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揮去額頭的汗水,然后對一旁的兵卒道:“去,換一個上來!”
莫如在一旁端著巾帕水壺,正小心伺候著,看王爺停歇了下來,便小心翼翼地湊上去說:“王爺,這是您三日里打的第四個沙袋了,您看……要不要歇一歇呢?”
崔行舟接過了水壺,湊著壺口飲了一口,然后不經意間問道:“武寧關可有什麼事?”
莫如有些不好風向,著脖子小心翼翼問:“王爺的意思……該有什麼樣的事?”
結果王爺一眼狠狠瞪過來,一語不發,又接著打新吊起的沙包。
莫如被主子厭棄,自己心里也很沮喪。那武寧關的確是沒事啊?
不過主子卻時不時總讓他回武寧關的院落里拿起放在那的,還不是一次全拿。今日想起個褂子,明日想起個里的,總是讓他跑來跑去。
所以那小院子里的形,他還算清楚些:最近柳娘子連藥鋪子都不去了,整日里就是陪著大舅舅滿院子走來走去,康健傷的大。剩下的時間里就是鉆小廚房,跟李媽媽學習熬燉補湯。要不然就是自己回到屋子里練字,一練就是半天……
在莫如的眼里,主人向來是冷靜自持,年老的賢王一個。可是自從跟那個柳娘子廝混了,王爺便漸漸開始離經叛道了。
主子現在的樣子……說句大不敬的,可……可真像那等子被姑娘家勾引得魂不守舍的楞頭年家,偏偏還要憋著一口氣,不去想人家,只折磨得自己日夜難免,緒也喜怒無常。
莫如也不過是心里這麼的想一想,當著主子的面,他可不敢這麼說,只能恭謹守在一旁,看著王爺鐵拳打一個又一個沙袋。
不過到了中午的時候,武寧關的看顧院落的護衛匆匆趕來,了軍帳后,上前抱拳道:“啟稟王爺,柳姑娘們昨天裝車完畢晨時出發了……不過李媽媽今天在收拾東西時,發現了柳姑娘落下了那一盒子地契和銀票,不知該如何置,便派我來問一問王爺您的意思……”
崔行舟正在用飯,聞言慢慢放下筷子,慢慢抬頭,磨著牙問:“走了?什麼時候走的?為何等走了再來通知我?”
淮王的表太滲人,那個護衛嚇得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小心翼翼提醒道:“王爺可還記得,您最后一次去武寧關,吩咐了左右,待得那位陸先生傷好了,他們便來去自由,只派人護送他們揮西州就好,不必告知勞煩王爺您了……是以小的們昨日也沒有敢驚擾王爺。”
上一次?上一次崔行舟是負氣而走的,當時跟侍衛們說的是什麼自然也全不記得了。
現如今驚聞眠棠昨夜就走了,他立刻騰地站起來,直直沖出了營帳,翻上馬直奔武寧關而去。
待到了那悉的院落,崔行舟翻下馬沖進了院子。可是院子里再也沒有那巧笑嫣然的面龐,沖著他說:“夫君回來啦!可覺得?一會便能吃了……”
李媽媽看王爺直沖進屋子里,不多時又緩緩走了出來,便迎上前去,將那裝著地契的匣子,和一封書信呈遞給了王爺。
崔行舟沒有接那匣子,而是慢慢手接住了那封信,出信紙展開看時,上面的字跡竟然勉強能算作端莊秀麗,那字赫然正是他給寫的帖子的字。
“民不知王爺會在百忙時空一閱,暫且托大寫下離別贈言。回想近一年,承蒙王爺照拂,眠棠才能度過生死劫難,保存命為外祖父盡孝。救命之恩終生不忘,他日必尋機回報了王爺。至于其他種種,皆是造化弄人,民亦無所怨,地契銀票悉數奉還。謹愿王爺康健早日凱旋。”
短短的一張信紙,崔行舟卻一字一字看了半天。他在寥寥數字里,試著找尋期可有對他的不舍,哪怕是離別的仇怨……
可是卻說,無怨,那便也是無了嗎?
這些日天來,他其實一直在等,等冷靜下來,想起他們先前的甜,再回心轉意。
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徑直走了。崔行舟一直是篤定眠棠的。可是這個口口聲聲要跟他生死相隨的人,在轉離開的時候,竟然比任何人都決絕而不留后路!
李媽媽畢竟年歲大些,看著王爺這樣子,便知道他的心思。
柳眠棠模樣生得那麼,又是一門心思地將王爺當作了自己的相公。個男人,跟這樣的一個人朝夕相,怎麼能不產生愫?
但那麼可人的姑娘,脾氣其實著呢!
其實在李媽媽看來,柳娘子能干,又是雜草一般的韌,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好。
而真了王府,倒不一定能過好了。正妃沒有門時還好,可了門呢?
反正李媽媽是想象不出柳娘子給人伏低做小,賠笑夫人的樣子。
別看李媽媽這一輩子在王府里做奴才,可是回到自己的家中,也是說一不二的當家大娘子,若是回到家里還要做奴才,那這輩子真是沒有一口氣兒的時候了。
柳娘子若是再心生妒意,依著的心機手段,只怕老王爺時那些個毒辣妾侍都不夠玩的了。到時候王府里,可是永無寧日了。
可是這些個,都是人家的心事。決不能指一個高位的男人能夠同。而且李媽媽雖然心疼眠棠,但是更多的考量,依舊是從王爺的角度出發。柳娘子若是個外室還好些,進了王府里,絕對是翻云覆雨,不能太平……
所以柳姑娘就這麼走了也好,依著的模樣本事,準能找個真心疼的。至于王爺,這是個要干大事的男人,就算一時在西北呆得無聊,生出了小兒的心思,也維持不了太久,待得日子往前再過一過,就各自忘干凈了。
就在李媽媽這麼想的時候,王爺已經出門翻上馬了。
李媽媽本來以為他是要追攆柳姑娘去,正想提醒王爺,們昨天一早就走了,恐怕一時追不上。
不料淮王卻撥轉馬頭,朝著金甲關的方向去了。
李媽媽松了一口氣,復又嘆了一口氣,回看看這變得空的院子,老媽媽的心里其實很不好啊!
再說昨日便出發的陸家車隊,在行走了一天一夜后,便來到了金駝江,度過江水離得關就不算太遠了。
到了江邊要上船時,眠棠從馬車里慢慢地下來,轉對領隊護送的范虎道:“范侍衛長,送到此就可以了,您領著人馬回轉吧。鐵礦案子已經結案,我大舅舅相的員都死了干凈,死無對證。綏王也沒有必要再追殺我的大舅舅,過了江水,道上就熱鬧了,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范虎繃著臉,恭敬地遞呈了一把刀給眠棠,老實說道:“柳姑娘,王爺曾經跟我發話,務必將你們平平安安地送到西州陸家,若是我半途回去,王爺也會砍我的腦袋,所以您嫌煩想趕我走,或者是想用法子甩了我們,不如先用這刀將我的腦袋砍下來,這樣我死在你跟前,王爺說不定念在我一片忠心的分下,善待了我的眷。”
說這話時,范虎一臉的認真,說完還了脖子,讓眠棠找準骨頭砍,免得卷了刀刃。
眠棠也很認真問范虎,他一個月的餉錢是多。范虎老實說了數目。眠棠點了點頭:“是不,可換命就不值當了,你也太拼了!”
范虎告知柳姑娘,這不是錢多錢的事,而是榮譽,一個男人的尊嚴。
在護送一路來西北時,范侍衛長的尊嚴全摔在木板兒車上了,所以這次送回去,是重拾一個男人臉面最后的機會。
眠棠聽了這話,倒是打消了甩掉他們的念頭,不然的話,看范虎的意思,那是分分鐘要抹脖子自盡。
如今的眠棠已經恢復了做姑娘時的打扮,將盤起的發髻打散了之后,只簡單地打了條辮子,至于碎發都用青布條巾包好扎起。上穿的也是尋常的布棉。
就是尋常百姓家里姑娘的打扮,可是若是范虎他們跟著,這車隊就顯得太過扎眼了。眠棠便跟范虎打商量,既然他們號稱暗衛,那就接著暗下去好了,跟陸家的車馬隊伍分開,不要走在一路。
等到回轉了西州,而范護衛長的臉也撿得差不多了,便可以安靜地回去了。兩下各不相擾。
眠棠之所以提出這點要求。其實也是有的考量的。
先前大家一起同行,碧草芳歇做飯時,難免要帶出這些侍衛的份兒,那一個個五大三的,太能吃!總是碗要添飯……
眠棠覺得依著自己現在的家底,可養不活他們。
淮王給的那些店鋪地契銀票子,一樣都沒有要,不然的話,倒真如他養的外室一般。
可是保全了錚錚傲骨的結果就是,和大舅舅的手頭都略顯拮據。
大舅舅當初被追殺,帶出的錢銀也不多,神威鏢局這這些人也要吃飯的。所以眠棠臨走的時候,也是厚著臉皮,將小院子里的米面都用了,蒸出好幾大鍋的饅頭,一并打包帶走。
手里還有自己當初被救上來時,的嫁妝銀票子。可是暫時不想用它們當路費,所以能省就省。
將那些個拿著高額餉銀的王府侍衛們撇甩干凈后,這路費和干糧也就差不多可以維持到西州了。
不過范虎可不知道柳姑娘提出這般要求是嫌棄他們太能吃。
他是知道跟王爺決裂了的。只當自己和手下也礙了姑娘的眼,看著心煩。于是范侍衛長立刻一口答應了下來,然后那二十多名護衛不消片刻的功夫,就匿消失得無影無終。
陸羨也覺得了這些護衛們跟著,自己變得自在些。于是他對外甥說:“照著現在的腳程,不消半個月就能回西州地界了,父親老人家若是看你回來,豈不是要樂壞了?”
可是眠棠卻并不想回得那麼早,還有要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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