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恢復得好，沒幾日又能約著朋友一起去高爾夫球場活躍活躍心。

他進來倒是好說話了許多，就在宋棠給他沏完茶，轉倒去一泡和二泡的廢水的時候，還能頓首邀請：“宋小姐不一起坐會兒？”

宋棠聞言，輕輕地挑了一下眉眼，順從老人家的意思坐下，替他沖洗了一遍茶。

“宋小姐還于此道？”顧爺爺瞧著嫻的作，微微有些詫異。

宋棠輕輕地笑了一聲：“何止呢，您生病的時候，喝的白茶全是我沏的。”

老爺子抬抬眼：“哦？”

宋棠看著老爺子正襟危坐的模樣，生怕他又來慪氣，面上一頓：“您不會覺得喝我一口水多憋屈，要吐出來吧？！”

老爺子猛地坐直：“我是那種人嗎？沒大沒小——”

“行行行，”宋棠趕點頭附和，“您不是我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老爺子瞥了一眼，面淡淡：“我可沒這麼說，你自己說的哈！”

宋棠趕點頭，接過阿姨遞上來的糧點心，放到他面前。

老爺子面更不好了，連面前的點心都不看，嫌棄地撇撇。

宋棠也順著他嫌棄的模樣多看了一眼盤子里的點心：“不喜歡的話，阿姨換別的？”

“換換換？有什麼好換的？”老爺子撇，“換來換去都是這些，又不好吃！”

“沒辦法，病人都得聽醫生的話嘛！”宋棠眨眨眼，“我也幫不了你。”

老爺子聞言，卻是眼睛一轉，擺出點長輩的架子：“我聽說你們前幾天包了湯圓？”

宋棠微微一愣，然后才“哦”了一聲：“是，中秋那個湯圓是吧？”

老爺子架勢十足：“什麼中秋湯圓，我可不知道！”

宋棠咂舌，也順勢而為：“行，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讓廚房給您現做一點兒？”

老爺子喝了口茶，神老神在在的，仿佛滿臉都是“我聽不見”。

“懂了！”宋棠點頭，“我現在就去阿晏下來，您要吃什麼餡兒的？”

老爺子忙中抬頭：“我記得家里還有點兒楓糖——”

“什麼楓糖？”宋棠皺眉，“您要控糖！——行吧行吧，就兩個，其他的包紫薯？”

原本僵著張臉的顧爺爺才出一點兒笑容來。

控糖自然就和糯米無緣，宋棠這才意識到他接手了什麼麻煩的問題。

顧宴聽完老爺子的要求，有點兒哭笑不得：“真是越老越孩子氣，以往他是從來不會要求這些事的。”

老爺子極其護，運也好療養也罷，向來都極其配合醫生。

這倒是難得有這樣的要求。

宋棠微微笑了一聲，又有些抱歉：“怎麼辦呢？又不能用糯米。”

覺得自己攬了一樁令人腦袋疼的事，倒不是說別的，可是上哪兒找低糖低脂的糯米。

宋棠有點煩心，掏出手機來找有沒有能夠替代的法子，卻是誤打誤撞找出了個減的小姑娘們吃的“減湯圓。”

趕把食譜遞給倒著楓糖的顧先生：“要不我們試試這個？”

顧宴挑了半碗椰子面和洋車子殼攪和，又加了點牛，宋棠就看著他帶著手套攪拌的質，白的團在盆子里。

宋棠嘖嘖稱奇：“和面長得還像啊。”

模樣倒是和面像，可是沒什麼味道的樣子。

“顧爺爺要吃甜的，”宋棠就著他的手，嘗了一點兒，出奇地發現味道還不錯，“可是這個不甜。”

“那就再加一點兒赤蘚糖醇？”顧宴問道。

“好！”

糖醇是宋棠放的，也沒有經驗，就一點點一點點地往里加，加一點就抬頭看一眼顧宴，得到他眼神的示意才敢繼續。

宋棠第一次團湯圓也顯得格外笨拙，甚至莫名其妙地了兩個餡兒。

最后居然也能做出十一個又白又胖的大湯圓來，宋棠挑出那兩個餡兒的湯圓，放在一邊的小碗里，就打算抬著湯圓碗出去。

“等等。”

解著圍的顧宴卻突然住了：“這幾個是留給你的。”

“嗯？”宋棠滿臉的驚喜，看著他準確無誤地挑出幾個大小規整的湯圓出來。

“這個是玫瑰的，單獨留給你的。”

“哇！居然有我的嗎？”宋棠滿目詫喜，“你怎麼知道這幾個是玫瑰的？”

顧宴著勺子的手指微微點點勺柄：“你猜？”

“哎？”宋棠被他的反問，搞得微微一愣，語氣里有點兒可的抱怨，“顧先生變壞了，什麼時候學會這樣了？”

顧宴抬著湯圓碗的手一頓，下一個瞬間就笑了出來。

已經高高興興地抬著屬于自己的那一個小碗，拿勺子去了。

顧爺爺握著他遞上來的勺子，一本正經地板著張臉：“哪個是楓糖的？”

顧宴嘆氣：“全在碗里了，它臉上又沒寫，我怎麼知道？”

老爺子一想也是，不過碗里也就三五個湯圓，大小還算是規整，個頭也不算太大，全吃了也不算多，終于愿意著勺子嘗了一口。

卻不想，咬開了湯圓皮只覺得和往日里的味道不一樣，說不出好吃不好吃，但是味道屬實還不錯。

就連里頭的餡兒是紫薯流心的都能忍了，老爺子面上不聲，卻是又舀了一口湯圓起來，輕輕地吹了一口，忙不迭就送進里。

“劉老頭他幾個還好意思和我吹噓什麼孫子孫送的錦鯉，”老爺子滿足地哼了一聲，“我瞧著也就這樣！”

嘗了一口還是不對：“這糯米這麼是這個味的？”

顧宴道：“不是糯米……調出和糯米差不多的狀而已——宋棠的主意。”

老爺子著勺子的神異樣，破開楓糖的外殼兒，好半久才不清不楚地來了一句：“有勞費心……人呢？”

宋棠的湯圓里淋了看上去就讓人高興的糖，哪里敢讓顧爺爺看見，躲在外間的小桌子上吃了兩個，果真每一個都是玫瑰花餡料。

吃來吃去越發的好奇顧先生是這麼分出玫瑰餡和別的餡料的區別，轉著勺子來來回回地看了一圈，也沒有發現到底哪里“餡”了呀。

恰是老爺子過來，一邁腳就看見宋棠盯著那個湯圓猛看。

“你這是什麼意思？”老爺子道，“一個湯圓也值得翻來覆去的瞧？”

宋棠聞言猛地直起子，說起大話來，都不帶瓢的：“這不是阿晏包的太好看了，多瞧兩眼嗎？”

老爺子也有本事，反就問：“那還不拍張照放著，以后有空就拿出來瞧？”

言下之意就是說沒出息，這也值得？

宋棠不知道老爺子怎麼又像是吃了炮仗似的，看了一眼顧宴。

顧宴神無異，倒是讓宋棠二丈不著頭腦。

干脆順桿爬：“拍！怎麼不拍！”

說著，撈出手機，找出相機來，對著湯圓碗就是一通咔咔咔的拍照，拍完之后還不忘用平時的相機給湯圓修個圖，調個。

“等會兒就發個朋友圈，告訴大伙兒這是男朋友給我做的！”

老爺子看還當起真來，有點兒不可思議，又看見拍的幾個湯圓臥在碗里，白白胖胖真的好瞧。

老爺子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道：“進來坐，倒像是顧家苛待你一樣。”

原來是這麼個意思，宋棠有些好笑，心說老爺子可真是。

湯圓是顧宴替抬進去的，宋棠的確說到做到，真的去發了朋友圈，讓一直觀著作的老爺子忍不住側目。

“這有什麼好發的？”老爺子嘖了一聲。

宋棠眨眨眼：“顧先生親手包的湯圓耶，不值得炫耀嗎？”

這還真的值得，老爺子低頭看看面前就剩著一個孤零零湯圓的碗，只是他已經炫耀不了。

老爺子，抬起碗來準備吃完最后一個湯圓，道：“這種在網絡上給別人看看有什麼意思？過了這幾天，你自己都不記得吧？”

宋棠微微一愣，下一秒就像是被啟發的瞬間的靈：“您說得對！”

老爺子心滿意足。

“我決定了，”宋棠保存好照片，“我要把它映照片，以后誰要是在我面前炫耀男朋友如何如何好，拉踩我；我就天天帶看我家的家庭相冊，酸死！”

老爺子握著勺子的手一頓。

“咳——”顧爺爺輕輕地咳了一聲，“相冊是這麼用的嗎？”

“當然不是，”宋棠笑瞇瞇，“可是特殊事件，特殊理——”

老爺子湊到邊的勺子又放了下去，盯著碗里的湯圓看了一會兒，突然道：“這碗湯圓太冷了，我去廚房給我熱熱！”

“嗯？”宋棠自己的碗，“涼了嗎？——沒有呀！”

老爺子吹胡子瞪眼：“我說涼了就涼了！我能和你們年輕人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