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羨音聽說陳潯的家裏人因此擔心他上學途中不安全,只許他坐家裏的車或者坐公共通上下學。
於是陳潯那一個月都會坐公,蘇羨音猜測他是以此來反抗家裏對他上學方式的干涉。
後來那一個月,蘇羨音也會坐公,明明學校從家步行10分鐘就能到,公才1站,而且與他本不順路,也不會坐上同一班公。
還是會沉默地背起書包,在公站牌下等車的時候,餘、耳朵都在注意邊的靜。
有一回是周五,下午學校組織大掃除,大掃除完畢就提前放了學。
蘇羨音在公站牌下拿著單詞書背單詞,遠遠就看見陳潯被三五個男生簇擁著朝走來。
一下將單詞書舉起蓋在臉上,又慢慢下移,出一雙水靈靈的眼睛。
不知道男生們在聊什麼,也許是周末的安排,也許是新出的遊戲,各個臉上神采奕奕,還有人推搡著陳潯,害得他白襯衫領口第二顆紐扣都被扯開,他拎回自己領,朝那個男生「噯」了聲。
男生嬉皮笑臉的,道歉也沒個正形。
蘇羨音的笑就藏在單詞書後。
公站臺後有一顆很大的香樟,男生笑笑鬧鬧,陳潯手始終在兜里,臉上笑意很淺。
也許是聊的話題他不興趣,他走了神,心不在焉地了一眼天,樹葉就在這個時候在他眼前掉落,他居然出手,接住了那片落葉。
下午五點多,夕餘暉在他頭上鍍上一層金,陳潯拿著樹葉細細挲著,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渺遠。
蘇羨音看著都忘記了呼吸。
聽見公車的聲音了,男生拍拍陳潯:「走了潯哥,車來了。」
「嗯。」
陳潯跟著三五個男生上了車,他綴在最後,上車前像是才想起來,將手裏的樹葉順著輕輕揚在風裏。
公車門關上,車啟,揚起一陣風,那片樹葉被兩風力吹得上上下下,浮浮沉沉。
蘇羨音忽地將單詞書反扣在椅子上,上前一步,妄圖抓住那片被他握過的樹葉。
可風太調皮,幾次到邊角了又抓不住。
其實完全可以等樹葉落了地再撿起來就好了,可是又偏偏不肯,明知樹葉上不可能會留有他的溫。
最後終於抓到樹葉的那一秒,蘇羨音笑得像個孩子,完全無視站臺還有兩三個沒有走掉的學生對投來的異樣眼神。
那天沒有搭公,而是拿著這一片樹葉蹦蹦跳跳地回了家。
畢竟,去車站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搭公。
而今天,也算是圓滿。
也許是實在是蹦得太歡了,回到家,書包拉鏈上的阿貍掛件就不見了。
陪伴了三年的掛件就這麼掉了。
坐在書桌前自嘲地笑了笑,想起了《奧蘭多》裏的一句話。
「竟然更喜歡落日,而不是羊群。」
一點也不覺得可惜。
……
「看這麼久?喜歡這個?」
蘇羨音回過神來,陳潯已經站在那排貨架前,拎起阿貍掛件,笑著問:「是這個嗎?」
「啊……嗯」蘇羨音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陳潯將阿貍掛件攏在手心,輕笑了聲:「現在還喜歡這個啊?不都不流行了麼?」
「等著。」
蘇羨音看著陳潯走到收銀臺,很快完了付款。
他走向的時候,被回憶折磨地有點想哭。
陳潯牽起的手,將掛件放在蘇羨音手掌心。
像是忽地起了興緻,拿腔作調地說:「喜歡就說唄,猶豫那麼久——」
「爺又不是買不起。」
他揚了揚眉,一臉做作的不可一世模樣。
蘇羨音終於笑了。
16歲因他丟失的阿貍掛件,20歲卻也因他回到手裏。
原來因果真的有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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