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與說了一句話,這位范郎君的耳廓便紅了。
雪這幾日被迫與二表哥周旋,見慣了他的放肆。
這會兒面對一位這麼純的郎君,忽然有些不知該如何接話了,只是訕訕地道:“皮相皆是虛幻,范郎君不必太在意。”
范書是個直率的子,坦誠地問道:“陸娘子姿如此出眾,談吐見識都頗為不凡,為何會答應與我相看?我的家世不知娘子是否清楚?”
“我知道。”陸雪與他重復了一遍,“正是知道,我才覺得極為合適。”
剛見了一面,若是生出多誼也不可能,陸雪便坦誠地用了合適兩個字。
可這樣,反倒讓范書愈發不解了。
“那你可知我是要外放的,去的還是嶺南那熱瘴氣多發之地。這一去恐怕永遠也回不了長安,無法侍奉父母。”
“我正是看上了你要外放。”雪也不瞞他,“我家中……勢特殊,無甚牽掛,能遠走天涯,對我反倒是好事。”
原來如此,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剛見面,范書也不好多問,但心里對這麼貌的子仍是有些憂慮。
接下來兩個人一來一回,互相敬了杯酒,這畫舫里的氣氛才不那麼尷尬。
這邊正酒酣的時候,京兆尹卻忙了一團。
“那刺客在曲江池面了?”
李如風一接到消息,原本要溜出去的,罵罵咧咧地又折了回去。
今日可是端節,千載難逢不設宵的日子,他原本打算去平康坊大醉一番的,誰曾想出了這麼個岔子。
“今晚若是沒抓到刺客,我便把你丟進大牢里!”
李如風氣得夠嗆,沖著那前來報信的衛兵威脅道。
“你不去,我替你去。”
在他罵罵咧咧的時候,崔珩卻已經換好了常服。
他本就對端沒什麼興趣,這會兒正好出去活活手腳。
“當真?”李如風瞬間喜笑開,又了眉眼,“不過,這麼好的夜晚,你就不想去和你那位小人溫存?”
“什麼人。”崔珩不耐地走開。
話音剛落,腦子里卻忽然想到,今晚府中的眷似乎都去了曲江池賞月,陸雪似乎也在,倒是當真起了些心思。
之前說想看一看長安,若是不忙的話,晚上騎著馬帶逛一逛也不是不能。
李如風見他抓刺客都能抓的一臉春風的樣子,心里直佩服。
雖說是有人看到刺客了,但曲江池人涌,著實不容易從人海茫茫中將人找出來。
且今日是喜慶的日子,若是鬧得人仰馬翻,還容易造踩踏。
是以崔珩一行人并未大張旗鼓,只穿著便服,一一地暗中排查。
正查到池邊的酒樓時,忽地遇見了鄭琇瑩一行。
一行人見著是他,格外的歡喜,邀他去暫坐片刻。
崔珩掃了一眼,卻沒看見陸雪,微微皺了眉,只推道有要事在。
鄭琇瑩一整晚才見到他一面,自然不能這麼輕易放過,于是又追上去,送了個香囊:“今夜曲江池畔蚊蟲多,二表哥不妨佩著,以免蚊蟲叮咬。”
崔珩不置可否,讓邊的人拿著便要離開。
鄭琇瑩估著他們的神,又追問道:“可是出了子了?”
“你知道?”崔珩回了頭。
鄭琇瑩抿了抿,朝池里瞥了一眼:“我方才瞧見池上的畫舫有些,才疑心是出了什麼事。”
曲江池通水路,難不這刺客是想趁著水路逃走?
“你留心了,沒事今晚便帶著眷早些回去。”
崔珩凜了凜眉,領著一部分人朝著畫舫查去。
鄭琇瑩連忙道是,但看著他遠去的方向卻心跳砰砰。
陸雪正在畫舫上和一個男子私會,這場面,若是由二表哥撞見了,要比領著人去捉效果要好的多。
更何況經次一遭,便是陸雪再想對二表哥使出什麼手段定然也無效了。
畫舫
雪全然不知外面的靜,正和范書聊的投,愈發覺得這是個可依托的。
只是范書對,似乎仍是有些拘謹。
時候已經不早了,雪正探探他口風究竟如何,外面的池畔卻傳來了一,似乎有人過來找什麼。
“大概只是慣常排查,端節時常有竊賊出沒。”
范書不是第一次來曲江池了,見對面的人皺眉,安地解釋道。
也不能怪雪膽戰心驚。
畢竟是暗地里求了大夫人指婚的,為了避免被發現,一邊要瞞著長姐和貴們,一邊又瞞著二表哥,實在是小心翼翼。
點點頭:“今日人多,是得小心點。”
于是兩人又接著舉起杯來。
可杯子沒送到手邊,雪卻從那夜里聽到了一悉的低沉嗓音,似乎正在吩咐什麼。
這嗓音——
該不會是二表哥來了吧?
雪猛然偏頭,斟滿的酒灑了出來。
顧不得許多,連忙側耳細聽。
外面卻忽然安靜了下來,只余夜風拂過燈籠的簌簌聲。
“是有什麼不妥麼?”
范書放下了酒杯,見面驚疑,關切地湊過去。
“沒有。”雪搖了搖頭,疑心是自己幻聽了。
今夜明明聽聞二表哥是在京兆尹值的,京兆尹距離曲江池那麼遠,二表哥怎可能擅離職守到這里來,更別提在這麼多艘畫舫里找到這一艘了。
一定是太擔心了,出現了癔癥。
雪拋開了荒唐的念頭,執著酒樽,重新倒了杯酒,驚。
然而這回酒樽剛拿起,外面卻傳來了極清晰的一道男子嗓音——
“這艘畫舫查了嗎?”
這聲音,的確是二表哥。
二表哥竟真的來了!
若是讓二表哥發現背著他和別的男子相看……
這下雪徹底慌了。
畫舫外,崔珩正站在池畔。
衛兵順著他手指的那艘尾船看過去,一時也記不清到底是查沒查過了,猶豫了片刻回道:“應該是查過了。”
“什麼應該?”崔珩不悅,瞬間沉了聲音。
衛兵即刻低下了頭。
雪被這一聲沉聲的訓斥嚇得也手腕一抖,臉白到了底。
范書便是再愚鈍,此時也察覺到的不對了,俯湊過去:“陸娘子,你這是……”
“別我。”雪連忙制住他,此時也顧不上解釋了。
范書一臉懵,全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他們談話間,崔珩耳尖一,聽到了極輕的一聲。
——似乎是陸雪。
剛才在酒樓里沒看見,難不是躲到這里來了?
可這種畫舫,都是相看的人一起同乘的,到這里做什麼?
崔珩驀地調轉視線,盯住了那艘畫舫,朝那里走去。
這艘畫舫是靠在岸邊的。
雪屏著息,當那沉沉的腳步聲一點點近的時候,幾乎快把杯子碎。
腦子里一團,實在不敢想象二表哥看到這一幕的后果。
當那只腳走到了池畔盡頭,已經“嘎吱”一聲,踩上了畫舫的邊緣的時候。
雪覺得自己的神經也快被踩斷了。
正在已經張到極度的時候,那垂著頭的衛兵思索了片刻,忽然看向崔珩:“回稟尹,這艘畫舫應當是查了,最開始查的似乎就是這艘,并沒什麼異常。”
“沒有?”崔珩停了步,回頭盯著他,“你確定?”
那衛兵被看的連大氣都不敢,又見這畫舫安靜的像是沒人一樣,連忙點頭:“確實沒有。”
崔珩似乎是信了,原本踩上畫舫的腳又收了回,調轉回去。
踩住畫舫的腳一松,小船又恢復了平穩,雪松了口氣,總算逃過一劫。
可就在這時,由于手心出了汗的緣故,那握著的酒杯不控制地從手心了下去,嗡楞一聲跌到了地上。
極沉悶的一聲響,雪彎去拾的時候,那原本離開的人卻警覺地折了回來,忽地一把掀開了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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