩個大,只能給程蕤也送去上學了。
如今二房這日子,真是誰都不好過,家宅不寧,也就是如此。
唐嫵剛程府不久,對程家上下的人也都不甚悉,唯獨和程曦的關系近一些,程曦若是了委屈,這個做姐姐的,怎麼也該去勸勸。
唐嫵嘆了口氣,“走吧,咱們也去老太太那兒。”
唐嫵剛一進屋,就看見程曦正趴在祖母懷里哭,見到唐嫵來了,可能也覺得沒面子,立即就沒了聲。
程老太太冷哼一聲,“我老婆子勸了你那麼久,你都不知道把你這淚珠子給我停一停,怎的妧妧一來,你就能忍住了?”
老太太指了指懷里這個,然后對著唐嫵道:“妧妧,你來的正好,簡直是要把我這福壽堂給淹了,你且把給拎走吧。”話說唐嫵用蘇婧的份了程家,老太太已是滿意地沒邊兒了,到底是自己的親外孫,唐嫵每次來找,老太太都拉著的手要說上半天話,唐嫵甜,老太太耳子,這一來二去的,老太太對唐嫵就只剩下憐惜了。
唐嫵屈膝給老太太請了安,然后笑道:“方才我還沒開門,就聽見了嗚咽嗚咽的哭聲,我一猜,就是二妹妹委屈了。”
委屈,這倆字可算是說到程曦心坎上了。
哭這樣,可不是無理取鬧,是真的委屈,就從沒過這麼大的委屈。
聞言,起了子,連忙走到唐嫵跟前兒,帶著哭腔道:“大姐姐,你怎麼才回來,你簡直是我的知己!”
唐嫵一笑,拉著程曦低聲道:“平日里祖母這時候都睡下了,也就你還敢來叨擾,這樣,你把你的苦水拿去云惜閣倒吧,也好讓祖母清靜些,你想說多久,就說多久,我都陪著你,”說著,唐嫵還用大拇指給程曦了眼淚。
可這作一出,子就一僵。
以前哭的時候,那人……也是這麼給眼淚的。
可已經許久未見到他了……就連上次見長寧,也是娘抱著來的。
唐嫵鼻頭一酸,心里默默罵了一句騙子。
半響,唐嫵把程曦帶走后,程老太太了手里的佛珠,紅著眼對一旁的嬤嬤道:“你說我這老婆子的心是有多狠,這樣憐人兒的孩子,我竟還想著不認。”
“老太太莫想著從前了,這來日方長呢,且這妧姐兒,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嬤嬤道。
老太太先是點了點頭,后又想起二房的事,轉臉又罵道:“都是我肚子里生出來的孩子,這麼就差這麼多,老大是個種,老二卻是個浪子!他做的這事……簡直是荒唐!明日老二媳婦來給我請安,你可得提醒我把那事說了。”
所謂“那事”,就是老太太已打定主意半年之就給三姑娘說好親送出去!老太太這一輩子見的太多了,不容易等到了四世同堂,闔家歡樂的這一天,絕不會因為這些個腌臢東西壞了全家的和氣。
程曦一進唐嫵的院子,就幾里呱啦地說個不停,把近來的大事小都說了一通后,嗒嗒道:“姐姐,你不知道,我母親都氣病了,不論我怎麼說,還是不肯見父親,從小到大,我就從沒見過母親那個樣子……”
唐嫵手抱了抱,自然是知道的煩悶。
可這的事,誰也不了手,誰也不能手。
其實楊氏進府的頭幾年,過的也是幸福的,夫妻恩,婆母疼護,懷程曦的時候,正是小兩口舉案齊眉過日子的時候。
也正是因為那些好的日子,楊氏才會一直忍到了今日。
可穗娘和程蕤的出現,再加上程蕤的年紀,到底是把楊氏的心給傷了。
這種裂痕,還真不是道歉能彌補的。
程茂之說他一直想承認,可每次看到楊氏,他都只能把話咽下去,一日拖一日,拖到不能再拖的之時,終于是崩了。
過了一會兒,程曦低頭繼續道:“那日父親與我說,讓我照顧那個庶,可我實在憋屈的慌,姐姐,不是我狠心,是我實在無法拿當姐妹,就說昨日,長公主要辦蹴鞠賽,剛給各家下了帖子,小娘也不知道從哪聽見的風聲,急急忙忙就來與我母親套近乎,我母親還病著,就跪在門口求著母親讓那庶與我同行,口口聲聲說哪怕見見世面也是好的,這是求人嗎!這分明是迫!”
這長公主辦的蹴鞠大賽唐嫵也有耳聞,林芙昨日也與提過一次。
“這天寒地凍的,長公主怎麼趕在這時辦蹴鞠賽?”唐嫵問道。
“姐姐不在京城長大,有些事自然不知。這是時候辦什麼茶宴,蹴鞠賽,可都是暗藏玄機的。”
唐嫵又問:“怎麼說?”
“這蹴鞠賽之后,就差不多到了年關,等一了年關呀,陛下親辦的狩獵,宮宴,可謂是一個接著一個,一般這時候,各家夫人都會在這前后把家里哥兒姐兒的親事定下來了,等到來年開春,就該是下聘禮,換庚帖了。長公主膝下有個溫寧郡主,都十五了還未說親呢,若是真想請各家夫人吃個茶聊個天,犯的著辦什麼蹴鞠賽?聽說這次,長公主算是把滿京城的青年才俊都請來了,就連大哥也收到請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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