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棠原以為藥鋪子開了,便就此虧得本無歸了。沒想到,趙泉的來到,讓藥鋪終于見了回頭的利錢。
當崔行舟再次回到武寧關時,看到了本該走了幾日的趙泉居然還在時,不由得眉頭鎖了一下。
他立在街角,還沒等轉出就頓住了腳步,藥鋪子里的人尚且沒有發現他。
那趙泉換了一素凈的白袍,頭上戴著的是青布方巾,斯文瀟灑。遠遠看上去,他跟一旁同樣布,卻纖腰嫵的柳娘子甚配,倒像原配的夫妻一般。
有個沒有眼的大娘,切脈抓藥后,還大嗓門地跟眠棠道謝道:“掌柜娘子,你相公的醫真是高超,我們方圓百里的百姓,可是打心眼里謝你們夫妻二人呢!”
聽了這話,趙泉樂得是眉開眼笑,大聲地說:“應該的,應該的!”倒把柳娘子急急辯解的聲音給下去了。
崔行舟立在一旁聽得分明,渾凝聚著西北寒霜,當下揮手來范虎:“趙侯爺還在的消息為何不稟報給我?”
范虎小心翼翼地老實回道:“王爺前些日子囑咐過卑職,若非必要,萬萬不可離開柳娘子半步,務必要維護周全……那趙侯爺并非歹人,是以卑職就沒有稟報……”
崔行舟目冰冷地看了看耿直又沒心眼的部下,覺得待戰事結束后,這一批的暗衛應該從頭到腳地換人了。
但凡明眼的,都應該知道,趙侯爺之于柳娘子,其危險猛于虎也!
可偏偏這幾個暗衛還拿了侯爺當自己人看待。
既然這樣,回眞州時,他們幾位就去侯爺的府上當差去吧!
他懶得再看趙泉裝人相公的得意勁兒,大步流星走了過去。
眠棠正忙著抓藥,一看夫君帶著斗笠歸來,登時一臉的喜,里喚著相公,急急迎了出來。
趙泉正著與柳娘子一同經營藥鋪子的快樂,頗有些樂不思蜀,沒想到崔行舟不好好待在金甲關,又回來了。侯爺登時拉長了臉。
崔行舟倒是溫和地跟好友打了聲招呼,問:“趙兄怎麼還沒回轉?”
趙泉如今也想通了,就算柳娘子現在極了崔行舟,卻是名不正言不順,現在連個妾都算不得,跟崔行舟是哪門子的正經夫妻?
他的短板就是與柳眠棠相識在后,被崔行舟占了些許先機而已。如果像在武寧關這般日日相,他們日久必定生。
到時候柳娘子真是誰,還說不定呢!
所以聽崔行舟問起,他倒是有冠冕堂皇的話講:“邊關戰事如火如荼,郎中們都跑個,留下的窮苦百姓缺醫藥,我怎麼能忍心撇下百姓們,自己回轉江南太平之地?”
崔行舟聽了這話,繼續微笑道:“趙兄有這等拳拳民之心,極好……正好新收復的鄉鎮短缺良醫,不如我在那給趙兄再買兩間藥鋪,讓趙兄的醫盡其所能,發揮恰當,你看如何?”
那些村鎮雖然收復,可是隨時有蠻兵卷土重來的危險,崔行舟要在那里給他買店鋪,按的是什麼心?
趙泉聞言,怒瞪崔行舟,正要開口,卻見眠棠笑著走過來。趙侯爺立刻和悅一臉正氣道:“九爺想得甚好,只是武寧關這里有幾個要的病患,需要持續調理,我若是走了,他們的命堪憂,為醫者怎可做這樣半途而廢之事?”
眠棠在一旁聽了,不由得贊許地點了點頭。
那日被趙泉斥責了一通,對于“醫”一道有了更深的悟,實在不是這個外行能夠隨便染指的。
而趙泉這次來了武寧關后,不再怪話連篇,一心為民解憂,實在是借了百姓的燃眉之急。
起初柳眠棠想到夫君的醋意,并不想讓趙先生留下來。可是就像趙先生所言,有幾個要的病患真是離不得他,若是趕他走了,豈不是要了那幾位病患的命?
眠棠平日并不跟趙泉私下接,為了避嫌,還特意在鎮子里另外給趙泉租了個宅子。待戰事稍緩,尋了靠譜的郎中后,自可酬謝了趙先生,趕在夫君回來之前,請他返家了。
哪想到夫君這麼快就又來探親,正好跟趙先生在了一。這不由得讓眠棠有些心緒氣短,想著該怎麼跟夫君解釋。
不過夫君有風度,見了趙先生便談笑風生,說著憂國憂民之。
一對好友推心置腹的樣子,也讓眠棠半懸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但是回轉回屋宅時,崔行舟卻繃著臉問,別人誤會跟趙泉是夫妻,為何不解釋?
其實眠棠很看夫君吃醋的樣子,平日清清冷冷的男子,兇看著時,真是平添男兒的朗之氣呢!
于是眠棠只將兩條細白的腕子掛在崔行舟的脖子上嗤嗤笑:“夫君跟趙先生談笑時,怎麼不說這事?卻只拿來兇我,難不你也是朋友如手足,人如服的漢子?”
崔行舟覺得這嘻皮笑臉的樣子,當真如街頭溜子,圓無賴得很,而且說的都是些什麼怪話?定然是被趙泉那廝給帶壞了呢。
淮王徹底沉下臉,若是了解他的人見了,一準嚇得跪地不起。
可是眠棠卻手著他繃的臉頰道:“好不容易回來,別這般不高興,我還有許多話要說給你聽呢……對了,夫君,你可知道,我為何會說蠻語?”
崔行舟聞言,微微一愣,然后問道:“你是怎麼發現自己會說蠻語的?”
于是眠棠便將救助了那位被夫家趕出家門的林娘子的事,說給了崔九聽。
崔行舟聽聞了這話,淡淡道:“我也不知你為何會說,許是子瑜公子教給你的……”
這真是屋偏逢連夜雨,眠棠剛剛放好了趙先生的醋壇子,轉的功夫又打翻了子瑜公子的陳年老醋。
眠棠覺得從靈泉鎮走來的一路,都沒有此時的艱辛。
一時也有些自暴自棄,不由得松開了手腕子,懊喪地捶著自己的頭道:“我以前究竟是怎麼了?又是跟他學下棋,又是學蠻語……難不他是學的夫子,我跟著他學師不?我真是……半點都記不起了……”
崔行舟看打得甚重,立刻一把握住了的手腕子:“記不起便記不起,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眠棠不再捶打,只綿地偎依在崔行舟的懷里,低低道:“我以前從來沒想過被夫家休棄的子會是怎樣。可是看了林娘子才知,竟是那般可憐。夫君,你以后會不會翻臉無,全忘了我的好,將我哄攆出家門?”
崔行舟長嘆一聲,他竟是忘了柳眠棠先前的遭遇,不正是被陸文那賊子玩弄厭棄了,便扔甩江水里的嗎?
若是比較凄慘,其實比那個異族子更加可憐。
可他還不拿子瑜的事搪塞,豈不是要變著法兒勾起痛苦的回憶?
想到這,崔行舟再也繃不臉,將一把抱起道:“你才說我回來一次不容易,怎麼卻自己先不高興了起來?你既然會說蠻語,真是不錯,日后陣前俘虜審問犯人了通譯的人,正好用你來頂……”
崔行舟材高大,臂彎里穩健厚實,躺靠其上,是很安全厚實的覺。
嗅聞著崔行舟上類似檀香的氣息,眠棠的心安穩下來——畢竟的夫君并非胡家二公子那種沒有擔當之輩,騙著清白的姑娘門做妾,與他是有過婚帖的夫妻,那般胡思想,真是杞人憂天啊!
于是當下便笑嘻嘻的說了出來。可是崔行舟卻笑意減淡道:“……做妾,也沒有什麼不好。比如那位姑娘,原本就該清楚,自己異族的份,怎麼可能為關大戶的正妻?只是的那個男人是個沒擔當的,不然的話,就算是妾,也該到妥當的照顧。在富足的人家里過活,總好過塞外風餐宿的游牧生活。”
眠棠覺得這時做爺兒才會說的話,微微睜大眼睛道:“好好的正妻不做,干嘛要與人為妾?若是我,寧做首也不做牛尾!”
崔行舟的笑意更淡,直直看著,頓了一下才問:“若是我要納你,你可愿意?”
眠棠卻當夫君在開玩笑,只看了看夫君俊的臉兒,摟住親了一口道:“夫君這般的,若是不能夫妻,便水一場,先占了男兒再說,待得以后厭,便各奔東西!”
那說話是的腔調,倒是像極了占山的大王,勾欄里的浪子!
崔行舟也是被逗笑了,只用手扶住了的頭,熱切地香吻了一場,然后微微抬頭,目略帶兇狠地看著道:“睡了我再想走,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眠棠才不想走,可是夫君正經的妻子,自然要天長地久一輩子,只用長指玩弄著他的長腰帶,聲音道:“還沒給夫君生兒子,我才不走呢……”
那等子的,真是讓人不得。崔行舟的目深沉,差一點就喪失了自制力,只低低對道:“等戰事結束,回轉了眞州,我讓你生個夠!”
不過淮王綿延子嗣的心愿,一時也不能達。
因為金甲關的初次大捷,算是沉重打擊了蠻兵的囂張氣焰。當初邊陲的失地雖然并未盡數收回。可是敵我雙方也不再是以前那種大軍境之勢。
一時間,邊陲百姓不再人人自危,顯出一派和樂安詳的氣氛。只是崔行舟得到抱,蠻兵并非打了退堂鼓,只不過如惡狼圍食,伺機而罷了。
蠻人新任的單于阿古扇從來就不知怠足,豈會就此善罷甘休?
說起來,這位阿骨扇真是天生的狼種。
他原本是老單于的義子,卻弒殺了自己名義上的兄長,腥奪位,其實在蠻人的部落里并不得人心。
攻打大燕,當時也并非蠻人部落人人都同意。奈何阿古扇手段腥,一時威懾總部落,只能跟著他行事罷了。
不過阿骨扇卻認為自己乃是蠻人部落的救星。
被他所殺的兄長并無兒子,只有一個兒,如今不知下落。所以就算他的兄長不死,難不還能讓個人繼承王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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