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退思臉上發熱,也不知道是因為被火爐傳來的熱氣烤的,還是因為惱。他吃完自己分到的那一份,沉默片刻,說:“不管怎樣,你今天救了我和小黃兩條命,大恩大德,我不會不報答。你想要什麼,盡管提。”停了停,又說,“除了君昊!”
白微微笑了:“君昊啊?就算我不找你要,君昊也是我的啊。”
凌退思眉都豎了起來:“你胡說八道!”
白微微雙手一攤:“我有沒有胡說八道,老先生你心里門兒清。不過這件事我不想和你吵,你們祖孫倆的矛盾,我不手。”
“沒有你,我們祖孫倆怎麼會鬧矛盾?”老爺子氣得要死。
“你以前催過他多次,讓他趕和慕宛若訂婚。那時候我還沒和他在一起呢。”
慕宛若這件事正好中老爺子的死,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白微微收起笑容,說:“您老放心,我不可能向你提出那樣的要求。哪怕是救命之恩,也是你我之間的事,不應該拿君昊的人生來作為報酬。哪怕我救的人是他,他也沒有義務把余生賠給我。我救人只是為了救人,不是為了道德綁架,以恩人的名義脅迫別人做什麼。”
凌退思不由得怔了片刻,抬起眼,仔仔細細的端詳著每一個細微的表。
目清澈,表坦,沒有半點言又止,或者委屈的態。
他不由得想起了慕宛若,那個婉的孩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比如“不要強求君昊哥哥,他沒有義務娶我”,“只要他人在,我就很開心”,但是每次說這種話的時候,都是一副泫然涕,故作堅強的模樣,角帶笑,眼圈卻紅紅的,讓人心疼不已。
越勸,他越對凌君昊不滿,然后找上孫子指責一通,再被他用很禮貌但斬釘截鐵的話拒絕,祖孫二人不歡而散。
現在他已經很明白,這些都是慕宛若以退為進耍花招,口口聲聲說不在意,不迫,卻時時以“凌君昊救命恩人”自居,讓他們祖孫念,心疼,心甘愿的付出大量的和金錢。
白微微呢?這些冠冕堂皇之詞,是的真心話,還是心斟酌過,想在他這里拉好度的心機之語?
凌退思不由得茫然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說:“我姑且信你這句話……你這臉皮,應該是真心把那臭小子當囊中了……算了不提這個,我凌退思,有恩必報,你不提點什麼要求,我覺都睡不安穩。你想要什麼?仔細想想。電影劇本?影后獎杯?還是能出更高層圈子的場資格?”
白微微笑了:“您說的這些,我也用不著找你要啊。君昊什麼不能給我?”
凌退思覺得自己雖然不會死于山坡,但是很可能會死于心臟病突發——這死丫頭太會氣人了。
“不是我故作姿態,我真不知道找你要什麼。”白微微按了按太,眉梢一揚,“要不這樣,您給我錢吧,多給點,正好我在籌拍一部電影,需要花錢的地方蠻多的。”
凌退思稍稍松了口氣,旋即又擰起眉:“錢?怎麼,君昊這不孝子這也能給你,那也能給你,你缺錢,不知道找他要?他現在在家族在集團一手遮天,比我這個退居二線的老頭子有錢多了!”
白微微笑瞇瞇:“我知道君昊比您有錢啊,但是我是他的未婚妻,他的錢是我們的共同財產,我花他的錢和花我自己的錢有什麼區別?還是從您手里摳些私房錢比較賺。”
凌退思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你這臉皮,你……”
白微微道:“您舍不得私房錢啊?不給也沒關系,用不著氣得臉紅脖子的。”
凌退思大怒,連維持多年的貴族儀態都丟在了腦后,非常不雅的猛拍大:“你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說舍不得錢了!”
“那您氣什麼呢?”
“你竟然敢說君昊的錢就是你的錢!太不要臉!”
白微微雙手一攤:“我要嫁給他的啊,這樣說有什麼問題?至于臉皮……您老不是一直說我是不要臉的狐貍嗎?我不要臉這件事,您早知道了,有什麼好吃驚的?”
黃書不得不打圓場:“老爺子,白小姐今天實在辛苦,剛剛還冒了那麼大的風險去拿衛星電話,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苦,鬧緒是應該的。您諒下。”
凌退思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是在救命恩人面前發火,這實在忘恩負義,頓時整個人都沒了神,沉默了好一會兒,決定還是擺正態度示弱:“白小姐,我年紀大了,犯糊涂,請你擔待下。你要的錢,等回去之后,小黃會安排,數額和這兩年的大制作電影的制作費看齊,不夠再補,行嗎?”
他既然不再兇板著臉,白微微自然也不會再和一個老頭子懟下去,點點頭說:“我會請專業的財會人員來審計劇組的花銷,等出了費用明細,我再聯系黃書。”
黃書微微頷首,表示自己一定第一時間辦妥。
一陣狂風刮過,把幾斷裂的樹枝吹到他們腳邊,白微微輕輕踢開,說:“風這麼大,去車上避一避吧,雨勢減弱要三個鐘頭,等救援隊過來,肯定要更多時間,不如睡一會兒。”
兩人自然沒意見,白微微和黃書一起攙扶著崴腳老爺子上了后座,黃書留在后面照料,去了駕駛位,調整了一下靠背角度,塞上耳機,聽著手機里下載的音樂,閉上了眼。
兩個男人卻怎麼都睡不著,聽見均勻綿長的呼吸聲,黃書不由得嘆:“白小姐年紀輕輕,但真是有勇有謀,遇上這麼大的事都能冷靜應對,心神不,確實不是一般人。”
凌退思哼聲道:“當然不是一般人!一般人能牢牢的把那混小子抓在手里嗎?”
黃書忽然想笑,連忙忍住,說:“老爺子還生氣呢?年輕貌的孩子都有脾氣,您何必計較。”
凌退思冷冷道:“別的孩子再刁蠻,也沒對我這麼不敬!”
“您別怪我說話直,白小姐今天救我們,是冒了生命危險的,還辛辛苦苦忙前忙后的給我們弄東西吃,把毯子讓給我們,這是掏心掏肺的對我們好,如果這是不敬,那什麼才算敬呢?付出這麼多,您一直板著臉,說話也不好聽,不生氣才奇怪。而且有話直說,總比在心里記恨上好吧?”
凌退思本想說你怎麼知道心里沒記恨,但是最終還是沒開口——假如真的是那種心懷仇恨的人,下來救人認出他的時候就會轉走開。而且不救他們的話,省下來的時間足夠開車離開這個坡路段,而不是被堵在路中間,陷險境。
雖然驕傲慣了的他很不愿意承認,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太狹隘了。
他又犯了老病,慕宛若愿意的順著他的意思說話,捧著他哄著他,他就心花怒放,把這個滿腦子算計他的心機當親孫一般疼,白微微不肯放低段來說好聽話取悅他,明明救了他的命,他卻計較態度不夠尊敬。
——更何況,不說好聽話,還不是被他的?過他那麼多氣,討好他本來就委屈,而且即使忍氣吞聲來迎合,得到的卻只有他的橫眉怒目和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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